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之后,有一个巨大广场,广场最前方有一柱巨大的燃香,广场上铺满了犹如羊脂般的白玉,正中修建了一座威严神殿,高约三十余丈,楠木为柱,琉璃为瓦,殿前有一弯湖泊,湖内朵朵白莲争相竟放。
白玉,琉璃互相交织,天空亘古不变的白昼在其上交织着温柔的光芒,再加上湖中隐隐飘散的淡蓝雾气,好似不在人间。
殿内云木为梁,水晶为灯,珍珠为帘,极尽奢华,再前方是用蓝玉砌成的三十六道巨大台阶,台阶之上雕着一座金龙座椅,但仔细一看整个宫殿内后半部分却带着些虚幻。
若是低头细看,透过地底,底下像是一个无底深渊,布满了火焰,火焰似莲,虚空中透出几条有些透明的锁链,锁链尽是由一些已经不太清楚的莫名图案构成,而火焰与锁链交织中捆着一位赤裸男子。
“呵呵,道则之链没了你的加持终究是无根之木,我看你还能困住我多久!”话音如雷般在四周回荡,伴随着火焰四溢中,锁链好像又虚幻了几分。
......
青渠城,天空依然是仿若亘古不变的白昼,一直盯着看的话还会些许刺眼,平时歇息时还需要将门窗上的帘子放下,不然总是晃的人有些心烦,睡不踏实。
城内西区青盐坊,左清快步从后院门逃了出来,伴随着一根粗大的棒槌飞出砸在左清的脚下,吓得左清一跳,刚返身张开口说些什么,只见一头发带些须白但脸色红润的中年男子操着三尺长的青翠竹棍追了出来。左清不敢停留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胆大包天的小兔崽子,整天疯言疯语,今天老子非抽死你不可,回来!”中年男子气急败坏的挥舞着手中的竹棍。
“爹,小弟只是一时迷了魂才会胡言乱语,您小心点别伤着,您歇着啊,我来,我来。”门后又跑出来一个脸上刻有方形墨黑色印记的青年,夺下了他手中的竹棍朝着左清追去。
刚跑进一拐角,两兄弟立马停了下来。
左清喘着粗气:“呼,父亲下手真是狠啊!”
“还不是被你气的,什么话都敢说,你可别往外传,不然咱们一家老小全都要毁你手上。”左玉翻了个白眼,不忘叮嘱他。
“我又没说错,继续呆在这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得想办法找条活路才行。”
“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爹娘年纪已经大了,你嫂子又怀上了身孕,总不能带着他们往满是凶兽的深山老林钻吧!或许,或许可以响应王的号召,多生子女,就......”左玉叹了口气,没有勇气接着说下去。
“多生?呵,生下来当牧畜吗!城外村寨生的不多吗,都快被抓光了吧,抓光他们之后就轮到我们了,不,现在已经轮到青渠城内的人了,只是暂时幸运没到我们头上罢了!”左清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不切实际的苍白的逃避。
抬头看了看左玉带着些羞愤的脸色:“听说前段时间南边一些人不愿当血食,几个村寨共同推出一些经常越过边境进山打猎兼采药好手,去远方探路,据说找到了安全的地方,但不知为何却还未迁走,过几天我去一趟南边。”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你尽量小心着点,别太心急了,至少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
左清有些无奈的看着他:“知道了,我也怀疑是不是有人出卖了他们,行了。兄长先回吧,我等爹气消了再回。”不等左玉回答便继续朝着弯弯曲曲的幽深小巷子走去。
左清转转悠悠来到了一处院子旁,假装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看见并没有人发现,轻轻推开了院门,好像早已知道没有上锁。
院子里有个小娘正在洗晾衣物,看见左清进来即欣喜又带着些惊慌道:“清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左清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手脚,好像想赶他出去却又舍不得,反手关上了院门:“几天不见,有些想你了。”
伊云听着露骨的话语羞红了脸:“不行的,清哥儿,咱们不能再,说好的,等我爹回来你上门提亲之后,再.....”
左清上前将她拥入怀里,揉乱了她的头发,笑道:“放心,不乱来,我只是有些心烦。”
伊云抬起头看着左清苦恼的神情,轻轻的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要和我说说吗?”
“呼,也没什么,一见了你我便感觉好多了。”
“好吧,云儿会一直陪着你的。”她控制不住嘴角开心的笑容,安慰着他。
“谢谢云儿。”左清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然后慢慢的低下了头,品尝起了少女的清香。
“唔,不是说好了不乱来吗?”伊云想要拒绝,但哪里又受得住正热情似火的情郎的坚持。
左清嘿嘿一笑,没有回答她,一把将她抱起,熟门熟路的进了房间。
“等,等下,我衣裳还没.......”话还没说完,房门便已嘭的一声紧闭了起来。
青渠国之中,不缺粮食只缺人,毕竟有天神庇佑,国内风调雨顺,四季如春,粮食一年可三至四熟,听人说,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原本红情绿意、鸟语花香之地,只是一个回头,便到处结成了冰霜,漫天大雪浩荡飘落,变换异常。
然而占据了如此好的地界,人族却没有昌盛,反而在渐渐开始越发减少。高高在上的天神胃口越来越大,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青渠人的献祭由开始二十抽一变成十抽一、五抽一,哪怕官府鼓励生育人口也愈发减少。
因此,只要是门当户对,情投意合,律令规定双方父、母长辈不得拆散,但若是婚后一段时间无子女者有罪,当黥面,哪怕是夭折也同样如此。
堕胎弃婴者,黥面加割鼻。左玉脸上的印记就是因为其子意外早夭所刻。
虽然官府鼓励生育,但是万一尚未婚配就先怀子,对一个小娘来说还是非常难堪,所以伊云才着急让左清来提亲,这样也就可以名正言顺了。
伊云脸带潮红慵懒的趴在左清胸膛上,露出白皙的双肩,素手拨弄着他的头发。
左清突然问道:“对了,云儿,你父亲是去南边了吧!”伊云的父亲是青渠城内较有名的药材商,基本种种药材都要亲自过目才能放心。
有时候也会亲自去采药人手上收购一些名贵药材,跟左清家的百草药堂也时常来往,左清与伊云也是因此而相识。
“嗯,是的,据说发现了一株药材,所以带着两个徒弟跑去瞧一瞧药效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看来,我这个老岳丈也不是别人口中的那么本分啊,这个时候跑去南方,不过现在消息有些灵通之人大概都听说了,我还是晚了一些,就算晚了一些也得过去看看。
只是为何官府倒是不见动静,实在是可疑!”左清摸着长出些许淡淡胡子的下巴暗自沉吟着。
左清想了想决定先不告诉她,省得她担心,于是找了个理由说道:“正巧,我也打算去见识见识,到时候可别怪我抢了老丈人的生意,哈哈。”
“什么老丈人,你可还没娶我过门呢!”伊云轻轻的捶打着左清的胸膛。
“马上就是了,我先叫上免得他不认我这个女婿。”
“胡说,我爹很疼我的,只要我认的人,他肯定也会认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钟鼓将鸣,我也得回去了,不然又得挨训了,你一个人的话小心一些,记得锁好门窗。”左清爬了起来,正准备穿戴衣物,伊云已经拿起了他的衣裳。
“我自己来吧。”伊云依然动手细心的服侍他。
“清哥,你要去南边一定得小心点,外边可不像城里这么安全,还有如果见到我爹记得和他同行,我爹带了两个人去,你和我爹一道安全一些!”伊云一边为他束发一边说道。
“恩,好,你放心。”左清也给她整理好衣裳。
伊云恋恋不舍的将左清送到院门,刚去开门,便被左清握住了手:“如果你一人害怕的话,我可以偷跑出来陪你,明天一走,又是好些时候不能相见了。”
“不成的,而且被发现了你又得挨打骂了。好了,清哥,你快回吧。”说着打开了院门,狠心的将左清推了出去。
“好吧,真的不需要?最后一次机会哦!”
“去吧,去吧,我关门了。”伊云强忍着冲动快速关上了门,她知道再说下去她便拒绝不了他了。拴上了门栓靠在门上,嘴角的幸福的笑意迟迟下不去,过来好一会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准备去灶房做些饭菜好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左清站在家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门没锁,这倒是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往常若是惹了他生气还敢跑,早就将他关在门外了,今天倒是奇怪了。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了不起再挨一顿。”左清将门关好,看见里面的房门依然是打开的,进屋一看,桌上摆了几个小菜,还有难得的野雉肉,父母皆不在,只有大哥左玉在一旁翻着医书。
“回来了,等你好一会了。饭菜都凉了,原本娘想去热热,但是爹不许。”左玉放下了手中已经有些破旧带着麻黄的书。
“没关系,就这么吃吧。”左清端起已经凉透了的饭,猛的扒拉了几口,他确实有些饿了。
“你慢些吃,我回屋了。”
“行,替我向嫂子问好。”左清口语不清的说道。
左玉刚走,左山又从旁边走了出来,身穿中衣。肩上还披着一件出门时穿的外衣,好像是出来如厕,看见左清正在吃着,不作好气的说道:“整天不着家,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
“好了爹,消消气,正好,我明天有些事要出去一趟,正当事!”
“正当事?你能有什么正当事,正经医书不看,以后看你怎么过活。”
“真有正当事,听说最近南边采到了几株好药,磨成粉末敷在伤口上,伤口就能很快愈合了,化血止脓,我打算去看看真假,确实有效的话就趁机买下。”
左山抿了抿嘴巴:“倒是少见,我、知道了,需要多少银子你自己掂量着带上,虽然现在的金银越来越不值钱了,带上有备无患吧,你,小心些!”左山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说出了与自己心中所想完全不同的话。
“那我明天晨鼓一响便出发吧。”
“嗯!”左山没有和他多说,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又仿佛余气未消般的慢慢踱步回了房间,好像将自己是出来如厕的事情都忘掉了。
左清看着左山回房间,又看了看平常难得吃上的野雉,心想:看来父亲对我说的话也并不是完全不认可啊,不然今天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他应该也知道了南方的情况,却没有反对我去南方,反倒装作什么都没听说的样子,不过现在越来越多人都知晓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明天早些出发,顺带打听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