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
碧波潭上微波荡漾,一叶扁舟轻摇。
舟上一女郎侧卧,手指划过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彼时潭面升雾,在隐约的世界中岸边梨树的轮廓愈发清晰起来。
只见一个少年坐在枝干上,晃荡着腿,嘴里还叼着一片叶,悠扬的乐曲频频入耳。
“喂,人类,听够了没?”
她听得入了迷,不知何时乐声停了,一个清冽的男声传来。
“人类,你莫不是妖怪?”她笑着反问却不料对方满口答应,“是又如何。”
那妖怪转眼闪身舟内,站在她面前。
薛落盘坐在舟内仰视他,借着朦胧的月光,模糊的视线内依稀辨得是个俊秀少年。
“你个妖精长得怪好看的......”她话未说完被对方一句无礼打断。
下一刻小舟摇摆的厉害竟把她给颠了下去?!!
潭水带着刺骨的寒意将她紧紧包围,沉向水底时她看见那个始作俑者正安之若素地站在水面上。
那一刻薛落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朝他猛地扑去。
少年诧异地看向那只抓住他脚踝的手,玉指一挑,水里的人便刷的一声被提出水面。
这一方水境被他控制住,薛落趴在水面上被呛得不轻。
“咳咳咳...咳...”
薛落只觉得肺都快咳出来了,浑身难受还恍惚生出一种命不久矣的错觉。
今天发生的事走马灯一样在脑海过了一遍,哪怕此刻面前站了一只妖怪她也顾不上了,眼皮直打架,扒着船沿索性睡了过去。
……
“小姐,小姐!”屋外吵吵闹闹的,愣生生把薛落给吵醒了。
薛落不耐烦地回应一声,撑起身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昨晚竟是一夜好眠。
“小姐,老爷知道您昨晚自个儿跑出去,现在正发火呢,叫您去大厅训话!”
玲珑冲了进来见自家小姐还懒懒散散地看着自己,急得玲珑哟,忙急忙慌的把她家主子拾缀好,又风风火火地拉出门了。
大堂内,薛老爷正正襟危坐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待薛落一到,众人的目光齐齐聚焦过来,薛落倒也从容,恭恭敬敬的对父亲行了个礼,顺带朝下座的众妾室打个招呼。
薛老爷显然是气急的,指责一句一句落在她身上。听多了她也就左耳进右耳出了。
事后想起来,训斥的具体内容全然被她忘了个干净,但大体也逃不过婚姻大事由不得她做主之类的话。
“还有呢?”薛落坐在自己院里的藤椅上嗑瓜子。
玲珑颤着声继续:“老爷还说,孟小公爷您是不嫁也得嫁,除非您死外边了,就罢了......让小姐您心思收着点,再有下次就...就打断您的腿。”
玲珑说完心里忍不住翻个白眼,每次说来说去就这几句她重复得嘴巴都快起茧子了。
“所以就先给我个巴掌尝尝鲜?”薛落抚上自己的脸颊,
那有个一个鲜红的掌印子是薛老爷当着众人的面“赏”他的。
她忘了自己是说了什么才让父亲这么生气,好像也没说什么,不过今天父亲这样大动肝火肯定少不了那位的耳旁风。
那位是父亲的新妻,她的后母。
“小姐,奴婢觉得老爷他只是...他还是在乎小姐的,自夫人走后,老爷才变成现在这样......”
薛落并没有接她的话,“玲珑,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明明......”
明明昨天是在湖面睡过去的。
“小姐,说起这个...”玲珑附耳轻语,“小姐您昨晚是自己走回来的,只是浑身湿漉漉,奴婢叫你也不理,您自个儿上了床倒头就睡,衣服还是奴婢后来帮您脱的呢。”
“可是小姐,偏不巧,您这幅样子被蓝氏也看见了,奴婢觉着定是她在老爷面前嚼的舌头”
自己走回来的吗?
薛落不解,不过怎么想也和那个妖怪脱不了关系。
她看看院里恹恹的花比起昨日潭边的景色差多了,眸光流转间心思早已飞远。
“玲珑,你和六婆婆说晚上我要吃杏仁酥,再备一坛桃花醉。”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屋里换了一套更轻便的衣服,脸上抹了浓重的粉才堪堪盖住那个巴掌印:
“我会准时回来的,有人找就说我静修女红不想见人。”
“可是小姐,现在才上午啊,过会儿就用午膳了,而且桃花醉是酒,小姐.....小姐你去哪儿啊”
薛落对她比个噤声的动作走到院墙撩起垂挂着的藤蔓找到一扇小门。
透过猫眼确认外边无人后她悄悄溜了出去,一路小跑到后门......旁边的旁边的狗洞,轻车熟路地钻了出去。
穿过闹街,她顺道买了些零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感觉今天这街上的小贩看她眼神怪怪的?
来到渡头,昨天借她船的老伯立马迎了过来。
“姑娘还租船吗?”
“老伯我昨晚船可是还了?”
“还了还了,说也奇怪,那船回来时也没见姑娘在上面,它竟然是自己给漂回来的,本来姑娘给的钱也够,船就是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老头一面解开套绳一边对她说:
“小姑娘,俺也不欺你,你今天来这要船就不收你钱了,您昨日的银钱足够买这船十回,这船全当你昨日买下了。”
“看你也是大家小姐出手阔绰,不过这船您也带不走,不如咱两共有,您要船时俺家的船您尽管使,姑娘不用时借俺老汉多拦两口生意咋样?”
“可以。”
薛落上了船,划着小浆把自己推向河心,渡头上的老头还在自言自语:“真是个傻姑娘,明显是俺占尽了便宜。”
他看着渐渐划远的薛落,又想起来:“姑娘,碧波潭那边有脏东西,你耍着时可得躲着点啊。”
看化为小点的薛落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老汉也转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小妖怪倒是靠谱,还知道把船还回去。”薛落美滋滋的咬了一口酥,想:今天还会遇到他吗?
顺着河流缓缓前进,岸边人烟减少,缓缓升起的白雾平添一层朦胧的美感,只是雾气渐浓时,坐在船这头的她竟然连另一头的情况也看不真切。
突然船身一沉,船移动的速度也慢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扒着。
薛落下意识抄起放在一边的木桨。
不对劲。
此时有脚步声自船的另一边传来,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
薛落强忍住害怕,紧张了就再吃口酥压惊。
不多时一个人形渐渐清晰,薛落想也不想抡起木浆朝他挥去,却被一只白净的手给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