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苏若一直想着这件事,若依着谢辰俊的性格,她如果显得不怎么入心,也许能减少一些他的疑虑,可哪里知道,小五还真的去查了祁晗的底细。
在书房里,小五拿着搜集到的文件进门,文件摆在谢辰俊面前的时候,表情显得沉重,谢辰俊问:“查得怎么样?”
“你自己看吧。”
谢辰俊仔细的翻看了一遍,看到里面的内容才感觉到有些不敢置信,盯着文件上的图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想,照片上的人依然有几分苍老的模样,同五年前相差甚远。
“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去查了,人在仁和医院里头住了很久,病是离开爸的时候得的,她应该不会知道。”小五顿了片刻,刚想问,看到谢辰俊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若有所思。
“你觉得这是巧合?”顿了一顿,接着又问:“老王那里呢?”
“老王似乎并不知情,听说也是经人介绍的,他是邹叔儿子这件事情,好像没人知道。”小五如实回答,他当时看到邹叔的时候,也十分惊讶,如今物是人非,心里免不得感怀。想起以前在谢志远身边的时候,邹叔对他们也极好,只是后来走得匆忙,再没机会见面。
谢辰俊伸手拉开抽屉,给自己找了一包烟,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就点一支烟,就像脱不开手一样,第一支烟的味道,第一口酒的味道,那些仿佛深藏在内心的思绪一下子翻涌出来。
“那就先这样吧。”他淡淡的回答,面上毫无波澜,但是点好的烟却只抽了一口,如今已经燃到了一半。
处理了一天的工作,回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入夜时分,屋子里这么安静,空洞的像一双无形的双手,越是安静,越叫人心里发麻,回忆里的味道已经被替换掉。谢辰俊进屋的时候,只有张姨还在房间里拖着地,他叫张姨早点休息,经过房门的时候,打开了苏若房间的门,她已经沉沉地睡去,安静的像一只小猫。
他倚在门框边上,给自己点上一只烟,想起曾经那么多次,他一遍遍质问她。
像是铆足了一辈子的力气,那么充满恨意地对她吼道:“这是你苏若欠我的!”
“那你为什么要放过我?你那么爱她,爱到把我当做她的替身,你有多爱她就有多恨我不是么?恨我杀了她,恨我爸害你爸坐牢,还有巧姨,你把我留在身边这样折磨,不是在往自己伤口上撒盐么?”她的声音像附了魔一样在他耳边环绕,而他的回答却盖过了她所有的气息。
“我恨你苏若,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女人!”
那天的情形历历在目,漫天飞雪也浇灭不了被滚滚大火燃烧着的仓库,他所珍视的一切都在那场大火里,连同他们这十几年来所有的情分。
被烧成了灰烬一样,如同手指间的烟头。
“小谢!”
“辰哥!”
“怎么了?”突然回过神。
“出事了!”丢掉烟头,谢辰俊和小五快步离开。
那之后谢辰俊像突然消失了一样,连着好几天他们都没有回家,虽说知道他们这样的忙碌是常有的事情,但是苏若心里一直都恨不踏实。
但没几日就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谢辰俊的新闻,时辰的酒出了问题,一个顾客说喝了时辰的酒,当天就上吐下泻这会儿还在医院里面,五年里来,时辰在谢辰俊的管理下也算是风平浪静的,可随着他在八面坊越来越高涨的名声,在整个南阳市也赢得了不少的威名,都说人红是非多,当初拉九爷下位的时候,已经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如今这样的形式,他招人暗算也成家常便饭似的寻常了。可这一次却不似以前的一起食物中毒案件,听说原本送去检验的酒品,被查出了含有毒品的成分,这一次即便是想要轻易脱身也不那么容易了。
苏若找了借口去医院探望,底下的司机给小五打了电话,小五同意了。
她在医院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谢辰俊,在住院部门口看到了几个从门口出来的警察。
苏若只是隐在人群里观察,突然有人在她后背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发现是祁晗。没有觉得惊讶,虽说只有几面之缘,大约是隔着一些长辈的关系在那里,他们意外的不像陌生人,有时候甚至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避开人群,他们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那是一片小公园角落的矮树丛边,有灌木遮挡刚好将苏若的身板隐在暗处,他们相对而立,这个角度刚好将住院部的后门尽收眼底。
“你怎么会来?”祁晗问。
苏若抬了一下胳膊,祁晗想起那天她手臂上被歹徒割破的伤。有些担忧地问:“伤还没好么?”
“不装一下,怎么来医院。”
她回问:“你呢?”
祁晗目光向苏若身后意味深长的注视,苏若很快明了。他们之间已经是戳破身份了,也不需要遮掩什么,苏若就追问:“时辰的事情,有什么猫腻么?”
祁晗摇摇头,“我也是昨天才得知消息的。”
“那你来医院不就是来查这个事情的么?肯定是觉得哪里不对吧。”苏若的一句话让他无处遁行,他第一次感觉她平静的目光下,好像能看透你所有。
“我以前确实调查过,时辰是谢辰俊接手八面坊第一个重新整治的地方,八面坊鱼龙混杂,以前开在这里的夜总会,赌博嫖娼贩毒都是有的,只是藏的深挖不出来,出了谢志远的事情之后才被彻查,但是谢辰俊整治之后,一家夜总会干净的连陪酒小姐都没有,实在叫人怀疑,如今几年的风平浪静,却出来一个客户中毒的事件,实在叫人不得不起疑心。”
“还有呢?”
“还有?”
他带着疑惑的目光凝视他,随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语气变得肯定:“其实你早就知道一些什么的吧。”
苏若笑笑,她虽走不出谢家的大门,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捋了一把额前的碎发,目光安静的眺望远处,仿佛在注视着什么,像是叙述一般,可语气里却掺杂着别样的味道:“他在我印象里不是一个会那样做的人,我一直相信,所以我觉得这个事情肯定不简单。”短短一句话,当她回眸时,已经恢复成很自然的神情。
祁晗没有细究她那一闪而过的表情,一脸平静地说:“现在还只是查出了一部分,没有充分的证据。”苏若听着,点点头,祁晗就又接着说道:“我想请你帮我忙?”
“什么?”
“我想到谢辰俊身边,这样才有机会调查。”
“我尽力而为。”看着苏若如此从容不迫地回答,祁晗心里存着一个巨大的疑问,他们是一对夫妻,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将谢辰俊拉进一个圈套一样,她对自己的丈夫居然到了如此地步,虽说不知道他们夫妻是否和睦,单这样看来,却实在叫人摸不出头绪来。
和祁晗分开,苏若不着急回去,既然都来了,总要走个过场,来之前她就观察到平时一直紧随在小五身边的人,站在住院部的门口,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她,没一会儿就看到小五从电梯里出来,好些时候不见了,他比平时少了几分精神气,但是那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气场,依旧存在于眉眼之间。
“太晚了,我找人送你回去。”
苏若点点头,刚刚去看了医生处理伤口,卷起的袖角还没来得及放下来,露出一节纤细的手腕,绑着白色的绑带,分外分明,只一瞬就落在了小五的眼里。
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担忧稍纵即逝,其实很多时候他的忍耐度强大到连他自己都怀疑了,那些曾经十分顺理成章的动作,这个时候只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羁绊,像长在仙人掌上的刺,你以为拔干净了,但是又会再长出来,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前几天学了新菜,本来想等你不忙了回来做给你吃,看来是没什么时间了。”苏若温柔的笑。还没有等小五回答,一个冰冷的声音盖过来,谢辰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小五身后。
“最近少在医院走动。往后一段时间也不要来了。”他居高临下目视着苏若,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苏若心里有些枉然,知道一定是最近时辰的事情让他不由的提了几分警惕性,好在今天也抽时间询问了医生苏浩的近况,得知了苏浩的病情在好转,她心里才舒畅一些。
谢辰俊比小五苛刻很多,甚至这几年他的敏感程度不亚于过去,他们都太了解彼此的脾性,时辰的事情已经在八面坊引起不小的风波,他们一定在想办法压住这件事情延后的发展,谢辰俊早早已经叫人开了车子过来,不待他们再说些什么,苏若就被人送回了家。
苏若一直留意着时辰的事情,但是随后几日谢辰俊已经下达了对她的软禁,以至于她每天只能在别墅里和张姨一起。
毒品在夜总会里出现,牵连到的不仅仅是时辰了,想当年谢志远在八面坊贩毒的事情,南阳对贩毒更加严肃谨慎了许多,但凡被查处一点点有关毒品的事情都要受到牵连,谢辰俊身边的人口风紧,连着几天苏若也没有从他们嘴上得到什么消息,但是日子却过得相当平静。
几日之后,这场风波却莫名其妙没有了下文,时辰的结局也是超乎她的预料,时辰被勒令停业半月,交了罚金,这事就好像没事一样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