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特殊的法术,其力量源头即非在这里被称作真气的法力,也非在这里被称作灵气的游离元素,更非无论哪里都是同一个名称的生命。那是瓦伦汀很偶然发现的一种力量,散布在整个世界之中,似乎是构成世界的基础之一,他却始终没有抓住其踪迹。
“法力遮断”是瓦伦汀摸索出的唯一成果,其作用只有一个,隔断目标的法力与外界的交互。
当用在其他人身上时,是一个近乎绝对的禁魔手段,瓦伦汀没有实际试过,但他推断这一效果几乎能无视任何抵抗,但相对的持续时间也非常短,比起通常的禁魔手段可能还略有不如;当用在自己身上时,产生的效果与用在他人身上时类似,不同的是持续时间不受限制,只要自己不解除,就会持续下去。
为什么要把这种负面技能用在自己身上?
一种作用是隐藏自身,这种隔绝能让一切基于法力的探测失效,不论等级;另一种作用就是临时解决一种自身法力会不断轶散的怪病。
(卧槽?)
祁非突然精神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轻易找到了治疗陶德问题的办法。
(这主线流程是不是短了点?)
祁非又仔细回忆一番,发现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这只是一个临时解决办法,甚至算得上饮鸩止渴。
对自身使用这个法术后,除非解除,将无法使用任何其他法术。除此之外,处于遮蔽状态会逐渐加重法力轶散的症状,也就是说一旦使用,最要就有到死都做个普通人的决心,否则要不了多久,解除法力遮断后甚至可能一秒清零法力,两秒清零生命力。
祁非默默放弃了使用这个法术的想法。
以现在的身体素质,要是连法术都不能用,可就真是个废人了,反正目前靠睡觉还能补回来,没必要采用这么激进的手段。
(需要蓝瓶。嗯……鼠儿果?)
带着一点点失望,祁非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这是祁非这段时间睡得最香的一觉,没有什么金发男人、狗血女人,或是无能为力的黑暗。
也不知睡了多久,祁非自然转醒,迷迷糊糊伸手在枕边一阵摸索。
(嗯?手机呢?几点了?体力应该回满了吧,不赶紧扫荡一下就亏了……)
没摸到手机,祁非困惑地睁开眼,又花了好几秒才弄清现在的状况。
左右看看,唐娜坐在书桌前,双手抱着大锤的锤柄,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敖霆没在屋内,不知去了哪里。
蹑手蹑脚从床上爬下,祁非放轻动作,把自己铺在床上的外套拿了起来。外套向下的一面沾满了灰,在这封闭的房间里抖灰是自寻死路,祁非正准备出去,唐娜睁眼望向他。
“祁大哥,你醒了。”
“吵醒你了?抱歉。”
“啊,不是,我早就醒了。”
“那就好,敖霆呢?”
“敖大哥担心会有危险,在外面看着。”
祁非走出房门,发现敖霆站在不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中。
敖霆也发现了他,问:“恢复得怎么样?”
“还好,我睡了多久?”
“大概三个时辰。”
“那我们时间不多了。”祁非走到一旁,一边抖衣服一边说道。
“确实,现在出发?”
“嗯。”
叫上唐娜,祁非再次化身灯泡,靠着脑海中的地牢地图,带两人向出口前进。即便如此,仍旧耗费了不少时间,一共使用了三次光亮术才终于抵达了塔底位于地牢三层的一道小门。
进门前,众人做好开门就直接开战的准备,祁非重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状况,目前最为紧缺的法力值因为自身力量的提升也涨了不少,可他粗略一算,自然掉落的速度竟然也等比增加,也就是说自己的续航时间还是没变。
叹了口气,祁非做好准备,跟在队伍最后,看着敖霆打头推开塔底的木门。
门后没有埋伏,但也依旧黑暗,沿着唯一的路绕着塔底转了半圈,一道盘旋而上的阶梯出现在眼前,顺路而上,黑暗也渐渐淡了。
终于,上百阶的台阶后,他们登上了塔的第一层,看到塔门以及门外晨光下的山林。
没发现霍虎的踪迹,三人找到通向塔顶的阶梯,继续前进。
一条路、一道门,这塔里和下方地牢完全不同,没有任何迷路的余地。
三人直达塔顶,阶梯的尽头是一道厚实的木门,三人向前,依旧是敖霆打头,祁非押后。
推开房门,一道火焰迎面冲来,敖霆与唐娜立刻闪向两旁,祁非往下一蹲,靠着台阶的高度差躲过一劫。
火焰过后,敖霆与唐娜冲入房间,只听房内爆破声、叫喊声响成一片,又很快安静了下来。
祁非小心翼翼从门口向内看去,先看到的是趴在门前不远处的霍虎,他的身旁堆着两滩融化后又凝结的铁块,从连着铁块的两条焦炭判断,应该是他原本使用的两柄大斧。
敖霆与唐娜躺在稍内侧的位置,生死不明。
房间深处,伊月娥站在窗边,半回过头,笑容轻佻:
“下面就连我也经常迷路,你们竟然绕出来了,看来你们的运气不太好呢。”
注意到祁非的目光在倒地三人身上逡巡,伊月娥转过身:“放心,我没要他们的命,忠义毕竟是不错的品格不是吗?不过他们太吵了,所以只能让他门好好睡一觉。”
“医堂的其他人呢?”祁非问。
“哎呀,你们没遇见?最后一个不舍得死的家伙不就在你们掉下去的地方附近吗?”
祁非立刻想到在地牢中见到的活尸,皱起眉:“你是邪术师?”
“邪术师?不,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受害者。”伊月娥抬手押在自己的心口,“他们让我这颗破碎的心整整一个时辰才勉强跃动一次,我总得好好报答一番吧?俗话不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
伊月娥说的是不是实话祁非无法判断,但按照她的说法,至少能解释通为何医堂会被逐出书院:研究活尸是绝对的禁区,如果放任,会毁了书院在漫长岁月中积攒下的所有信誉。
“也就是说已经没有能调配解药的医者了吗?”
“解药?如果你说的是杨大小姐的解药的话……”伊月娥从怀中拈出一个小瓷瓶,“为什么要调配呢?”
“毒是你给李考的!”
伊月娥笑:“杨然带领大军毁了我的故乡,向他女儿讨回点利息,有什么错吗?”
对错与否祁非无法评价,但他相信既然伊月娥已经承认,那她手中拿的真是解药,只要能战胜她……
“你想击败我?”伊月娥看透祁非的想法,“呵呵,有意思,其实我不太想在这里大动干戈,毕竟这儿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回忆之地。不过我可以给你开个特例,因为我从见到你就想狠狠教训你一顿呢。”
火焰在伊月娥身旁升腾而起,一部分化作火鸟,一部分化作炎浪,一同卷向祁非。
祁非知道自己躲不掉,干脆反冲向伊月娥,伸出手,向着伊月娥猛然一握。
无阶法术,法力遮断!
伊月娥所控制着的火焰由于失去了与她的联系,迅速消散。
这个意外让她一愣,祁非趁机会冲得靠前了些,直盯着伊月娥,发动了另一个法术。
一阶法术,精神冲击!
一道无形波纹从祁非眉心冲向伊月娥头部,命中的瞬间伊月娥向后仰倒。
(成了!高阶技能真好用!)
祁非正在窃喜,却没注意那无形波纹在命中伊月娥后竟像遭遇礁石的水波,弹了回来。
祁非中招倒地,眩晕的脑海中一些画面浮现出来。
浓烟、烈火,破败的村庄,在倒塌的房屋旁无助哭泣的自己;
蓑衣、斗笠,神秘的男人,充满诱惑与煽动的话语;
高塔、地牢,草药的味道交织着疼痛,看不到希望的未来;
麻木、觉醒,曾经的小伙伴们失去温度的身体旁,被击倒的人们交杂着欣喜与畏惧的面容……
祁非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从地上爬起,他没工夫去想为什么精神冲击还带了伊月娥的部分记忆弹到自己身上,现在伊月娥还没恢复,他必须抓紧时间。
他摇晃着走到伊月娥身旁,掌中凝起寒气,靠近伊月娥的头部。
就算是僵尸,把头爆了也就完结了。
完结了。
拿回解药,救下杨凌。
这是救人。
是为了救人。
……
祁非的手在抖,几次靠近伊月娥的头,又收了回来。
下不去手。
无关善恶,也无关别的什么东西,就是下不去手。
说到底,祁非也不过是个偏爱幻想的普通人,早已过了中二的年纪,多少年来做的最大的杀生之事大概是三年前出租屋的纱窗坏了,让他一夜连杀十三只蚊子。就连数年前不小心踩死的一只麻雀,至今偶尔想起还会让他一阵不适。
何况是个活生生的,嗯……半活的人?
也许她确实曾经想杀死自己,也许她确实杀死过不少人,但那是她的事,与祁非无关。
祁非下不去手。
犹豫的工夫,伊月娥已经醒来,眯起一双凤眼盯着祁非。
“为什么不动手?”
祁非不语。
“呵呵,原来是个雏。”
伊月娥嘴角一挑,火焰暴卷而起,瞬间将祁非冲飞,在空中翻了几圈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