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据中间最主要最显眼的位置,让众人衬托着你自己来达到众星拱月的效果,我已经做到了。现在要做的,便是那一抬头所带给人的惊艳。
怎样达到这种惊艳的效果呢?其实,说白了,也很简单,就是这0。5秒钟的事情。
我稍稍地比众女慢了0。5秒钟,待到众女都抬起头来之后,我才缓缓地仰起脸来。顿时,纵然我的容貌可能并不是全场最美丽的那个,但同样,艳惊,全场。
皙嫩的肌肤透着淡淡的嫣色,红润的樱唇扬起一抹优雅的弧度,颊上的梨窝若隐若现,白皙的俏鼻高挺,如星子般灿烂的双眸明丽含水、熠熠生辉,正因笑意而微眯着;一头青丝柔顺发亮,泛着微光垂在洁白如玉的颊侧,然后披泻在身后;在一袭浅碧色纱罗包裹之下的身材,曼妙修长、若隐若现,一抬头,一起身,宛如碧波凌风,柔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昨夜初见时的她,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空谷清莲,而后,她,又是那最热情奔放的沙漠荆棘玫瑰。但今日的她,跟昨日的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又不尽相同。
耳上挂着琳琅繁复的白玉双耳坠,胸前戴着通润的南海珍珠之链,额前坠着一串碧绿的翡翠明珠,脑后的双髻上,一只碧蓝的蝴蝶翩然欲飞,旁边衬以星星点点的浅兰色玉花,两条极细的发辫微微穿过额前自由披散着的斜刘海,又回到了脑后的双髻中,以一支小巧玲珑的步摇发钗固定,琉璃翠珠摩挲着她浓如乌云的秀发,一举手,一投足,仪态万千,贵气逼人,优雅得令人窒息。这,俨然就是一朵艳冠群芳、任是无情也动人的绝色牡丹!
李若寒有些看呆了。世间竟然会有如斯的女子,只要有她一个在,就算是百花争艳,也不堪比拟;只要有她一个在,就算是满园春光,也会黯然失色。要是,她不是七皇叔的女儿,不是曦月郡主,那该多好?朕必定会排除万难也要把她……可惜……
可惜她只是七皇叔精心策划的一颗棋子、一个工具罢了!
如此一想,李若寒明亮的双眸中,又恢复了如冰雪般寒冷的淡漠。可不知为何,听到身后跟随着的王孙子弟、重臣亲属们,对眼前这曦月郡主的啧啧赞叹,李若寒心中,竟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快来。
抬头之后,我优雅地起身,俯下头来,暂敛锋芒地自动站在了一边。湖心亭中本来就有二十几个人,现在李若寒又带了几个人加了进来,但这湖心亭内却不显得拥挤,反见宽松,大家都紧密地站在一起,为李若寒腾出一大片空来。李若寒刚刚一来到,马上就有人随即搬了精致奢华的椅凳案几来。他悠然地坐下后,还立即有人殷勤恭敬地奉上了茶水。
那绯薄的唇向上缓缓挑起,带着丝丝的不知是讥讽还是不屑的意味,尔后,便露出了那好似秋霜寒露般的冷笑,这李若寒,他真是摆到明是在针对着我的。修长优美的手指端着那白釉青花的茶盏,揭开碗盖,极品铁观音的细细茶香,悠然恬淡,淡绿色茶水托起几朵浅白色的小花,轻轻吹拂,细细的啜了一口。束发的金冠上已垂下了几丝如墨染般的发丝,滑落在他眼前,二缕黑发也从头上束着的金丝里垂在鬓边,他却仍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头也不抬,握着白釉润泽的杯子,慢条斯理的浅抿着。
皇帝就是皇帝,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这么好的享受。而在旁的众人,却是一言不敢发,提心吊胆地等候着。
比起昨晚的一个在殿台之上、一个在殿台之下,现在的facetoface(面对面),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却使我更加真切地看清楚了这九五之尊李若寒来。
除却了昨晚的居家易服,此刻的李若寒,身着一袭绣有双龙戏珠的明黄色华袍,头戴金玉之冠,上面雕刻着的蛟龙,腾云而舞,上好的碧玉之带束身,吊之以晶莹剔透的玉玲珑配坠。俊脸剑眉飞扬,孤傲寡情。一双冰洌狂傲的眼,蕴涵着一个帝王所特有的薄情寡幸,清冷得犹如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似扬非扬的唇角抿成一个微冷苍凉的弧度。浑身上下,散发出不可一世的狂妄与霸气。
哼!李若寒,你得意什么?
这天乾王朝,恐怕很快就不是姓你李若寒的这个“李”了!
瞧他的那一副拽得像个二百五般的模样,我心中暗咒道。
终于,李若寒把手中的茶盏放回案几上,慢条斯理地问道:“朕刚才偶经此处,发现此亭中热闹非凡,便欲前来一探究竟,请问尔等所乐何事?”
见皇上已经发话,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周围的气氛便变得没那么紧张、顿时轻松起来。董心莞刚刚看到李若寒的容颜,似乎早就为此而神魂颠倒,惟恐再次落于他人之后,马上抢先答道:“回皇上的话,刚才曦月郡主姐姐听见秦思思姐姐的琴音后,即兴作了一首绝世好诗,我们都争着在看呢!”
哦?想不到这曦月郡主还精通诗词歌赋,哼!绝世好诗,有多绝世?有多好?李若寒轻轻挑了挑眉,说道:“可否拿过来给朕一阅?”
“是,皇上!”董心莞像只可爱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拿过文案上的宣纸,朝着李若寒甜甜地一笑,递给了他。
李若寒微微勾起嘴角,回了董心莞一个微笑,顿时把她给乐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尽管心里面很反感他,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李若寒他笑起来的时候的确很好看,跟如沐春风的无痕有得一拼。不过,他跟无痕相比起来,差得远了。
接过那张普通的宣纸,李若寒心中,又是猛然一惊!
这……
好字、好诗,七皇叔的女儿,果然不愧为才貌双全、倾国倾城,只是……
只是实在不甘心就此承认她,实在不甘心就此赞许她,实在不甘心,让七皇叔就此得逞!
尽管心中有着千分言语、万分感慨,李若寒都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恩,还不错!”
“可是皇上,这诗分明……”站在李若寒身旁的一位身着白衣、作着官员打扮却依然还是一副书生般的模样的男子,看到了李若寒手中之诗,有些激动地欲语还休起来。
“郭爱卿若是觉得喜欢,便留在这儿与郡主一起探讨就是了,朕有些累了。”李若寒说罢起身而去,不再看着湖心亭中的众人一眼,只留下一个决绝而傲然的背影。亭中的众女对于他的就此离去,顿觉失望不已。而随李若寒而来的公子们,一部分也立即随李若寒而去,昨晚与李若寒同来我靳王府的当朝右丞相上官睿,临走之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剩下的一部分王孙公子贵族们,则还留在了湖心亭内,对着我的那首诗评头论足、议论纷纷起来,那位姓郭的公子,还不住地向我发表着他的高谈阔论,我有礼地听着,点头而许,心中,却暗笑着盘算起来。
李若寒啊,你等一下,最好不要回头。
“人生在世,千金易得,知音难求。郭公子,你还真是了解小女子心中所想所思呢!”我冲着那位郭公子嫣然一笑,使他顿时有些晕头晕脑起来。
“郡主过奖了,小生才疏学浅,实在是愧不敢当!”郭公子连忙合上手中的纸扇,谦虚道。
“今日既然如此高兴,不如,就让小女子来抚琴一首,为大家尽尽兴,大家以为如何啊?”我合拢着双手在腰际,提议道。
“求之不得,简直是求之不得,郡主,请!”郭公子激动地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在座的众公子小姐们都随声附和起来。
“郭公子请。”我走到湖心亭东南角的古筝旁边,翩然坐下。
“那,小女子,就献丑了。”
琴弦如丝,淡碧色的宽大水袖摆滑落至手肘之下,露出了欺霜赛雪的玉臂来,指尖轻柔一勾,长长的韵音便如潺潺的溪水一般流淌。当年俞伯牙有幸遇上钟子期的时候所弹的那首《高山流水》,便倾泻而出。
李若寒蓦然地顿住了身体,僵硬在了原地。
秦筝吐绝调,玉柱扬清曲。弦依高和断,声随妙指续。徒闻音绕梁,宁知颜如玉。这琴声……
刚才分明听到了曦月郡主和去年殿试的新科探花郭旌之有说有笑的谈话,也知道这如此悠扬的琴声定非那曦月郡主所奏莫属。刚刚想要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去,却猛然想起了什么,一时间竟然僵在了原地。
如果此时回头,那朕像个什么?!
这该死的郭旌之!
李若寒心里暗咒道,全然没有发觉到自己竟然已经在妒忌起那郭旌之来。
“皇上,怎么了?”同行的官员见李若寒突然停在了原地,不禁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