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明辉依言放下了我之后,我便缓慢的走到迦洛的身边,冰冷的手就这么轻伏上他的手背,道,“迦洛祭司,请随念绮一起离开,可好?”
迦洛眉间的那一颗艳红的朱砂痣正散发出星芒般的光泽,诡异却美得惊心动魄。
他看了看我,眼里流露出少许的关心,突地,迦洛不着痕迹的抽回被我握住的手,淡淡地道,“念绮巫女,你身体不好,就先退下去吧!”迦洛的声音空灵如同清晨白雾,如聆仙音。
我摇了摇头,坚定的望着他,道,“你不走,我又怎么能够放心的离开!今天是十五,你身上剩余的噬心之痛马上就要发作。你不象我,我每天都发作,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痛楚,可你一个月才发作一次,根本无法承受这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所以,跟我走,至少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身体的异样。”
“本座的事情,自己能够解决!你先退下去吧”迦洛拧了拧眉,依旧平淡的看着我。
我坚定地道,“不,你不走,我也不会走”
迦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他的眼底仅存的光芒亦随之一寸寸冻结,无声地,宛如两口古井深鸿,漆黑的,死寂的,再无一丝暖意。
“念绮神女,注意你自己的身份!本座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过问”
闻言,我的唇角轻轻颤了一下,面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握着,玉白的手背青筋隐现,青绿相间,触目惊心。
我低下头,疲倦的闭上眼睛,轻笑,把所有的情绪流动都隐藏在了眼皮之下。
“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丢下你独自离开……”何况,也只有我有方法能够解除你的痛苦。我在心里默默的说着后半句。
见迦洛没有回话,我不安的睁开眼睛。
突地,就见他那平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后,就感觉他握着茶杯的手正在轻微的发抖,虽然抖的幅度很小,但是敏锐的我还是察觉到了。如果我猜的没错,恐怕,迦洛身上的噬心之痛也发作了。
此时的迦洛正在隐忍着身体上的巨大疼痛,他哼都不哼一声,如果我不是看到他额上滴落下来的冷汗已经泄露了他现在正在忍受着怎么样的痛苦,恐怕别人光从他依然平淡,冷俊的表情之中是看不出任何不好的端倪的。
现在,迦洛还能忍受的下去,可是,这噬心之痛会一波强于一波,他是否真的能坚持到发作完全之后,仍然是未知之数。
突地,就见迦洛忽然倒地,神色甚是痛苦,我慌忙上前欲扶他起来,未料迦洛竟一把拂开我伸过来的手,脸色苍白毫无半分血色。
我完全忽略迦洛的拒绝,还是伸出手,一把扶住他,在他耳边小声的哽咽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我推离你的身边?是,我动了不该动的情,更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可是,这些已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为了追随心爱的人,我匍匐了一生,甚至不惜耗费灵力穿越了时空,可等来的却不是我的爱人,我情何已堪?因为你,悠然哥哥永远的消逝了,在你已经不是悠然的那一刻,我的爱情早已做了陪葬。……你知道我在面对你时,有多么的矛盾吗?如果说,以前面对你时,我还会时不时的把你和悠然哥哥看成同一个人,可是现在不会了,你已经失去了悠然哥哥所有的记忆,忘却了我们的家,也忘却了我们的爱恋,……现在我也到了该清醒的时候了,你放心!如今的我只把你看成迦洛祭司,我们之间的事情,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如今的我,只希望解除你身上的痛苦,也算是对你舍身救我的报答吧!”
听到我的哭诉,迦洛忘却了挣扎,“你……”
我小心翼翼的拉着他的衣袖,请求道,“你的噬心之痛已经发作了,算我求你,别再推开我!……至少在你忍受椎心般疼痛的时候,别再推开我,好吗?”
闻言,迦洛没有再推开我,我知道,恐怕以他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推开我了。
眼见他支持不住,就要再次倒地的样子,我急忙席地而坐,把迦洛虚软的身体置平而放,把他的头搁在我腿上,尽可能地让他躺的舒服些。
“安乐,替我拿个小茶杯过来。”我头也没抬一下,就对一直站在一旁的安乐吩咐道。
安乐疑惑的问道,“你要小茶杯做什么?”
我转头向安乐瞥了一眼,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你就别问了,赶紧把茶杯拿给我便是”
安乐仿佛也看出了我的隐忍,撇了撇红艳的嘴唇,道,“好”
过了不一会儿,安乐果然把小茶杯拿递给了我。
我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连眼都不眨的从袖口拿出一把小刀,对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刀,速度快的让明辉和安乐都来不及阻止。
我咬着牙,扔掉带血的刀,拿起小茶杯,让自己的鲜血顺着杯沿流进杯底。
等茶杯里的鲜血满了之后,我也顾不得先为自己止住还在不断流血的手腕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将那杯血端了起来,递到迦洛的唇边,微笑道,“把这喝了吧!”
迦洛看到茶杯里的血,剑眉不自觉地深锁,生硬地扯了扯嘴角,然后紧紧地抿着唇,片刻后,方才开口,“我不喝”
我坚定的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不!你一定要喝!能够压制噬心之痛的唯一方法就是服用被救之人的鲜血,……从现在开始,每个月的十五这一天,我都会留宿广泉宫,我不想再看到你因为噬心之痛而痛苦的样子!既然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所有的惩罚就让我一人承担吧!”
迦洛一脸怒气,宛如黑云罩顶,“住口!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他冰冷的声音里带着愤怒。
不知道为何,迦洛看到念绮一付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的行为,心中就会有着莫名的怒气。
从迦洛的语气中,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熊熊怒火已狂炽地焚燃而起。可我豪不动摇的继续道,
看到迦洛的怒容,我嫣然一笑,心中不免也有一股怒气,于是,我不注意场合的大吼起来,“不!我要说,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任性的穿越时空,我就不会再遇见你,也不会成为居东国有名无实的皇后,林姐姐或许也就不会死,思羽也就不会因为我而悲伤,颓废。甚至,夕玉就不会因为嫉恨而对你下媚药,到后来也就不会发生福……福泽殿的事情……,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无辜亡死,都是我的错啊……”
想到上次发生在福泽殿的事情,我心中的悔恨又慢慢的袭上心头。虽然迦洛把那天的事情处理的很好,除了我和他之外,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那一天在福泽殿所发生的事情,可是,即使迦洛把这件事情处理的再好,发生过的事情终究发生过了,我不可能当一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啊……
而专注于迦洛身体状况的我自然也没有发现上官文宇当听到,从我口中隐讳的提到福泽殿时,眼里流露出的一闪而逝的精光……
至于其他人,听到我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他们压根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听到我说的话,迦洛勉强坐直了身体,盘腿坐在我的对面,淡淡地道,“念绮,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我淡淡一笑,压下心中的酸楚,道,“好了!我听你的,我们不谈这个了,你先把这杯血喝了吧!你如果不喝,我的这杯血也不可能再回流到自己的身体里,也就浪费了。”
迦洛向我看了一眼,目光却死死盯在了我依然流血的手腕上,只见他皱了皱眉,幽眸一凛,表情却还是平静如常,“你先把血止住”
我任性的道,“不!你如果不喝,我就不止血,那它流干算了”
闻言,迦洛呆愣了一下,蓦地,随后从我手中接过那杯血,“我不喜欢被人威胁,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说完,便一口仰尽那杯血,亲眼瞧见他喝掉那杯血,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迦洛的唇上沾满了我的鲜血,显得格外妖艳,我刚想用丝帕帮他擦尽,岂料,他甩手扔了那空杯,避开我要抹向他嘴唇的手,却快速的抓起我流血的手腕,只见他纤细的手指在我的手腕上轻轻一抹,原本还流血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仿佛之前的流血都是错觉。
见迦洛的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明辉走到我身边,温文尔雅的道,“迦洛祭司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家?”我眼涩的眨了眨,是啊!现在的黎府是我,思羽和明辉的家啊!只要有他们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有家人如此,我还有什么可求的?
我对明辉露出灿烂的笑容,“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