“降妖?降什么妖?”大宝问道。
“便是村外那只妖怪!”刘松又哀求道。
“嗯?”大宝颇感意外。他们师徒二人初来此地,对于村里的人来说,他们只是会降妖的人而已。这刘松如此行事,又哀求他们不要说出去,大宝心里已作最坏的打算,此处便是如同赵家沟一样,人人都是妖怪而已。但没想到,这刘松竟然说,要他们帮忙除去外面的妖怪。他扶起刘松,不解地问道:“刚才你也在旁边,白华尊者不是说了吗,半个月后自会收拾那个妖怪,难道你连这点时间也等不了吗?”
刘松涨红了脸,支吾了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两位老爷,你们有所不知,其实……”这刘松,话说到一半又说不下去。
大宝有点不耐烦了,说道:“你这人怎么那么婆妈啊,师父都说了,咱们替你保密,你就快点说吧。”
“是是是,老爷们,真求你们保密了啊!”刘松点头哈腰地说道,接着,他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两位老爷,说真的,咱们村里很多人确实是连半个月都等不下去了。”
“此话怎讲?”朱信问道。
“唉!”刘松叹了口气,“咱村最有钱的就是村长、张老爷,黄老爷那三个人,也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几个人,村里大部分人都是租着他们的地干活。虽然交了租之后剩的不多,但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大宝奇道:“这与那个妖怪有什么关系吗?”
刘松望了望大宝,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半年前,那只妖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不仅不让村里的人出去,它还时不时走进村里抓几个人出去吃。这样一来,大家就惨了,出去是马上死,呆在村里,要么就是等着饿死,要么就是等着被妖怪抓走。还好,时间一长,大家都无所谓了,商量着等吃完余粮就出去跟那只妖怪拼了。唯独村长那几个人舍不得,但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得天天躲在家里,害怕被妖怪抓走。听说他们那段日子愁得连头发都差不多掉完了。”说到此,刘松竟然露出了微笑。
忽然,刘松的脸又沉了下去,叹声说道:“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厄运,三个月前,白华尊者来了。
听到此,大宝顿觉心都跳到嗓子了。
“他保存你们的性命,怎么还说是厄运呢?”一旁的朱信问道。
大宝紧张地看着刘松,只见他涨红了脸,答道:“朱老爷你说的是,这不能怨尊者!”
大宝这才觉得心跳落了下来,又听见刘松继续说道:“那时候,大家的余粮都吃得七七八八了,村长他们也开仓救济大家了。就在大家猜测还能吃多久的时候,尊者来了。他说,虽然他不能消灭妖怪,但他能设阵防止妖怪进来。然后等多一会,长乐帮就有人来消灭妖怪了。”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大宝点头赞道。
刘松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一言难尽啊!就当大家高兴的时候,村长那几个人马上翻脸了,说米粮不够,不可能都分给大家,要的话,就要用钱来买。”
“这……”大宝一时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这些人!”
“当时,大家都很气愤,但没办法,他们养了很多家丁,我们打不过。尊者都劝他们,可他们表面尊重,暗地里照卖不误。”刘松满脸愁绪,又说道:“虽然尊者他们时不时带来一些东西回来,但那点东西根本不够。我们只能向村长他们买。钱花完了,就拿东西抵押,东西完了,就只能卖身了……”话音未落,刘松开始哭了起来。
“想不到村长他们这么可恶!师父,我们今晚去劫富济贫吧!”大宝恨恨地说道。
“胡闹!”朱信呵斥道。
大宝吓了一跳,跟了师父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师父这么生气。他只得低下头,小声说道:“对不起,师父,我知错了!”心里却想道:“修道之人不能锄强扶弱,行侠仗义,还算什么修道之人!”
朱信望着大宝,斥责道:“我们修道之人不能对普通人做这些事情!哪天你真的是做了这些事情,我饶不了你!”
彷佛心中所想被猜透一般,大宝顿觉冷汗直冒,只能又低声答道:“遵命,师父。”
朱信的脸色缓和下来,平静地说道:“纵使哪天你遇到了土匪恶霸,你教训教训便罢了,不要伤他们性命。作恶多端的普通人,苍天有善恶之报,世间有王法,他们会得到报应的。”
听到此,大宝只得点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不敢求两位老爷做越界的事情,但求老爷们行行好,快点除妖就是了。”一旁的刘松摸了把眼泪,哀求道:“再拖半个月,恐怕村里的人都要卖身给村长他们了。唉,这妖怪只会要我们的命,可村长他们想要我们子子孙孙的命啊!”
不知何时,房间的窗户被风吹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大宝打了个冷颤。此时,师徒二人默默无言,唯有刘松的哭泣声在房间里回荡。
过了一会,大宝说道:“师父,我有些内急,要上一下茅房。”朱信望了望他,说道:“小心点,外面天冷。”大宝点点头,便走出房门。
“踏踏踏……”房门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刘松听得脚步声去远后,小声说道:“朱老爷,你徒弟一个人出去,不打紧吗?”
“无妨,你也回去吧。”朱信摆摆手说道。
“那小人先走了。”刘松退出房间,随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道:“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黑夜中,大宝在村中穿梭而过。他回过头,看着远处那仍有灯光的村长家宅,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又向着村外走去。
刚到村口,大宝往四周看了看,果然看到门外的栅栏外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插着七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的不同颜色旗子。他心想:“恐怕这便是刚才刘松说的,尊者布下的御妖之阵吧。”他抬起头,往远处望去,思忖道:“刚才一时气愤跑了出来,想去杀妖。可是,这妖怪到底躲在哪里呢?”走不到两步,大宝又想道:“这妖怪不让村民出去,恐怕是日夜监视这村子的,我姑且往远处逛逛,这妖怪肯定会出来。”想罢,大宝便又往远处走过去。
走了几百步,果然,一股腥臭的气味伴随着一道风吹了过来,大宝停下脚步,仔细地观察着周围。
不一会儿,一阵如同白天那阵妖风便刮了过来,两旁的野草,树叶也随着妖风整整齐齐地被切了下来。大宝连忙往旁边一躲,那股妖风竟然跟着过去。
“看我跑进树林去,卡住你。”大宝便往旁边更密的树林里跑去。
“唰唰唰!“那股妖风也跟着大宝往密林去吹去,让大宝意想不到的是,那些层层叠叠的树木竟然阻挡不住那股妖风,只见那风越逼越近,离大宝只差几步之距。
“还想逼停你,让我好好看看你是什么东西。也罢,是时候让你尝尝我的厉害了!”大宝又往后退几步,耳边响起师父的话:“大宝,凡是修道的生灵,无论人或妖,大致分三种。第一种刚修炼不久的,需借用各种法宝才能引发体内真气。第二种修炼时间很长的,身上任何一件趁手的东西也能引发真气。至于第三种,则是各种机缘巧合之下,突破界限,凭空引发真气。你现在吸收了迷毂的千年功力,加以修炼,应该也能突破界限。但是,你须谨记,你的功力是借来的,用得越多反噬越快。而且,再厉害的人也是血肉之躯,一切皆要小心。”
“那么,今天就让我试试吧!”大宝咬破舌尖,往前喷了一口鲜血,右手也跟着往前一挥,那口鲜血便如天女散花般急速飞向眼前那股妖风。
只见那些血碰到妖风,眨眼间便渗入风中。开始时,那风似乎不受影响,轰鸣着席卷而来。待得那风往前几步,它的速度便逐渐慢了下来。再往前移动一下,那风停息了,风声也停了。等到周围的尘雾散去,里面露出那天看到的浑身黑毛的妖怪,而妖怪身上赫然被许多蔓藤紧紧缠着。那只妖怪先是愕然,然后一脸惊恐地望着大宝。
大宝看着眼前不断挣扎地妖怪,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过去狩猎的经验让他养成了面对困在陷进的猎物也要谨慎的习惯。他从腰里掏出一张符箓,喝了声“剑”。他慢慢地绕到妖怪背后,打算给妖怪致命一击。
忽然,树林里响起“刷啦”一声,大宝连忙转头望向声音来处,只见几把利器正向自己飞来。他不假思索侧身让开,随后大喝一声:“谁?”
树林里闪过一道影子,大宝正欲追赶,但又想起身后的妖怪,急忙回头,那妖怪早已挣脱蔓藤,荡到半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