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语调还真是和他的眼神如出一辙。
白九冻得脑袋有些懵,只想着极为狼狈之下竟然还被人拒绝,火气蹭蹭的就冒了上来。
“为什么!”
“不借就是不借。”
晓月清风一样的男子多说一句话都不肯,白九气笑了:“这位兄台,我两同为男子,此番情急,借我一件衣裳又如何。”
“你是男子便借,然,你不是。”
抚琴的手终于停了下来,男子复看向她,没有错过对方冻得惨白的脸上慢慢浮现一抹窘迫。
白九没想到自己装了十七年的男身竟然在这里被识破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几步,一把捂住男人的嘴巴。
嘴巴被冻得说话都不利索:“不、不、不许乱说。”
“我、我是男的……”狡辩的话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心虚地拐了个弯,“刚才是……”
“噗嗤!”
她能清晰的感知手底下裂开大大的弧度,两人都愣在刚才那一声笑里,无双不敢相信地摸上嘴角……
他摸不到嘴角——这个张狂的女人的手还胆大的捂着他的嘴。
指尖一触即离,冰冷的温度却也踏实地传到心底。
无双状似不耐地敲敲桌面把走神的女人唤回神,眼神示意叫她把猪蹄撒开。
“不撒,衣服。”白九学着这个讨厌的男人的口吻。
场面又僵持了一会儿,无双复敲了敲,犹豫了一会儿,修长白玉般精致的手指向放在旁边矮桌上的包裹,两人这才都如愿以偿。
“早说嘛,害得我差点冻死……”白九一边嘀咕着,一边解开包裹,嘴上说着说着动作就停下了。
她歪了歪头,一脸的疑惑和不可思议,高举着衣服左看右看,复看眼地上被她丢下的包裹又看他,嘴巴都哦圆了:“怎么会!”
怎么会是一件里衣!只有里衣!!
“你管这个叫衣服?”白九嘴角抽抽。
男子瞄了她手里的东西一眼,眼神回答:难道不是吗?
白九又笑了,俊俏的小脸挂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憨。
是了,难怪这呆子不肯借她衣服,外衣尤待商榷更何况是里衣?!
这里衣可是贴身之物相当于女子的肚兜,有见过那些个小姐将肚兜借给自己闺中蜜友穿的吗?
没有!
恐怕是军队里的那些糙老爷们也没几个愿意互相交换里衣穿吧,毕竟是私人的东西。
“还真的就带了一件内衣?”
白九又双叒确认,语气却也在肯定这个事实,她脸上写满了挣扎和不开心。
好在她只是纠结了几秒,之后坦然接受:“里衣就里衣,总比没得换好。”
闻言,无双轻描淡写瞥了她一眼,通过他的眼睛可辨得他也还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不过白九没有在意,她开始打量起周围可以换衣服的环境了。
这里位置偏远,周边没人,四壁虽空却飘着白纱,也算是遮掩了,而且亭子里还有翡翠屏风可以围着,只要她动作快些就没有被人看去的风险。
那现在的唯一问题就是这个呆子老实不老实了。
无双看这女人左顾右盼的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当下言辞拒绝:“不行!去别处换!”
白九没理他,要是到别处换指不定被人发现,露出端倪,既然要被发现,那她还抢着穿他里衣作甚。
就是因为四季楼里那个不成文的规定,她才只能穿他的衣服,再说了她在外面可是男子的身份,这个身份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丢。
“你且闭上眼,等我收拾好再喊你就是。”
她作势就要走到屏风那边,才迈出一步就被人拉住衣角。
“不行!”
“嘿,你个呆子,里衣都借我了,还矫情这个干嘛。”
白九借势揪着他衣领凑上前,一时间两人的脸凑得极近,所有的吐息都清晰可闻,只听她呵气如兰,微微一笑,道:“难道这位兄台,你会偷看吗?”
“不、不会。”耳尖红的都快滴血,他攥紧了手里的衣角,说话自然而然就结巴了。
再回神时,白九已经直起身,她好笑的讥讽着:“撒开你的猪蹄。”
这句话很有效,无双弱弱的回嘴:“……不知羞。”
说完刷的站起来背过身去。
身后传来对方轻松的笑声,“圣人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咱家的清白可攥在兄台手里了,不过,你要回头看也不是不行……”
“闭、闭嘴。”听着她调戏的话语,无双作势捂住了耳朵,也闭紧了眼,一遍一遍给自己念着圣人言。
他的话也起了作用,后边也安静了,好一会儿没有响动。
无双等了一会儿,犹豫了半天嗫嚅道:“你可、可妥当?”
迟迟没人答话,又是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才犹豫着慢慢转过身。
屏风后空无一人,飘扬着的白纱幔帐清楚的告诉他,人走了。
手掌一番,方才藏在袖子里的东西落在手心被他紧紧攥住,他嘴角荡开一抹冰冷的弧度:“还真是走的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