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怎样？”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在她身前响起。
薛辞心情本来极差，但刘大可说是巡天司里，唯一与他交好的人。性情率直，为人仗义，在他甫进司之时帮他不少。
巡天司里死人，乃是最寻常不过的事，刘大死了，薛辞却依旧有些难受，那日才怀着一石二鸟的目的，把银票给他家里送来。
却没想到，刘大他这个小妹倔得像头牛。
小姑娘并不作答，两手交替着不停抹泪，看样子哭得更厉害了。
薛辞道：“行行行，你也别哭了，把银票还我，行了吧？”
小姑娘这才抽泣着站起身，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朝一条巷子走了进去。
她在前，薛辞在后，小姑娘还不时回头看看，看薛辞是否还跟着他。两人不多时走到了一条巷中，薛辞见四周眼熟，正是刘家所在之处。
只见巷子中间的一户人家门口，有三四个人守在那儿，正相互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其中一人眼尖，瞥见巷口进来的薛辞两人，立时叫道：“刘小花，你可算回来了。再不见你人，大娘我可就要报官了。”
刘小花领着薛辞走了过去，低头叫了一声：“莫大娘。”
旁边有一人道：“刘小花，你领人回来，是给咱们还钱的吗？”
“李叔，不是的。”刘小花低声道：“他也是找我家还钱的。”
那位李叔“哦”了一声，道：“小花啊，你别怪咱们这些叔叔婶婶不仗义，咱们谁家也不容易。你哥你娘的事儿，咱们也都知道。今儿个来，着实是家里也都快揭不开锅了。你或多或少给咱们拿点儿，咱们也回去有个交待。可好？”
刘小花闷头听完，突然，双腿一曲，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给几人磕了一个头，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叔叔婶婶的恩情，小花这辈子都会记得。我准备明儿个就去飘花坊。到时候，一定将银子还给大家。”
李叔和莫大娘面面相觑，此时另一个人接话道：“刘小花，你也别在这儿扮可怜。要卖身，你早就卖了，还用等得到今天？我告诉你，今天你不还银子，那也可以。这宅子我替你找好下家了，你就把这宅子卖了罢。到时候，你自个儿爱去哪去哪，我也管不着。”
刘小花道：“何伯，这宅子是我们刘家祖传的，娘说不能卖。”
那何伯道：“天天都是你娘说这，你娘说那，你娘都病死了！死了！听到没有？她能管你卖不卖？不卖也行，今儿个你把银子拿来，我马上走。”
刘小花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何伯，明天，明天我一定给你。今晚些我就过去。明日一早你来拿银子。”
何伯哼了一声，道：“你这话我听了有十多遍了。废话少说……”
“诶，差不多得了。”薛辞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越听越是生气。
恨不得一脚踹面前这小姑娘的屁股上。
你说你都被债主堵门了，还在咱这矫情啥呢，还要还银票，你用什么还？
命吗？
但这何伯说话难听，他也懒得听他啰嗦，道：“她欠你们多少？说个数。”
何伯皱眉道：“你是何人？”
“你管老子是何人，老子是有钱的大爷。叫你报个数，不报就赶紧滚！讨债讨得跟个龙套反派似的，信不信我抽你？”
他一身红衣厉鬼般的装束，加上态度蛮横，何伯顿时不敢多说，道：“她欠了我家四两银子。”
莫大娘紧跟着道：“还有我家的，三两三百文钱。”
李叔道：“我家是二两四百文。”
刘小花这时插口道：“公子，这些钱是我家欠的，不要你还。”
薛辞一把将刘小花提了起来，哧溜一下将她转了个身，正对着她泪痕婆娑的小花脸，恶狠狠道：“你给我闭嘴。老子上次给你的银子呢？你用哪去了？”
刘小花吓得双唇直哆嗦，眼泪唰的一下又流出来了，一句话也讲不出。
薛辞哼了一声，把刘小花推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抽了一张，拍在了何伯光秃秃的脑门上。
他动作极快，何伯来不及躲闪，只能“啪”的听了一声响，还来不及发怒，就听薛辞道：“这里是一百两，你们仨的，自己去分。”
何伯不敢置信的将银票接在手里，只见上面四个大字，正是仙宗所属，绝无人敢于伪造的“通俗钱庄”。
何伯双手都在颤抖：“这这这……”
“说了是有钱的大爷，你还不信咋的。”
薛辞哼了一声，也懒得再去理会三人，拉着刘小花便进了门。
门一关，他就指着刘小花的鼻子，道：“你给我站好！听见没有！”
刘小花哆哆嗦嗦的站在天井中，垂头伫立，一动也不敢动。
薛辞在地上找了一根细竹条，在手里挥了挥，道：“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要是不老实，我就替你哥教训你，听到了吗？”
刘小花流着泪，无声点了点头。
“你娘是不是死了？”
刘小花点头。
“老子给你的银子呢？你拿去干嘛了？”
刘小花头没动。
薛辞手一晃，竹条“啪”的一下，打在了小姑娘的小腿上。
刘小花登时疼得一哆嗦。
“还不老实交代，是吃了用了还是赌了？一千两银子，你花得倒挺快，倒是有老子的一分风采。说！干嘛去了？”
刘小花哽咽道：“我没干嘛！”
“没干嘛？那怎么银子没了？”
“银子……银子……不还在那吗？”
薛辞愣了一下，问道：“在哪？”
“就在……屋里边儿的……墙缝里。”刘小花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
薛辞有些不信，道：“你去给我拿出来。”
刘小花一下子冲进屋去，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叠银票跑了出来，往薛辞手里面一塞，“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薛辞数了数银票，旋即把手里竹条往脑后一扔，拍着刘小花的肩膀道：“妹妹啊，也别怪哥哥抽你，谁想得到你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极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