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端起桌上的两个白瓷菜碟子,踏入了厨房,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就重新端着三个菜碟子走了回来,把手中的菜碟放回桌上。除了把我原先煮的那两个半生不熟的菜重新炒得色香味俱全之外,还重新弄了一个香葱蘑菇片,那阵阵诱人的香味,使得我胃口大开,一下子竟然忘记了刚才的委屈。
“好香!”我情不自禁地赞叹道,脸上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无痕,你真的是好厉害哦,如果可以的话,月儿真想颁发一个‘武林第一煮夫’的称号给你呢!”
“是么?在下此举能得到当今武林盟主的赞许,在下真的是不胜荣幸。”无痕微笑着耍贫嘴道,玉面丹唇,华如秋松,玉树临风,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耍贫嘴也可以耍得这么帅的!
“讨厌啦!”我娇嗔道,“还不快吃,嘻嘻,瞧你都饿成什么样了?”
用过晚膳后,我争着要去洗碗,无痕不许,于是便争抢起来,“安啦,放心吧无痕!洗碗很简单的啦,月儿洗碗还是会的,就让月儿来做吧,你快坐下休息吧!”说罢,我便争先用双手举起一垒油腻腻的、外加摇摇欲坠的碗筷,向厨房走去。
“月儿小心!”无痕在身后急急提醒道,但是很明显已经迟了,我一个不小心,脚下一个踉跄,于是便摔倒在了地上,手中举着的碗碟理所当然地全部都“吣泠哐啷”地碎了满地,在明晃晃的烛光下,闪得我眼花缭乱。
心里面的委屈,又重新排山倒海般地向我袭来,我终于忍不住,缩在原地,“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月儿,你没事吧,没有伤到哪里吧?”无痕急忙上前,拥住了脆弱不堪的我,口中急切地问道。
“无痕,月儿真的好笨!月儿真的好笨!月儿……月儿既不会洗衣做饭、杀鸡蒸鱼,也不会铺床叠被、缝补女红,更加不会好好地伺候自己的夫君……月儿什么都不会做,却每天还对你挑三拣四,月儿……月儿真的是一无是处!无痕,你为什么还要对月儿这么好,为什么还要每天都那么纵容月儿的刁蛮任性?”我扑进无痕怀中,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蹭到了他的衣裳上,抽抽噎噎地哭道。
“傻月儿,你从小便是众星捧月、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何曾学过这些?我燕无痕只是一介江湖莽夫,要你陪着我隐居山野,月儿,是我委屈了你。
我的月儿如此冰雪聪明,这等小事,只要月儿再多学几日,有什么是学不会的呢?”无痕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温柔贴心地安慰着我的心了,他仿佛从来都不会生气,从来都不会失去耐心,他简直完美得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不,无痕,月儿跟着你,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无痕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最好最好的夫君,月儿何其有幸,才能嫁得你这样的夫婿?”我又哭又笑地说道。想不到,短短的一个多小时内,我的情绪就经历了好几次的波折,开心与委屈不停地轮流转换。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情绪居然变得这样的不稳定起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所有的心绪都被一个人紧紧地牵扯了起来?究竟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卸下了二十几年惯有的冷酷、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起来?
大概是,从我爱上他的那一刻开始的吧!
所有的变化,就像是一把温柔的、看不见的小刀一样,一下、一下地,刻进了我的骨髓里面。于是我变了,为他心甘情愿地变了。
“无痕,吻我……”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我却微笑着靠在他的怀里,口中轻轻地吐道。
耳边,渐渐地传来了欢快的鸟叫声,唧唧喳喳的,清脆动人,时断时续,还有那车轱辘“咕噜咕噜”地在大路上行驶而过的声音,和“哒啦哒啦”的若有若无的马蹄声……几种声音相互映衬,倒也是十分的和谐动听。身子很暖,我甚至还真切地感觉到,清晨温柔和煦的阳光,透着窗纱,照在了我的脸上。
看来,天亮了呢!
不过……那个……我怎么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车轱辘的声音?马蹄声?奇怪……
还未等我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眸,一阵熟悉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胃里面好象翻江倒海一般,一股又一股的难受的酸味直顺着我的喉管往我的嘴里面涌,我微微地张了张嘴,想把那种恶心的感觉干脆利落地吐出来,却又力不从心,什么也吐不出,一双黛眉马上皱了起来。
“月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耳边,无痕的声音响了起来,顿时令我觉得安心不少。我努力睁开眼眸,映入我的眼中的,首先就是无痕的那双如群星般璀璨、如阳光般令人温暖的双眸,他认真而关切地端详着我,正想拉过我的一只手,诊断我的脉搏。
“月儿……月儿没事的,只是有些贪睡,懒起床罢了!”我连忙把那只手缩了回来,不让他碰到。
我已经觉察到,我自己的身体,最近好象真的是出了一点问题。最近以来,我总是动不动就会觉得劳累和疲惫,动不动就很想睡觉、很想吃东西,多做一点点运动,比如说跑个步、扫个地什么的,如果不及时休息的话,就会觉得一阵一阵的头昏目眩……
难道,我生病了?
应该是这样,不然的话,向来都很健康的我,怎么会变得越来越弱不禁风起来了?病了就病了罢,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我自己有能力去解决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无痕他如此疼爱我、如此怜惜我,我不想让他总是因为一些小小的事情而弄得紧张兮兮,我不想让他总是担心我。
无痕……我的无痕……呵呵……对了!天都大亮了,现在几点了?无痕他不用去上班吗?我们现在在哪里?我怎么会用这种姿势躺在他的双腿上的?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从我的脑子里面窜了出来,我赶忙向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愕然发现我和无痕正呆在一个宽敞舒适的马车厢里,无痕他正坐在车厢内的软塌的一角,让我把他的双腿当枕头似的枕了上去,其余的大部分软塌都让我一个人横躺着给霸占了。
原来,我们正呆在行驶着的马车上,怪不得我刚刚还未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车轱辘声和马蹄声,我不禁笑问道:“咦,夫君,你不去上班,打算把月儿……偷偷地卖到哪里去啊?”
“我哪里舍得?”无痕伸出手,无限宠爱地刮了刮我的小鼻子,满眼的温柔笑意,口中轻轻提醒道,“月儿,你忘了?十天之后,便是少儒和华姑娘他们两个的大喜之日了,要知道济世山庄的所在地泉州,可远远地在这邶州的千里之外,若是我们今日还不动身,误了他们的吉时,恐怕……依华姑娘的性子,万万是饶不了我们两个呢!”
“呀!对啊!音儿和任大哥要成亲了,我差点忘了这件事情呢!”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无痕,幸亏你还记得!不然的话,恐怕音儿那丫头成亲后的第二天,就提着刀、拉着任大哥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小迷糊!”无痕浅浅一笑,俯下头来,在我的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这一吻,使得我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个还没有解决的“世纪大问题”来,那就是——
“咦,无痕,月儿……月儿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昨晚,我做饭做得很辛苦,但是很难吃,无痕重新又做了一次,然后……然后我自告奋勇地跑去洗碗,结果又笨手笨脚地把碗碟全部都打烂了,然后……然后无痕……无痕抱我进浴室沐浴……
咦,再然后呢?然后我怎么样了?为什么头脑中的记忆,好像被突然挖去了一块似的,一片空白,什么想不起来?只知道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马车的车厢里面了?
“月儿,对不起、对不起……”无痕把我轻轻地抱在怀里,愧疚地说道。
“啊、啊?”什么对不起啊?什么跟什么啊?我一时间被无痕弄得有些糊涂了。
“对不起,月儿,昨晚……我实在是太粗暴了,弄得你昏睡了过去……我竟然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欲望,而忘了顾及你的感受,夜夜折腾你,竟然……竟然从来都没有让你好好地休息过!月儿,我真的是禽兽不如!”无痕抱紧了我,痛苦地说道,口中不住地道歉,“月儿,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让你好好地休息一些时日的,我应该更加地珍惜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啊?啊!我……我我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我和无痕在浴室氤氲的水汽里面缱绻缠绵,正是情到浓处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一阵的头晕目眩、几欲呕吐,然后……然后我就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天哪,我的上帝,我……我居然在与夫君行房的时候昏睡了过去,然后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还没有醒,还劳烦夫君亲手帮我穿衣……天!好糗哦!糗死人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