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仅让张燕震动，也让在场的将士震动，是啊，卫家如何不说，袁家这些先人，哪一个不是为民请命的好官。
袁安甚至几十次为了百姓，抗辩皇帝，几次差点被杀，可他还是矢志不移的为民请命，才有天下百姓认可袁家的好名声。
而大汉这一个个豪强，现在再不肖的，可建立他们这家族的先祖，哪一个不是好官，哪一个不是以天下为己任的豪杰。
贪官赃官在当世或许能享福一世，可要想家族传承，成为豪强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也是从东汉开始的豪强，乃至后面世家，能数百年传承的原因。
诗书传家，不是读读书就行的，没有造福百姓，是得不到天下人承认的，一旦身死，就是家族破败，因为没人会理会你后人的死活。
张燕跟着走了，黑山军被整编，百姓们被重新编户，登记造册，派人管理，徐荣带兵在河北虎视眈眈了一番，算是警告。
兖州曹操大本营，因为有了卫元的威胁，曹操没在徐洲大开杀戒，也就没引起兖州豪强的反感，吕布自然无法在这闹事。
愁眉苦脸的曹操叹了口气道：“益侯这是在威胁天下诸侯啊！”
他现在不叫卫家子了，可见心态变了许多，荀彧也跟着叹气道：“益侯以霸道手段，行仁德之事，这天下归心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卫元这番话传出天下，扬州的袁术拿着下人送来，记录他这番话的文字，嘟囔着说：“这个仲道，好好的把我说的不堪了，一点也没兄弟情义。”
主簿阎象劝道：“主公这话说差了，益侯不是说你坏话，您不觉得他这是在用袁家先祖的威望，来给您树一个目标吗？”
袁术翻着白眼，嘀咕着说：“那也要我做得到啊，不说高祖那样，就我伯父那样我都做不到。”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从小纨绔如何做的好好官。
襄阳岘山，刚刚到这里不久的诸葛亮，看着同学那拿来的手抄本，满眼憧憬的说：“真想见见益侯的风采啊。”
刚刚认识的好友徐庶等人，连连点头，徐庶更是满怀感慨的说：“谁能想到，出身豪强的益侯，能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一点不介意自曝大将军出身低贱。”
“不不，你们这着眼点不对，为兄看到的是益侯对张燕说的，为何不杀你这段，仁者无敌啊！”
石韬更是感慨。
他们这边对卫元推崇备至，不知道他们的师长蔡老头气哼哼的，满脸不高兴的对卢植说：“子干你看看，这都说的什么话，这大汉天下，在他嘴里还是天下人的，不是…唉！”
卢植这些年还真是变了许多，默默的看一眼蔡邕说：“伯谐兄，家国天下，家依附于国，这国何尝不是依附于天下啊！”
蔡邕怔了怔，狐疑的望向他说：“贤弟的意思是？”
卢植苦笑道：“兄知道何为天下吧？”
“知道，天下不是指地域，指的是天下人心，万民所望。”
“不错！”
卢植点点头，苦涩的说：“兄觉得如今这天下人心还姓刘吗？”
蔡邕愣住了，不错，大汉即使到了如今这地步，大多数人们还是觉得皇帝应该姓刘，可何尝寄希望于皇帝，能给大家带来安宁祥和，不过是惯性的觉得罢了。
武王伐纣，史书上把帝辛说的那么不堪了，还不是有大批的商人离开故土，就是愤恨周王弑君。
那何尝不是一种习惯，数百年形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好改的，但这不能说明皇帝得民心，只能说百姓痛恨这乱世。
一旦新朝君明臣贤，不用几十年时间，人们就忘了旧朝是谁家当皇帝了。
长安城中同样有人聚集，窃窃私语的说着河北之事，刘协在皇宫都听说了，怔怔的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一个月后，卫元回到长安城，洛阳那边已经开始修缮，大批的流民被招募去干活，这是大汉朝第一以工代赈。
刘协召见出征的众人，也包括投降来的张燕，认真的听着张燕述说他的经历，从黄巾爆发开始，他一个人半大孩子，被拉人头的进入造反队伍。
被张牛角看重，一步步找上黑山军首领的经历。
当刘协听到黑山军养活数十万流民，藏于深山老林开荒种地时，脸色苍白。
这是大汉的子民啊，宁可去钻山林，也不愿回到乡里，大汉的朝廷，大汉的官吏究竟对大汉的子民，造了多少罪孽才会如此啊。
“卫卿”
刘协轻声叫着，满眼的哀伤。
卫元抬眼看着他，缓缓地说：“亲贤臣，远小人，此前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当今所以欲倾覆也，自董卓以来，豪杰并举，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臣即其中之一，陛下欲挽狂澜于既倒，唯有七个字。”
说着定定的看着刘协，张口一字一顿的说道：“得、民、心、者、得、天、下。”
“咣当”一声，刘协身后的小太监，吓得手上的铜爵掉到地上，惊骇的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刘协也愣愣的看着他，喃喃的说：“不臣之心也包括卫卿吗？朕真的救不了这汉室江山吗？”
卫元平静的看着他，慢慢说道：“陛下要做文景先帝，那臣就是先祖卫青、霍去病，陛下要做桓灵先帝，那臣就是董卓、李傕。”
刘协浑身一震，慢慢抬起头看向他，卫元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丝毫没有躲闪。
他明白了卫元的意思，自己要是明君，他愿意做贤臣，自己要是还像父祖，那自己会是刘辨哥哥。
定定的望着他好一会儿，刘协狠狠地点头，站起来坚定的挥手道：“朕明白了，卿放手去做吧，朕若不肖，卿可取而代之。”
卫元幽幽的说：“卫家世受大汉恩惠，臣本不该说这些话，可臣怕我大汉灭种啊，自周幽王以来，戎狄何曾熄灭过亡我中原之心，故臣以为，国可灭，汉种绝不能亡。”
这番话再次传出去，长安城的皇宫像漏风的筛子，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一时间，咒骂卫元的声音不绝于耳。
当然，支持他的人同样也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