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寨中的火焰烧无可烧,慢慢的熄灭了下来,谷狼与左清绕到了村寨左侧的岩石上,毫不起眼的趴在地上,望着下面的人群,官兵杂乱的穿插其中,城卫军不停的在周边走动着,而禁卫军大多懒散的坐在一旁。
“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左清小声的问道。
“离的有点远了,人又多,又大多低着头,一时找不到,中毒之后大约多久还能救?”
“因人而异,越快越好。”
左清没有那个能力拿活人来试药力。
“下面不止是谷家寨的人,还有离我们较近的马家的人,其余人应该先被带走了,恐怕游离于青渠城之外的人,这次都没有好结果,如此多的人,官兵又在其中,你有把握吗?”
左清皱着眉头打量着下方,又闭上了眼睛细细的感受了一番:
“加上禁卫军与城卫军,下方起码有三百人,此时还不行,风向不好,还要往上走一点。”
左清弓腰退后,往上走了三十余步的位置才停了下来,背对风向,将发簪转了一圈,里面是一股红色粉末,粉末进入血液之后,立刻消融不见。
左清将囊中血倒在了岩石上,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直至岩石上再无一丝血迹。
村寨中校尉坐在一旁,无聊的擦拭着刀,突然四周鸟啼虫鸣声安静了许多,紧接着鼻中嗅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他皱着眉头警惕的站起来说道:
“你们可曾闻到,这味道怎么令人如此作呕。”
禁卫军反应极为快速,所有人站了起来,组成六人一个小阵势,拔刀警戒四周。
“大家小心些,捂住...”
其中一位军侯一手拔刀警惕的看着四周,一手拿着布捂住了口鼻,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周边天旋地转,直接倒了下去,其余人也不曾幸免,一个接一个无力的倒了下去。
稍微远一些在人群中到处巡视的城卫军还想逃,刚迈出两步,也直接摔在了地上。连马匹都未幸免。
地上原本跪坐的众人更是如浪涌般昏倒,绳索禁锢下根本来不及起身。
谷狼与左清往村寨跑着,谷狼离地面一丈多高后直接跃了下去,左清不敢尝试,只能接着绕到一边。
横七竖八的身体在并不算宽广的村寨前方显得黑压压的一片,谷狼跑到谷家人的这一边快速翻看着,终于找到了人,妇人蜷缩着躺在地上,怀中紧紧的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
“左清!左清!快点!”
谷狼大声呼喊着,这时左清才刚刚绕了下来,让他心急如焚。
他大致看了一下,并未发现有明显伤势,边尝试着唤醒他们却没有丝毫反应。
左清边跑边抽出了被张鲁一箭射的有了裂纹的佩刀,割开了左手手掌,到了身前,右手捏开了那妇人的嘴巴,谷狼也让孩童张开了嘴。
血直接流淌进喉咙,两人虽然没有立刻醒转,但是呼吸已经慢慢变得正常了起来,谷狼见状总算松了口气。
“你的血就是解药吗,那,我的血也成吗?”谷狼稍微放下了心,又有些疑惑的问着左清。
“没有试过,不清楚,所以先前没有和你说,怕你万一冲动之下反而坏了事。”
“呵,你是怕我会直接夺药取血吧。”
“换作是你的话,也只能这么做吧,毕竟我们还不是很熟悉。”
虽然左清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他的直觉总是让他忍不住怀疑着他,却又不清楚哪里有问题。
“不能再等了,快走吧!”
左清从新捡了一把刀从旁边不知谁的身上割下一条布,缠在左手手掌上,自觉的将地上的孩童抱了起来。
谷狼背上妇人,三两步便超过了左清,甚至没有提过一句让左清救下其他人。
张鲁连同两队禁卫军一同被喊了回来,半路还碰到了赵木背着的李军侯,张鲁与他们两人走在最中间,不管是前后左右都有人按刀前行。
握着弓背的掌心已经出了许多汗,虽然,以他的本事击杀两队禁卫军而逃不是难事,但他不可能杀进城里将他年幼的儿子也救出来。
“看此情形左清应该已经逃了出去,现在还是考虑一下自己如何脱身吧!”
张鲁心中叹息了一声,正了正血蟒弓,此举又引的左右一阵紧张。
走过了宗祠,就可看见底下铺满了村口的尸体,赵樟扶着刀坐在石头上,静静的看着脚下的校尉。
李军侯剩余的二十余人手下跪在一旁等候发落。
“不、不!”
张鲁快步走到尸体中间,翻起一个两个,都是他的手下,他抱起了其中一位:
“龚…行?龚行!”
那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他刚有了一对双生子,却抛下了他们执意跟他前来,他抱着他的尸体,一时失了神,竟不知该怎么是好。
他多年至交毒杀了他如此多的袍泽,报仇吗?如果认真算的话,他也有份。而且万一泄露了的话,他包括他手下将士的后辈,都失去了补录的资格。
赵樟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不曾开口说话,很有耐心的等着张鲁平复下心情。
张鲁知道赵樟还在等他的交代,等到张鲁站在了赵樟的身旁。其余人很识趣的散开了。
“那三人、怎么死的?”
他刻意声音低沉的问道。
张鲁知道此时不是装傻的时候,并没有慌忙回避:
“他们、跑不动了,不想再受献....咳,于是主动向在下求死,我一时心软,就如了他们的愿!请将军降罪!”
“呵、心软啊,在我已经下令活捉的时候你却心软的将他们给杀了,好他娘的心软!”
赵樟接着说道:
“听说,血蟒毒性非比寻常,中毒之人是何症状来着?”
“与大多毒蛇无异,面无血色,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止。将军是在怀疑我?我手下的将士,我最亲近信任的袍泽都死在了此地!”
张鲁半真半假委屈并愤慨的说道。
“那你教我如何信你!”
赵樟拔刀架在了张鲁的脖子上。
张鲁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单膝跪下,低头认罪:
“在下确实不该杀了那三人,这罪责张鲁没想过逃脱,只是毒杀袍泽之罪,张鲁、担不起!还请将军收回!”
张鲁双拳紧握,尽管憋屈异常,尽管单打独斗他自认为不逊色赵樟,那又能如何呢?可是还是得摆低了姿态。
不等赵樟回答,接着说道:
“还有,先前赌约,是张鲁输了,愿赌服输,张鲁愿献上血蟒弓。”
一番表露将赵樟堵住了,并且还主动献上了他垂涎已久的血蟒弓,他当然可以强行给张鲁定罪,但是却拿不出证据,他的手下又会如何看待他。
赵樟手段狠毒、霸道,但是大多情况却又不失公正,这也是禁卫军对他唯命是从,不敢偷奸耍滑懈怠将令的原因之一。
哪怕是李军侯,在最开始也没有想过要逃,而是拼上性命的踏上那险恶山间小道。
张鲁也是有着城卫军的将军庇佑的,虽然赵樟并不在意,不过在张鲁这般识趣的情形下,强行定罪也显得太难看了一些,况且,他又跑不掉!
“如果真的是你通风报信了的话,那逃走的那人便是城中人了,只要回去一详查,自然可以找出来了,到时、你可不会死的太轻松。”
赵樟面带着戏谑,将他扶了起来。
张鲁此时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强自振作,不露下风道:
“若真如此,项上人头将军尽管拿去。”
说话间,张鲁弯腰双手递上血蟒弓,赵樟一把抄起,将弓拉了个七八分,试了试弓力。
“果然是好弓,正合我用,那么,你们二人又是怎么回事?”
赵樟示意他们二人上前来。
“回…回将军,军侯被毒的神志不清,回来时摔了跤,所以、所以...”
赵木放下了李军侯,恐惧的单膝跪下回话,结结巴巴的道出了他在路上想了半天的说辞。
李军侯并没有回话,左腿无力的搭在一边,身子跪坐在右腿上,视线根本不敢朝着赵樟看去,身体一直颤抖着。
“那,你颈脖上的牙印,也是因为你姐丈神志不清,所以才被咬的?”
赵樟直接打断了他说了半天的所以。
“是...是的,没错!属下只能将他背了回来,将军居然还记得我们两个小卒。”
赵木顺着他的话说道,并且还有些感慨,虽然此时并不是感慨的时候。
“是吗?”
赵樟看着李军侯问道。
李军侯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张了张嘴半天才哭丧的说道:
“是,他说的、没错!”
奇怪的是,说完之后,他居然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颤抖的身子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只是依然脱力般没有动弹。
赵木紧张的额头布满了冷汗,听闻此言总算松了口气,他很害怕他会豁出去拖着所有人一起死。
以他们的神情,周围人只要不瞎都瞧的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樟笑了笑:
“呵,一个个的,嘴上都滴水不漏啊,罢了,既然如此...”
“嘭、嘭!”
刀光闪过,两声坠地声同时响起,赵樟吐出一口浊气:
“总算舒服了一些,他们二人若有子嗣合适,优先补录禁卫军中。”
“是!”
“将军仁义!”张鲁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