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安老爷和惜宁开口说话，莲雾已经冲到了安素秋跟前，她说话的语气都是带着颤音的，“你，你到底是不是雁公子？”
安素秋抬起一双似水波荡漾的眸子，看着莲雾，没有说话，只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安老爷不乐意了，他也不在乎惜宁的身份了，颇为生气的对惜宁说，“顾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当我们安家好欺负，什么人都能质问我女儿了？什么雁公子不雁公子的，若是再乱说就别怪老夫送客了！”
莲雾仿佛置若罔闻一般，仍旧不死心的问了一遍，“你，到底是不是雁公子？”
“还是和以前一样毛毛躁躁！”只这一句话，莲雾便明白了，原来，从来没有什么雁公子，有的只是女扮男装的安素秋。
“所以，你这么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身为贺靖书的妻子，却女扮男装去鸢尾楼为淑然姐姐一掷千金？你得到了贺靖书，做了贺夫人还不够吗?竟还要这样羞辱淑然姐姐？”莲雾一直以来对雁公子的美好在这一刻破碎。
她为淑然姐姐不值！
安素秋面上表情淡淡的，但是惜宁可以看到她拿着帏帽的手攥的很紧，似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一旁的安老爷听的云里来雾里去的，他将目光转向安素秋，眼神中都是关切和爱护，那是惜宁从未在顾知章那里得到过的眼神。
“素秋，这是怎么回事儿？什么女扮男装？你去鸢尾楼做什么？”安老爷心中隐隐感到些不对劲，他走至安素秋身旁，一股脑的问了一堆的问题。
面对莲雾的质问和安老爷的关心，安素秋始终一言不发，忽而她对着惜宁展颜轻笑，“还得多谢顾大人替淑然揪出了王浩楠这个真正的杀人凶手！”
“安姑娘与虎谋皮，一定恨极了他吧！”
“自然，恨不能啖其肉、食其骨！原以为是自己在拿捏他，却不想原是他在利用我！”安素秋眼眶泛红起来，声音逐渐哽咽。
“利用你杀了贺靖书吗？贺夫人！”惜宁语出惊人，吓得安老爷险些站不稳脚根，他指着惜宁说，“顾大人，我敬重你，可不代表可以允许你随意诋毁我的女儿！顾大人有什么话，直接问便是了，不必藏着掖着，话里有话！”
怕父亲再说什么过激的话，安素秋拉了他一把，“顾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我如今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要杀贺靖书？”惜宁也不再废话啰嗦，直接问道。
“哼，为什么杀他，因为他该死啊！背信弃义、始乱终弃，他做的有哪一点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我当初真是眼瞎，竟然看上了他这个禽兽不如的人！”
“春日踏青，我与他也算是心心相印，只那一次，那一眼，我便深深沦陷！我央求着父亲将我许给他，父亲抵不过我软磨硬泡，无可奈何之下为我和他定下了婚约！我当时是真的高兴啊！我以为我找到了一个真心待我的良人！”
“可是呢？就在那不久，整个绥远镇都在传，传他贺靖书和淑然的事，我自问虽比不上那些官家小姐，但也是自有习礼仪、读诗书长大的。我如何忍得了我的心上人和一个青楼女子有染，我当时心想，一定是那青楼女子用了什么狐媚之术，才会让贺靖书失了心智想要和她在一起，我心中气恼，竟换了一身男装，就去了鸢尾楼，一掷千金只为见一见那个传说中的鸢尾楼头牌究竟是个什么放荡的红尘模样！”
“可当我真的看到淑然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错了！错的太离谱了！初见她时，她着冷白长衫，挽着简单的发髻，身上若隐若无凝着百合香，哪有什么祸世勾人的狐狸精模样，分明清纯的如九天玄女，不染尘世、不落俗套，满身书卷气，分明就是书香世家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我不信这样的女子，会做出勾引男人的事情来！”
“之后一段时间的相处，我更加确定淑然不是这样的人！我每日和她谈诗论赋，抚琴品茗，简直是相见恨晚！而也是那一段时间，我了解到了贺靖书的真正为人，他这些年一直都是靠着淑然的接济来读书，他的束脩、生活用费全系淑然所出，他却在得我青睐后彻彻底底的撇清了和淑然的关系！”
“更可笑的是，明明是他自己利欲熏心，他却在淑然面前说什么是我逼着他定下这个婚约的，但凡他当时说一句他有喜欢的人了，我安素秋才不会和他在一起，哪怕我当时的确很喜欢他，可我的教养不允许我做出那样的事来！”
“越和淑然相处，我越发明白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我甚至都想好了，我要为她赎身，还她一个自由身！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我的不是从前笑靥如花的淑然，而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安素秋说着说着，早已泪流满面，惜宁觉得她和淑然之间的感情可能已经远远超过了“朋友”、“知己”二字！
“你又是如何确定是贺靖书杀了淑然呢？”惜宁看的出来安素秋此时很难受，但是她还是选择了继续问下去。
“当时我正因为淑然和贺靖书闹着要解除婚约，而且事后莲雾曾与我说，当日有一个人约了淑然出去，说什么要做个了断。我大概是先入为主的代入了贺靖书吧！”安素秋说话的语气平淡，显然是没有一点后悔，不后悔杀了贺靖书，无论他是不是杀害淑然的凶手！
“淑然，你在胡说些什么？靖书这孩子明明是犯了失心疯，自己失足落水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可别犯傻啊！爹就你怎么一个女儿！”安老爷急匆匆的插话，恨不得将安素秋刚才说的话塞回肚子里。
“那日落水的其实不是贺靖书本人吧！而是假扮贺靖书的王浩楠！真正的贺靖书其实早就死了，之所以再演一出落水的好戏，无非是为了混淆贺靖书的死亡时间以及不想让别人发现贺靖书的尸体！”惜宁向前走了一步，她微微弯下腰，迫使安素秋的目光和她对视。
安老爷彻底坐不住了，他反驳道，“那一日可是有人目睹了落水的人是靖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