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进来的,是路淮阳。
他们刚抵达这里,便听见一声惨叫,嘶哑的男声,他们知道那不是属于祝希艾的,然而更是因为如此,没有任何犹豫的,便撞开门闯了进去。
季承言黑沉着一张脸,领着乐瑶等人走了进来。
他在一群人的缝隙里,看见了满身带血的祝希艾,那一刻,胸腔里的那颗跳动的心,骤然停止,呼吸一瞬间被掠夺,直到他感觉到一股窒息的疼痛,才深吸了口气,挪动着仿佛有千斤重的步伐,一点一点朝角落里身受重伤的人儿走去。
红毛等人在警察一冲进来的时候,就想反抗逃跑,却被猫老大带来的人围堵,控制了起来。
祝希艾用力甩了甩头,眼皮沉重得她看不清眼远处走过来的人,是不是那个她一直盼望着来就她的季承言。
很短的一段距离,季承言却仿若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直到跪在祝希艾身前,他猩红的眼眸注视着她胸口的那把匕首,喉咙里似乎卡了什么,哽咽得让他说不出话来。
“你来了……”
在很久的辨认后,祝希艾终于看清了眼前那张俊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绝色。
“对不起,我来晚了。”
低哑的嗓音干涩得厉害,他伸手,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她,深怕一个不小心,就碰到她身上的那把匕首,从而让她的生命就此逝去。
“老公……对不起……”
虚弱的声音,仿佛岩浆,滴在季承言心上,灼烧着他,让他的整个心好似被一刀一刀凌迟,那种绝望,在她身上体会不到希望。
祝希艾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对不起,没能保住我们孩子。
对不起,她没能坚持到他来拯救她和孩子。
对不起……
季承言终于将祝希艾搂进怀里,回头冲着僵硬在原地的众人,“叫救护车,快点。”
低头,下巴轻蹭着祝希艾的头顶,眼眸猩红,眼角晶莹剔透的,终于,落在了一滴泪,滴在了祝希艾的手背上。
“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医院,不要睡着了,希艾,和我说说话。”
他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因为动作的起伏,祝希艾吐了一口血,惊得季承言脸色骤然苍白,指尖微微用力,抱进她,转身就冲去了仓库。
路淮阳第一次和道上的人合作,见季承言抱着满身是血的祝希艾冲了出去,连忙拍了拍盛夏的肩膀,说道,“你先将这些人扣押着,我给承言开路去,晚点我再跟你要人。”
“你去吧。”
盛夏点了点头,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种情况下。
乐瑶完全已经瘫软下去,若不是有宁少铭,她恐怕已经坐在地上了。
那满身的血,怎么看怎么触目惊心。
“希艾会不会死?”
她问着,手都在抖,那颤音听得宁少铭心疼,将她用力抱紧,安慰着,“会没事的,嫂子一定会没事的,我们现在去医院。”
乐瑶点头,脸上的泪水就像一条溪流,永不止息。
路淮阳追了出去,见季承言想要将祝希艾放在后座上,立刻上前去,扣住他的肩膀,摇头,“别再折腾她了,做我的警车,我来给你开车。”
季承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上了警车。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开车,因为到现在他的手都在抖,抱着祝希艾,俯身,将额头抵着她的,柔声细语的说着,“老婆,别睡,和我说说话。”
祝希艾其实已经陷入了昏迷,根本听不到季承言说话,也没有听到他的那一声“老婆,”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她,可她却听不到。
“对不起……”
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这一句。
可尽管这句话说了出来,他内心的愧疚,却是特刻越深,心疼她,也憎恨自己,闭上眼,眼底尽是歉意。
抵达医院的时候,祝希艾醒了一次,她拽着季承言的袖子,虚弱的说了一句话,“承言,要保住孩子……”
可她明明知道,孩子已经救不回来了。
季承言不说话,低头凝视着她,眼底的水花印出她毫无生机的脸颊,他伸手捧着她的脸,在她期待的眼神下,点头,“好,我答应你。”
“承言……”
“我在。”
在进入急救室的时候,季承言被挡在了外边,“家属不能进去。”
他看着她进去,身上的血仿佛浓得要化开,他也不在意,身后的脚步声响起,他的目光仍是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路淮阳拍了拍季承言的肩膀,叹了口气。
“抱歉,没能及时……”
“与你无关,是我的错,我没有及时赶回来,没有及时救出她。”
季承言打断了路淮阳的道歉,这件事的所有责任,他全部包揽推在了自己身上,他现在只想她好起来,千万不要就这样抛弃他。
就算后面她打他骂他,他都接受,只要她能好起来,其他的,都无所谓。
宁少铭带着乐瑶赶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医生出来,递了一张单子给季承言,“孩子保不住了,我们尽力保住大人。”
“必须保住大人。”
季承言瞬间,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骤然下降到零度,一双镶嵌着冰山的眸子冷冷盯着医生。
医生被盯得后退了一步,有些害怕季承言,咽了咽口水,恐惧的说道,“病人流血多过,很容易休克,而且她的求生意识并不是很强烈,所以我们会尽最大的能力保住大人,还请家属赶紧签字吧。”
季承言脚下一个踉跄,求生意志不强?
她是不是对他绝望了,她生他的气了,才会不想醒过来?
指尖的纸张好似千斤重,沉重得他拿不住,飘落在地。
乐瑶已经哭得嗓子都沙哑了,“求求你们,一定要救过希艾好不好,她真的很渴望活下去的,不要放弃她……”
宁少铭揽着她,阻止了她上前去拉医生的动作。
季承言弯腰,捡起了那张单子,沉默了一会儿,接过了医生递过来的笔,在下方签了字,末了,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这个……”
医生迟疑了,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过,她不确定里面的医生会同意。
“我想陪我妻子走过这段路。”
他想陪她,想唤醒她对求生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