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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炎寒

伊人见到这样的阵仗,并没有像寻常女子那般吓得花容失色,她的表现,堪称镇定了,镇定得,将面前的刀剑丛丛,熟视无睹。

“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就猜到了。”伊人继续解释,连语调都没有变多少,一副街头闲谈,不徐不缓的模样:“我学画画时,老师说人的脸是极有学问的,中国几千年来的看相,未尝没有它的道理,从前我不信,看到他,多多少少相信了一些——他的长相,线条,眉宇间的感觉都暗合相学里的王者之态。再加上你们说的话,你们的穿着,他们对你的态度,我就想,该是哪一国的王吧。”

“对这个世界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听阿雪说,唯一对天朝有兴趣的,应该是炎国。你又姓炎,自然是炎国的王了。”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还这样说出来,不怕我灭口吗?”炎寒已经收起最初的惊诧,饶有兴趣地问。

伊人低下头,小小地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样子,“我就知道会这样。”然后,她又抬起头,一脸希冀的瞧着他,“但是,我们的赌约还算数,对不对?”

“你指望着自己赢了比赛,然后要求我不伤你性命?”炎寒笑问:“如果你赢了,我答应你也无妨——不过你赢不了。”

“当然不是。”伊人摇头道:“如果是那样,我刚才不进门就好了,何必还来和你喝酒呢——你知道,喝酒其实也是一件挺累人的事。”

“你是说,你是看出了我的身份,所以才进来的?”炎寒万古不变的笑脸终于沉了沉。

“是啊。”伊人睁大眼睛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老实得紧。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不知为何,闻言,炎寒心中一阵不快,继而正色道:“当年父王败在息夫人手中,炎国遵守誓言,二十余年没有踏足天朝半步。如今,若你想以一场酒局就想阻止炎国二十多年的韬光养晦,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军国大事我向来不管的,也不明白。”伊人连忙摇手道:“我只想知道,如果我赢了,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一件事?”

“不是让我放了你,也不是军国大事……”炎寒敛眸望着她,声音愈沉:“你想要什么?”

“其实也未必要做什么。”伊人鼓起腮道:“如果没事自然最好,可是我觉得,应该是有事的。”

炎寒也不插嘴,凝神专心地听着她的前言不搭后语。

伊人将他的神色看进眼里,心中微微一叹:炎寒是一个出色的倾听者,看来天朝有一个极厉害的劲敌,难道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简而言之吧,如果明晚还不出事,就不用帮忙了。如果有事,我希望,你能帮我劫持一个叫做容秀的女子。”伊人也端正身子,一气儿说完:“可以么?”

炎寒略略沉吟片刻,然后截然回答:“好。但如果我赢了,我要把你带回去,当我的女奴。”

“好的。”伊人点头,眯眯地笑。

没有杀身之祸已经谢天谢地了。

“王上!”冷眼旁边的老者终于忍不住劝阻道:“这里形势莫明,贺兰钦明日便会抵达绥远,我们必须于今日即刻离开,而且这个女子来历不明……”

“难道先生认为寡人会输?”炎寒轻声反问了一句,老者当即不再说话。

伊人则很乖巧地不开口,只当没听到这段对话。

酒被斟满了。

在开始前,炎寒突然倾了倾身,凑近伊人的脸旁,低声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叫你进来吗?”

“啊,为什么?”伊人茫然反问。

“因为你方才的样子,真的很诱人。让人——想一口吞下去。”炎寒似真似假地调戏了一句,然后若无其事地挪开身体,又是一副正经爽朗的样子。

伊人傻傻地抬眸,刚好看进炎寒的眼睛,忽而发现,他的眸色有种海水般的微蓝。

深不见底。

到了第十碗的时候,伊人的肚子已经变得圆鼓鼓了。

炎寒果然说得没错,天朝的酒,讲究温润醇香,但是烈性不够,十碗下肚,双方皆是不痛不痒,只是胃涨得不舒服。

伊人只恨自己没有段誉的六脉神剑。

继而,又恨自己没问清楚茅房在哪。

炎寒支肘,气定神闲地又饮了一碗,然后放下来等伊人。

伊人的酒量是真的不错,但是喝酒上脸,脸色已经红红的,掐得出水来。

“容秀是谁?”他闲闲地问。

伊人又灌了一碗,回答:“是阿雪的心上人。”

“阿雪是谁?”

“阿雪——”伊人迟疑了一下,竟然不知如何定义他。

炎寒遂不再追问,转开话题:“为什么要挟持容秀?”

“觉得,她似乎要对阿雪不利。”伊人老实回答:“希望是我多想吧。”

“伊人。”

“恩?”

“你有心上人吗?”

“……”

这时候,已经是第十五碗了。

她严重内急。

胃撑得难受,难受得要死。

可是不能停下来。

她能力微薄,在这个异世里,她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只蜉蝣,生生死死,无关紧要。只能借力。

而炎寒,只目前唯一能借用的权力。

“那个阿雪对你很重要?”炎寒面不改色,仍然与这个小女子较着真。

“也不是重要,只是……我已经不能不管他的事。”伊人说完,又皱着眉头,勉力让自己继续喝一碗。

刚喝了一半,炎寒突然伸出手去,按住碗,说,“就这样吧,伊人,你拼不赢我,不如换一个方式。我帮你这一次,你随我回去。”

伊人抬起头,有点不解地看着他:炎寒的皮肤是阳光般的小麦色,眼睛长而有神,鼻梁略高,唇形很干净,但不觉单薄,整个形象像极了她经常临摹的石膏雕塑,是大师罗丹手下最精致的作品。

她思考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再然后,她站了起来。

炎寒失笑,指了指后堂的方向。

伊人赶紧朝那边走了过去,越走越快,连平日慢腾腾的习性也改了——果然是人有三急,急时任谁都不得不急。

炎寒面带微笑,一直目送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慌慌张张地消失在后堂的角门里。

“王上,你真打算带她回去?我们甚至不知道她是谁,还有那个阿雪,又是谁?至于容秀——据老臣所知,天朝的皇后就叫容秀,该不会她与天朝皇室有什么渊源吧?”等炎寒回头,一直面露担忧的老者终于忍不住劝谏。

“那又如何?”炎寒不以为意地敲了敲桌子,道:“我想要她,就这么简单。她是什么人,与天朝有什么渊源,干我何事?难道我会怕?”

“王上,如果只是寻消遣……”老者想着措辞,显然想继续谏言。

“先生,你信一见钟情吗?”炎寒顿住手指,轻声问。

老者的脸色猛然一变,好半天,才用极低沉的声音道:“当年先王遇见息夫人,也问了同一句话。”

自此,炎国蛰伏了二十多年。

这一次,这个同样来历不明的女子,又会带来什么呢?

贺兰雪牵着容秀的手,一直走到了现在居住的小屋前。

到了门口,他突然止住脚步,朝来路回望了一下。

“怎么了?”容秀温婉的地靠过去,轻声问。

“没什么。”贺兰雪摇头,微笑道:“累了吧,要不先去休息一会?”

“不累。”容秀盈盈地望着他,目光不肯有丝毫移转:“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怎么也不会觉得累。”

贺兰雪呼吸一滞,突然伸出手臂,将容秀紧紧地搂进怀里。

抱得那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关于那次宴会,关于她缘何而来,关于她从前的种种种种,贺兰雪不问,亦不提及。

只要她现在在身边。

看得见,摸得着。

那便足够。

至于伊人——

他低下头,吻着容秀透着清香的发丝,想起方才人海中奋力向他走来的伊人,胸口忽而发闷,隐隐的疼痛,可是这样的疼痛,在如此巨大的幸福面前,便如一阵瞬间消失的涟漪。

伊人,没有他也能活得很好,伊人是不爱自己的,他可以给她最好的生活,最奢华的享受——那就够了……大概,够了吧?

他并不确定,却已无力去想。

容秀亦反拥着他,像多年前,他们在容家花园第一次定情一般。

意乱情迷。

容秀可能真的累了。

刚躺了没多久,她便枕着贺兰雪的膝盖睡着了,贺兰雪坐在床沿边,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发顶,讲着一些遥远的故事。

讲着那年那月,他站在城墙上,遥望着她送嫁的队伍,那么痛彻心扉。

讲着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在太师府看见她为一只残花落泪,心底最初最初的悸动。

讲着这些日子,在朝野之外,日日夜夜的思念与清冷。

容秀静静地听着,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呼吸均匀,浅浅的,手恰到好处地搭在胸口处,起伏中,风情无限。

她的睡容也是优雅的,精致得如官窑出品的陶瓷。

贺兰雪终于停止讲述,他俯下身,想吻一吻她的脸颊,可是匍一挨近,又有种很不真切的疏离感。

他又想起,那些日子,他与伊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很多次午夜梦回,他走过客厅,悄声踱至伊人的门外,在不远处看着她毫无仪容的大睡特睡,睡得极老实,被子裹在身上,蚕蛹一般,头通常会从枕头上垂下来,睫毛颤颤,偶尔嘴角还很不雅地流下涎水。

可是那个样子,却让他觉得平和且充实,每每看见,总能莞尔,心中一片宁静。

而此刻,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容秀,正枕在他的膝盖上安眠,贺兰雪却始终有种空空的感觉,仿佛心被提了起来,久久不能落地。

这难道不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吗?

这难道不是他愿意舍弃一切而获得的生活吗?

但为什么?

还会有一丝若有所失?

容秀显然睡得不甚安稳,刚才还均匀的呼吸忽然紊乱起来,手也模糊地抬了起来,握住贺兰雪搁放在沿边的手,捏紧。

“阿雪……”她梦呓一般开口。

贺兰雪反握住她,另一只手抚过她的脸,极温柔地应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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