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谢过柳姨。”无痕谢道。
那“七虫七花散”的解药牛黄血芥丹,药效倒也是十分的神速,不消片刻,身上的剧痛,就已经被渐渐地尽数化解而去。意识和力气,仿佛又慢慢地回到了我的全身之内。
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毒后夫人久久地停留在我身上的那两道目光,却逼得我不敢直视,只得跪在地上,把脑袋能埋多低、便埋多低,口中带着丝丝的胆怯之意,吞吞吐吐地小声说道:“小女子……月修罗,见过两位前辈,谢谢……谢谢两位前辈的解药。”
裙摆曳地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帘,我与无痕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仿佛正在等候两位前辈的“发落”。毒后夫人缓缓迈步至我的跟前,忽而轻声笑了一声,口中好似打趣般的说道:“想不到名满天下的武林盟主月修罗,竟然会心甘情愿地下嫁给了我们痕儿,果真还是我们女人最了解女人!
月修罗,你本来是一个谜,可是如今,也不过只是一个已经被解开了的谜罢了。你与痕儿易容来此,刚刚芷音那丫头被你玄隐门的玄武护法袭击之时,你又忍住没有出手,分明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见,你为了能与痕儿他在一起,已经背叛了玄隐门、已经彻底地背叛了自己的师门,对不对?”
我惊愕万分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毒后夫人,一句囫囵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毒后夫人,着实是好厉害,在她面前,我的秘密,竟然一览无遗!
“月修罗,我柳盈盈与你的婆婆水琳琅,可是结义了几十年的金兰姐妹,痕儿也是我们亲眼看着长大的,可算是我们家的半个儿子了,你既然嫁了给痕儿他,那自然也算是我们家的半个儿媳妇,来,抬起头来,让我们好生瞧瞧!”毒后夫人把光滑如玉的手轻轻抚到了我的下颚上,口中说道。
我楞了一下,只得乖乖地顺着她的手的力道,乖乖地把头缓缓地抬了起来,硬着头皮迎上了毒后夫人的那两道灼人的目光。
谁知待到毒后夫人仔细地看了我的相貌,除了惊艳之外,似乎是十分的满意,脸上还挂着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笑意,只听得她口中轻轻地吐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果然是一位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标致美人儿,比起琳琅她当年来,竟然还要美上个七、八分,若是回眸一笑,众生必定都皆神魂颠倒呢!虽然你柳姨我,向来不信那些所谓的江湖中人所说,当今的武林盟主月修罗脸上真的是刀疤纵横、丑似鬼魅,可是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美!司徒宇云那小子,一天到晚就只会在那儿嚷嚷着要挑战月修罗,若是真让他给见着了月修罗,三魂七魄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柳前辈……我……我……”我支吾道。我的这张脸,已经给我惹来了太多的麻烦,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倒宁愿不要这样的所谓绝色,只要可以和无痕,就这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在一起过一辈子,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所以,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溢美之词,我着实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还唤我作柳前辈,既是嫁与了痕儿,自然也要跟着痕儿唤我一声柳姨才是!”毒后夫人皱眉说道,忽然又好象想起了什么,又开始兴奋起来,一把从地上扶起了我,“丫头,快说,你和痕儿成亲了多长时间了?”
“柳前辈……呃……柳姨,我与无痕他成亲已经两个多月了。”我抬头望了无痕一眼,双颊顿时红云飞升,我小声回答道。
“那,有了几个月了?”毒后夫人紧接着又问道。
“这个……这个……”我羞怯得只往无痕身后躲着,细如蚊呐般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听不见,无痕及时替我解了围,“柳姨,徒儿与月儿她成亲不过是两个多月罢了,可能还没有那么快。”
“哟哟,你看看,这都两个月了,这月丫头的肚子怎么还是没有动静?痕儿,是不是你们‘动作’得还不够?”毒后夫人竟然大大咧咧、毫不避嫌地问道,直羞得我恨不得在地面上挖个洞钻进去,“你柳姨我有很多这方面的补药呢,包你服了以后,精力充沛,不眠不休……”
见毒后夫人大有在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上继续喋喋不休下去的趋势,而无痕……又不能直截了当地拒绝她的好意,正也一脸无奈的时候,我鼓起勇气,细如蚊呐的声音从无痕背后传来,脸上红得简直快要滴出血来,“谢谢……毒后夫人的好意……不……不用了……夫君他……他向来都很疼惜月儿……”
无痕他……精力本来就极为充沛,若是再服补药,那我岂不是……
天呐……这也太雷人了,晕!
毒后夫人终于停止了呶呶不休的长篇演讲,一脸理解地看着我,“那是那是,月丫头长得如此的娇媚可人,痕儿他怎么忍得住……慢着,你刚才叫我什么?‘毒后夫人’?天呐,当这个有什么好玩的,你柳姨我不做那所谓的‘毒后’好多年了!如今你柳姨我已经改行当稳婆了,知道不?不行,夫君,我要换称号!”
柳盈盈终于“大发慈悲”地想起了刚才完全被她晾在一边、当作是透明般的夫婿,转而对他说道:“毒后做了这么多年,一点意思都没有,夫君,明日你便让人在济世山庄和药王谷大门上各给我挂一个金字招牌,上面要写着我最近的新称号:‘天下第一稳婆’,要知道我柳盈盈亲手接生过的孩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月丫头若是要生孩子的时候,可千万记得一定要找柳姨来帮你接生。”
“盈盈喜欢怎么样便怎么样罢,现下已经入了深夜,是不是该放这对小夫妻回去睡觉了,免得怠慢了客人呢!”秦远好心提醒道。这可怜的痕儿,可怜的月丫头,今晚真被盈盈她折腾得够呛的,估计一年半载之内,就算是经过药王谷也怕是要绕着道儿走了。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怕是耽误了人家的休息时间呢!好了好了,现下‘七虫七花散’的毒已经解了,你们两个也别躲了,都快回去济世山庄歇息去罢!”听闻毒后夫人终于都肯结束她超级无敌的雷人话语、放我们回去的时候,在场的其余三人,我、无痕和秦老前辈,终于都同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江南之地,泉州,济世山庄。
晦明的天空,泛着丝丝微明不定的光亮,现下才刚刚过了那拂晓的时分,昨晚大办喜事、彻夜繁华热闹的济世山庄,终于都在那深夜的时分疲惫地睡去,安静了下来。
天还没有亮,也就是凌晨四、五点的时候,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却兀然蹑手蹑脚地行走在济世山庄的长廊内。
好吧好吧,我坦白,我承认,这两个轻手轻脚地掠过走廊、看起来鬼鬼祟祟、不怀好意的身影,就是我跟无痕;而且,提出这个馊主意、并且用尽各种手段威逼利诱无痕跟着我乖乖就范的始作俑者,当然就是我。
可是这可不能完全怪我,这种行为可不是我首创的,我只不过是稍微继承了一下燕老前辈和燕夫人的优良传统习俗、外加偶尔稍微使用一次罢了,要知道他们两位老顽童般的前辈可是经常这么干的!
行为是鬼鬼祟祟的,但是动作可不鬼鬼祟祟,仗着自己轻功过人、落地无声,我大摇大摆、招摇过市般的领着无痕走到一条“之”字型的回廊上,正打算看看哪一处的围墙最高,好翻过去。
咦?若是要翻墙溜走的话,不是要挑选最低的围墙来翻的么,怎么反而要挑选起最高的围墙来?哈哈哈,那是因为,越高的围墙,翻起来才更有成就感啊~
我趾高气扬地一边走一边想道,一脸的洋洋得意。无痕望着我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便已经变化了好几次的丰富表情,温柔地笑了笑,灿若星子般的双眸之中,满满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当然啦,也外加染上了一丝淡淡的无可奈何。
他认命地跟在我的身后走着,实在是不忍心提醒我,我其实已经迷路了,这同一条的“之”字型的回廊,这次已经是我第三次经过了。
“无痕,月盟主,你们起得好早啊!”倏然,回廊尽头,一个白色的俊朗身影忽然闪了出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俊逸非凡,却差点把我吓得个半死。
只见任大哥手里持着一把翩翩水墨白绸扇,轻轻地摇动着,好整以暇地伫立在回廊尽头,温和地微笑着看着我们两个,口中彬彬有礼地吐道。
“哇!任大哥,一早清早的,你怎么像个鬼一样突然出现在这里?差点吓死我了知道不!”我惊得差点从地上夸张地一跃而起、像猴子一样攀爬到一旁的无痕身上,拍了拍还在“怦怦”直跳的心脏,我大声地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