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御前侍卫客气地把我请到肃清宫内的其中一间宫室之前,推开那两扇上面的红漆已经有些剥落的宫门,一大阵灰尘就马上迎面而来。这里到底有多久没有住人、有多久没有被打扫过了?两个侍卫连连捂紧了口鼻,我却依然面不改色地微笑着踏步而入。
“皇后娘娘,卑职就只能送娘娘到这里了。希望娘娘以后……呃……说不定皇上会……”两个侍卫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其中一个有些讪讪地说道。历代以来,被打入了冷宫的妃嫔媵嫱,从来就没有人可以重新出来过,可惜了,这么美、这么年轻的皇后娘娘,就已经要……
“嗯,好的。谢谢两位大哥了,拿去吧!”我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元宝,递给了那两位御前侍卫,口中说道。
“谢……谢娘娘……”这皇后娘娘,被打入了冷宫,竟然一点也不慌张、一点也不心悸……反而像个没事人似的,无谓地四处打量着这肃清宫,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两个侍卫起先都犹豫着,不敢接下这厚重的封赏。最后实在是抵受不住钱财的诱惑,其中一人伸手接下了我手中的金元宝,口中呐呐而道。
“不谢。两位大哥可以现在回去向皇上交差了。”
“娘娘!要不,卑职二人,回去再为您冒死向皇上求求情?!”仿佛下定了决心,其中一名侍卫脱口而道。
“不必了。本宫以后就呆在这里罢,两位大哥不必再为本宫这个失宠皇后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我转过身,缓缓走进宫室里面,口中冷然而道。
“那,娘娘,你自己保重了。”两位侍卫走了出去,肃清宫的大宫门被缓缓关上,继而传来窸窸窣窣的上锁的声响。声响渐灭以后,肃清宫,又恢复了它以往的平静。
我踱步到一张布满灰尘的红木椅子上,缓缓地坐了下来,嘴角又重新泛起了微笑。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理由。
这件事情,如果不把它闹大,恐怕还收不到我所要的效果呢!
爹是如此的老奸巨猾,他会明白我的意思的。就算他不明白也没关系,今日与明日之内,他也自然会看到这件事情所达到的效果的。
至于李若寒,你……不是又在暗中派人跟踪监视着我么?
寒天宫。
“上官爱卿,皇后她……怎么样了?”正独自在寒天宫的殿堂之内焦急地来回踱步的李若寒,见上官睿来到,急声问道。
“回皇上,皇后娘娘她,似乎很奇怪。”上官睿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奇怪?!”
“皇后娘娘被两个御前侍卫拖下去以后,似乎很冷静、意识也很清醒,与她刚刚在殿台之上的样子可以说是判若二人,完全不像是醉酒或者是被人下药之后的样子。”
“什么,怎么会这样?难道说……她刚才的表现,全部都是她蓄意而为的?!”李若寒再次沉了下脸来。
“依微臣之间,恐怕的确是这样的。”上官睿很诚实地说道。
“月儿……月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李若寒转身,走向那朝西的窗户,望着那隐在重重的殿台楼阁之外的肃清宫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道。
“皇上,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身后的上官睿说道。
“上官爱卿但讲无妨。”
“微臣认为,皇后娘娘之所以要这么做,是想要……劝谏皇上您……皇后娘娘的诗句与话语,虽然句句犀利,直直地把矛头指向了皇上与微臣,但却是真真正正地指出了关键问题的所在……所以,皇上……”尽管觉得这很不可思议,但上官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来。
李若寒伫立在窗前,静静地听着上官睿的论述,没有出声。
其实,朕又何尝不知道月儿你的诗句与话语……是在劝谏朕……但,月儿,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呢?!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呢?!
“可以了,朕知道了。把祥凤宫的几个宫女送去肃清宫,让她们继续伺候皇后她罢,至于钱太守,立即革职查办!”李若寒淡淡地一挥手,吩咐上官睿道。
“是,皇上。微臣先行告退。”上官睿领命退下。
“铁手!”独自面对着空荡荡的宫殿的李若寒,再次唤了一声。
“属下在!”兀地不知从什么地方闪出了一个黑衣人影出来,朝李若寒半跪道。
“派‘天影’一行人中的一半,去肃清宫轮流日夜保护皇后的安全,切记不可让任何人趁此机会伤了皇后,也不可让任何一个妃嫔或者是任何一个闲杂人等接近皇后,明白了么?”李若寒清晰地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请皇上放心!”
“去吧!”
“是!”又是毫无声响,那一道黑色的声音又倏然地消失不见。
寒天宫内,便只剩下李若寒僵直着背脊,一个人孤独地伫立在地。穿堂的风轻轻拂过,衣带随风微微起舞,几缕青丝不羁,也随风而扬。案上的红烛摇曳着,把夜色的一部分投射在他硕长的身上,在他身后勾勒出了一道稠密的、形单影只的阴影。尽管面如冠玉,可在所有人都离去之后,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那威严的、不苟言笑的容颜,还是颓然地变得憔悴不已、失落不已。
肃清宫。
“呜呜呜……这下……这下可怎么办啊……”
“怎么会弄成这样的嘛……呜呜呜……”
“皇后……娘娘……好可怜哦……呜呜呜……”
几个原来在祥凤宫伺候我的小宫女,现下正在一边打扫着这间看起来几百年没有打扫过的宫室,一边在那里哭哭啼啼的,时不时还用衣襟擦擦眼睛,活像是被恶婆婆虐待的小媳妇一般,让我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被打入冷宫,我这个皇后都没有任何的抱怨与不满了,她们还在那里哭个什么劲呢?
“娘娘,喝茶吧!”唯一跟我一样正常的,哦不,准确点来说,是唯一跟我一样不正常的,当然是我的好念奴了。
“好啊。”我没有再理会正在内室外面打扫的那几个小宫女的哭哭啼啼和抱怨连连,接过念奴手中的茶碗,揭开碗盖,抿了一口。
“娘娘不觉得,这茶,比以前喝的都要差很多么?”念奴问道。
啊,是吗?是差很多的吗?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也分不清楚。我一向对这些茶啊、酒啊、米啊之类的东西的等级分不清楚,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对于红酒以及香宾酒的品牌和年份的鉴别这一关,我在袁媛的帮助下整整恶补了一年的时间,才算勉强过关。袁媛在鉴定鉴别这些东西的方面很有天赋,只要稍稍一尝,或者是稍稍一闻、一看,就能马上鉴别出来。而我呢,对于茶叶这种东西,我除了知道泡出来的饮料是带有茶味的之外,其它的一概都不知道,也不懂得品味和欣赏。可想而知我已经白白糟蹋了多少的好东西了……
“没关系啦,反正我也尝不出来,有得喝就可以了。”我把茶碗放了下来,朝念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口中答道。
“娘娘真是随遇而安。”念奴坐在我旁边的红木椅子上,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现在可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念奴去送信给王爷?”
“不必了,爹那边会理解我的,我们暂时还不要轻举妄动。”我轻声答道。
“那……”念奴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呵呵,念奴,”我朝念奴优雅地挑了挑眉,轻声笑道,“有些事情看起来很复杂,其实说出来,也到底不过是很简单的一件事罢了。虽然我现在已经被封为皇后,可那朝中,除了我爹这一方的人之外,毕竟还是有很多的元老重臣是对我不满意的,我这个皇后,终究做得不安稳啊……所以,我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梗在其中的问题……
那钱太守,虽然是我们这一边的人,现在被我这么一闹,就必然要被李若寒革职查办。可是,牺牲掉区区的一个钱太守,便可以换得朝中的那些反对我的重臣们对我的拥护,这笔交易,置之死地而后生,对于我们来讲,是再划算不过了,念奴,你认为是么?”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很难理解吗?
念奴的脸上微微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口中敬佩地说道:“娘娘的心思,真不是一般的缜密周到啊!”
“得了得了,也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我轻叱道。
“那这几天,我们应该怎么做?”
“呵呵,刚刚没听见李若寒说‘把皇后立刻打入肃清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前往探望她,违者杀无赦!’么?
所以在这几天的风头之内,应该暂时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龙游八方只剩下最后一个经脉没有打通了,我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地练成龙游八方。”我眼中闪过一丝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