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野玫瑰》】
琴声终了,少女思绪回归。老者已然从琴声中确认,她就是当年的小女孩。老者是当年台下评委席中的青年小提琴家,而现在是本省一所大学的音舞学院的教授。少女时隔13年再次拿起小提琴,手法未见一丝生涩。只是琴声中的情感,被光阴打磨成镜,更加澄澈。那些音符早已刻入脑海,拉琴的手法亦如同膝跳反应,一旦触碰琴身,手指便不受控制。
尽管这些年她未曾打开琴盒、擦拭琴身,但小提琴特有的琴声却一直在耳边环绕。跨越大洲,飞过山川湖泊,穿过飞鸟与白云,那只随身听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后来结束学业开始独居生活,少女拜托录音棚的同事淘到一台留声机,拆开了一摞尘封数年的黑胶唱片。父母尚在时,每逢周末或假期带着她去淘的黑胶唱片,大部分都是刻录的小提琴独奏曲。少女独居的生活里除了遛狗、购买生活用品外出和去公司配音,其他时间都宅在家听唱片。
在老者的帮助下,少女重新拾起小提琴。跟随老者在大学音乐室内进行了为期一年的训练,而后通过老者引荐加入演奏乐团。两年后,老者退休飞往德国同家人团聚,广场中拉小提琴的一角剩下少女一人一犬的身影。
去公司配音,在广场拉小提琴,乐团演奏和宅家听唱片,虽然独自一人在外生活,但少女却感觉比以前更快乐。从儿时至亲突然离世的悲恸、被孤立的不知所措,到骤然失明陷入一片黑暗,一切的降临毫无预兆。看似平静的她,在外人看来像是不知名湖泊上的浮萍,任风雨再大、水波再猛,浮萍依旧翻不出这一方水洼,或沉或浮。只有少女自身能感受到,她被海浪高高抛起,又急急落下,是被拍到海滩,还是随波逐流到天边。
再次拿起小提琴,就像是别后数年长久寂寥的她与老友重逢。所有言语都交付与琴弦,无论是埋在心底不曾与人诉说的思念和对未来的期盼,还是梦中呓语,手指拉动琴弦叩开了关闭已久心扉。
梧桐广场附近,常见且引人注目的身影,是背着琴盒牵着拉布拉多走在黄色盲道上的少女。秋日阳光穿过梧桐叶间的缝隙,细细碎碎地落在一人一犬身上,这一眼纳入的静谧美好时光,观者亦不自觉减弱呼吸。让人想起桌上的水晶球,内里景观都被玻璃罩细心保护,隔离外界的一切污染和破坏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