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16日星期五阴转小雨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秋天已去,冬天已来。
自从有了顾以北的QQ号,隔三差五的,我就会在QQ上和顾以北聊上几句,日子变得简单充实快乐起来,如梭子一样。
今天,顾以北没有来学校,早晨早读课和他聊天时,他说他生病了在医院里输盐水。
暗恋一个人时,喜欢一个人时,他的所有动向,哪怕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一条动态,都能牵动人心。
他快乐,我便快乐,他生病了,我便好像也生了病。
他没来,便顺便也带走了我的魂。
我看着窗外的落叶,十分的落寞。
讲台上班主任吴越老师正在讲郁达夫的《故都的秋》一文,很应景。
郁达夫先生爱极了北国的秋,他说南国之秋比起北国的秋来,正像是黄酒之与白干,稀饭之与馍馍,鲈鱼之与大蟹,黄犬之与骆驼。
秋天,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他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
可是,我却爱极了南国的秋,爱极了重庆的秋,比起其他地方的秋来,正像是红油锅之于清汤锅,酸辣粉之与素面,腊肉之与鲜肉,山城之与平原。
更多的是,北国的秋,没有顾以北。而重庆的秋,却有。
顾以北,这重庆秋天里的顾以北,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
下课后,我坐在校园树下的木藤椅上,感受着重庆之秋最后的余息,凉爽的季节,把我那颗燥热不安的心慢慢的安抚下来。
我拿出手机,继续和顾以北聊:“盐水输完了吗?身体好点了吗?”
顾以北回:“好多了。”
“顾以南,下课了?今天上的是什么?”顾以北问。
我说:“上完了,今天上的是《郁达夫的秋》,顾以北,你喜欢北国之秋还是南国之秋?”
顾以北回复我说:“我喜欢重庆的秋,重庆依山傍水,远看是山,近看是城,城在山上,山在城中,由于地势环境,长年雾气环绕,秋季多雨,雾气更甚一筹,不就是一幅幅跃然纸上的古代山水写意画,宛如人在仙境中么?”
我回:“我也爱极了重庆的秋,你说的太好了,我都找不到更好的赞美之词了。”
顾以北同样喜欢重庆的秋,有了同样喜欢的事物,平添了我心头的三分喜悦,我好像没了原先的忧愁。
林夏突然出现站在我的身后,狠狠地吓了我一大跳,害得我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电池摔了出来。
瞬间怒气暴涨,捡起手机和电池揣在大衣兜里,追着林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不过三五下,就被林夏挣脱开了。
“林夏,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林夏一边跑一边回头朝着我做鬼脸:“有本事你来追我呀,小短腿追到我再说吧!”
“呀!你这个混蛋!说谁短腿,你这个千年老王八!”
林夏个子很高,和顾以北一样的高,一米八三的个子,和他们比起来,我就像是巨人国里的矮子。
林夏总是嘲笑我,他时常装模作样的为我打抱不平:林小七,就算命运对你不公,把你生成了一个矮个子,身材扁平,没关系,哥哥爱你。
通常这个时候,我只能咬咬切齿的微笑着对他说出一个字:滚。
我和林夏,两个人你来我往,绕着学校里的几颗梧桐树广玉兰树,绕着藤萝架,绕着落败了牵牛花的花藤,追的你死我活。
就连姜芷清都从教室里出来加入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战局,两个人的猫追老鼠游戏,一瞬间变成了三人的拉锯混战。
当然,姜芷清是我这边的人。
闺蜜的意义在于,不管谁对谁错,帮着自己的闺蜜撸起袖子加油干就对了。
林夏那个白痴,这么大了还能自己踩到自己黑色回力鞋的鞋带,摔在旁边的草丛里,绊倒了姜芷清,顺手还拉着我,一齐整齐划一的摔在花坛里,狼狈至极。
突然,一双温柔有力的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扶起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是那位热心肠的武林少侠英雄救美的时候,在我的头顶响起一个熟悉而依恋的声音:“你还真是爱摔跤。”
竟是输完水返校的顾以北,脸色稍稍有些苍白,他不应该直接回家休息么?怎么还非要回学校上下午的课?
但我不敢问,因为在现实的世界里,这些都是我不应该知道的事情,那是顾以南才能知道的事。
我在顾以北面前,可以是他的学妹,可以是他同班同学林夏的妹妹,唯独不能是顾以南。
姜芷清在林夏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来,对顾以北问好:“顾学长好。”
顾以北对她微笑点头致意:“学妹好。”
林夏则是上前拍拍顾以北的肩膀说:“咋了,今天有点颓,中午来不来打球?”
顾以北轻轻摇了摇头:“感冒刚挂完水,今天不了。”
林夏:“难怪你今天上午没来,我还以为你又翘课去街头拍照呢?”
顾以北笑笑:“高三了,那还敢翘课。”
顾以北说完,低头看向我:“小七,今天你去广播站吗?我想去广播站放首喜欢的歌可以吗?”“啊?”我惊讶的叫了一声,明白过来,结巴的回答说:“当,当然可以。”
中午,飞快的吃完饭的我迫不及待的来到广播部,站在窗户前满怀欣喜的期待着顾以北的到来。
来的时候天雾蒙蒙的,不一会儿,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我凝望着窗户上慢慢凝结成雾气,伸出手情不自禁的在窗外写下了顾以北三个字。
我写的极为认真,一笔一划都扣动着我的心弦,直到顾以北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我的身后,我看到了顾以北倒映在窗户上的模糊身影,我立即转过身抬头看向顾以北。
我红了脸,身后窗户上的呈堂证据来不及销毁,该怎么办?
广播站气氛忽然变得很巧妙,什么声音都没有,唯独只剩下顾以北左手手里拿着的雨伞滴滴答答滴落在地上的雨水声。
顾以北毫不介意,还十分好奇的凑上前看了几眼,在我耳边语气轻松的开玩笑说:“不会是我让你等太久了,你写我名字准备画个圈圈诅咒我吧。”
耳边顾以北温热的气息还未褪去,我慌张的脸忙摆摆手,目光移到雨伞上:“真不敢,学长,你不会用雨伞打我吧。”
顾以北收起雨伞,往窗台上一挂,他说:“怎么会?”
“那杯香飘飘奶茶是给我的那?”他走到桌边,拿起奶茶晃了晃,还冒着热气。
我说:“学长请我吃过冰淇淋请我喝过水,今天我来的早,我的规矩是来得早的人请喝的,学长来晚了,要愿赌服输。”
“你这规矩有趣,看来我以后要来的早一点。”
顾以北刚刚说什么?他说以后要来的早一点,他以后还会来?
我直勾勾盯着顾以北看了许久,看的顾以北都不好意思了,他红着脸清咳了几声。
“我们快开始广播吧!”我忙岔开话题。
“好”
顾以北和我打开电源,推上按钮,坐在话筒前,按下话筒按钮,对着话筒很专注的广播:“各位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今天的广播主持人林小七,今天呢很特别,顾以北学长想为大家推荐一首歌曲送给大家,下面由顾以北学长和大家问好。”
顾以北坐的很直,字正腔圆的开始广播,独特细腻的嗓音穿过满园的雾气,传到了每一个同学老师的耳中:“各位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你们好久不见的朋友,顾以北,今天我回到阔别已久的广播站,倍感亲切,明天就是冬至了,气温逐渐下降,希望大家能多注意保暖,在这里,我想送给大家一首关于秋天的歌,一起送别秋天。”
我问:“学长怎么会突然想送给大家一首秋天的歌呢?”
顾以北说:“今天有人问我喜欢南国的秋还是北国的秋,我突然想到了这首歌,觉得很合适。”
……
这次轮到我红着脸别过头去轻咳几声。
“怎么了?”顾以北疑惑,默声的问。
我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无事,示意顾以北继续说,自己连忙背过身去,摸了摸自己的脸,告诉自己,清醒一点,别让顾以北觉察出来。
顾以北继续道:“叶倩文的《秋去秋来》,一首经典的粤语歌,也许很多人都没听过更多的是听的国语版黄莺莺的《哭砂》,两者旋律一样,但我更喜欢叶倩文版本的词,以及粤语歌那独有的一股在岁月里流淌的浓厚感,配上重庆的秋天,再相宜不过。”
我:“感谢学长的分享,接下来请大家一起在这秋雨多雾的时分坐在教室里欣赏来自于顾以北学长推荐的叶倩文的《秋去秋来》。”
歌词随着音乐缓缓流淌出来,淌在人的心间,时光都感觉沉淀下去,变得温和安宁。
“红红黄黄叶儿伴我窗,瓢他方的你可有着凉……秋来也秋去,秋风教人掉眼泪……”
歌曲终散,广播结束。
我和顾以北一起锁上广播站的教室门,一齐离开。
外面的雨还没停,两人并肩站在廊下,四周雾气弥漫,并无一人,校园很是安和。
高二年级和高三年级一个在行知楼一个在致远楼,离得很远,南辕北辙。
我来时没有下雨,所以并没有带伞,我看了看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正打算双手抱头,准备快速跑回去。
顾以北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按着黑色雨伞的收拢打开的机关按钮,“腾”的一声,黑色的雨伞在空中展开成了一朵绚丽的花,挡在我的头顶。
顾以北说:“我送你回去。”
“好”我很是顺从,顾以北愿意送我回去,又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呢?能多待在一起是多久,便是多久,我求之不得。
一路上,我和他并肩而行,十分默契的没有打破这安和宁静的气氛,各自感受着深秋冬至的景色。
如果画面能永恒的停在这里,那该多好,我悄悄撇了顾以北一眼,我想,这样就能和顾以北永远在一起了。
难怪张爱玲会说“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我终是懂了张爱玲那些原本以为矫情的句子。
我喜欢顾以北,会卑微到深秋里,企图把时间冻结起来。
女人一旦开始陷入爱情,便会成为感春怀秋的诗人,我想,有一天自己或许会变得比卑微到尘埃的张爱玲还要张爱玲,比人比黄花瘦的李清照还要李清照。
到了行知楼的楼下,我踏上一道步台阶,顾以北站在台阶下。我转过身面对面的站在顾以北的面前,轻微点点头致谢:“谢谢学长。”
顾以北一只手打着伞,一只手插在驼色的呢大衣袋子里,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眸,牛奶白般的皮肤,挺拔如喜马拉雅山似的鼻梁,无论何时何地都站的挺直的修长身形,整个人眉清目秀,雅人深致的巧妙融合进如写意水墨画般的深秋景色里,融为一体难舍难分。
顾以北说:“不客气,快点进去吧。”
我乖巧的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自己的教室门走去。
“顾以北”叶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叶眉从雨雾中跑来慢慢清晰的身影,逐渐靠近顾以北。
叶眉说:“原来你在这,我找你好久,老师叫我们再修改一下元旦汇演的主持串词。”
我看着顾以北的背影,惊奇的发现,顾以北的右边肩膀竟然有些湿,一定是刚刚和我走在一起,两个人隔得有些远,顾以北细心把雨伞往我这边移,才回淋湿肩膀。
叶眉藏进顾以北的伞下,两个人靠的很近,我离得有些远,听不见两人在说些什么。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我忽然觉得鼻尖酸酸的,心里涩涩的。我发现自己和顾以北之间到底还是生疏的,同样是打伞,顾以北绅士的离我那样远,而亲昵的离叶眉那样近。
我转头进了教室,趴在书桌上,默默无声地哭了。
悲伤的秋风伴随着秋雨一阵阵的袭来,如歌词所唱,秋风果然教人直掉眼泪。
而我和顾以北,不能再多靠近一点点,那么遥远。
我不禁想起《恶作剧之吻》里,袁湘琴的每一次为了江直树悲伤难过的哭泣,我喜欢林依晨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既是《天外飞仙》天真烂漫的小七,也是《射雕英雄传》里最可爱版本的黄蓉,更是《恶作剧之吻》里傻傻执着的袁湘琴。
袁湘琴对江直树说:“直树,我真的好喜欢你。”
那时候我真搞不懂这个女生在想什么,真是一个辛苦又可爱的笨蛋。
现在我明白了。
顾以北,我多想再多靠近你一点点,可惜你不懂。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校园里流行起了星座说。
最近姜芷清十分信奉星座书,她买了许多本市面上各种各样怪异的星座书,像个老巫婆一样拿着个水晶球在我和她的班级里穿梭来去。
更奇怪的是,班里不止是女生,一向以理性著称的男生,居然也信这个。
姜芷清看见我似乎心情不好的样子,跑过来坐在我同桌的座位上吵着要给我算算星座,我十分头疼的打击她:“你不用去排练文艺汇演的节目吗?而且你这些奇奇怪怪的书我看了看,好像每本都写的不一样吧,这本说天蝎座这个月运势好,这本说这个月天蝎座倒霉到家了,我能信你吗?”
她非常狗腿的说:“信,怎么不能信。”
姜芷清十分得意:“你看我今天帮谢岸算了,他的感冒要一个礼拜才能好,你看他一个礼拜后能不能好?”
我问:“谢岸他怎么说?”
姜芷清说:“谢岸说,感冒不好才奇怪吧。”
我问:“谢岸他又怎么招你惹你了?”
姜芷清:“今天他在检查眼保健操的时候,没收了我的水晶球。你也出去检查眼保健操了,你是没看见谢岸那副狗头样子。”
我惊讶的指着她手里的水晶球:“那这个水晶球怎么回来的?你不是谋杀了他吧?”
姜芷清:“作为职业的星座师,我当然不止只有一个水晶球了。”
我翻了翻白眼,十分不屑:“你顶多就是个天山童姥。”
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我只好勉强答应,听她胡说八道一番。
我对西方的这些一向不信,我想,我们是东方人,西方的那些玩意,也管不着我们东方地界呀。
与其信这个玩意,我不如去街边摆地摊的黄大仙那算一卦,还来的靠谱一些。
我按照姜芷清的要求把手放在水晶球上,听她替我算星座,我真的很真诚,至少我没有睡着。
但她说了些什么,我确实没听进去。
因为在她叽里咕噜讲的时候,使我想起了《恶作剧之吻》里袁湘琴对江直树说:我们星座书上面说,我们天秤座这个月有贵人,一定可以心想事成。
江直树冷漠的回答她:那你的星座书上面有没有说,我们天蝎座这个月,犯小人。
说来也很奇妙,袁湘琴和江直树一个是天秤座一个是天蝎座恰好与我和顾以北很像却又相反,我和顾以北,一个是天蝎座一个天秤座。
是不是,天蝎座和天秤座原本就很相配啊?
我问姜芷清:“天蝎座和那个星座最配?”
姜芷清翻了翻星座书,给了我一个答案:“书上说和双鱼最配。”
原来不是天秤座,我有些失望。
她又继续说:“天蝎座最不相配的是天秤座,要多注意。”
我冷冷的把水晶球递给她,指了指大门:“滚”
这什么狗屁星座书,一点也不可信。
神婆姜芷清走后,我默默的拿出MP3,戴上耳机,趴在窗台上听着胡歌的《逍遥叹》望着窗外嬉笑打闹的同学们,蓝白相间的运动校服在深秋里,格外显得青春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