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柳林郡与林氏村落间的距离并不远，即使是凡人，两天之内也能走完。
而以林明御空两人赶路的速度，如果不眠不休地前进，一天一夜便可以到达。
但就在林明归家心切，打算彻夜赶路时，一场忽如其来的暴雨，将二人拦在了与村落仅有数里之隔的一个小山洞中。
他们倒也不是不能顶着雨往回走，大不了一路上都灵魂外放，区区风雨也难以近他们身。
然而现在的御空，并不想做这种无益的消耗。
于是两人就蜷缩在这幽暗潮湿的小山洞里，百无聊赖地斜躺在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着。
“诶御空啊，煅魂境和那什么伪神真神之间，到底差了多少啊？”林明嚼着不知从哪翻出来的草根，有些口齿不清地开了口。
御空从半睡半醒间醒来，正想怒骂林明扰人清梦，却被林明的问题一下子勾起了兴致，怒气也一下子无影无踪，他笑道:
“呵呵，那可以说得上是天差地别。举个例子，就是三百个你，或是唐春流那样子的家伙一起出手，也伤不了全盛时期的我。境界上的绝对优势，不是用数量或者什么外力能填补的。”
“我打败了拳王，是不是三百个你一起出手，也打不败拳王啊？”林明眼神满是鄙夷。
“咳咳，那什么啊，煅魂境之上，还有四个境界，修炼界称之为‘四步登仙路’。每个境界之间差距倒是不是很大，虽有人为它们各自又划分了五个小境界，但之间的界限有些模糊。”御空的笑容僵住了，连忙转移话题道。
“四个境界，是怎样的？详细说说。”林明好奇道。
御空从林明身边接过葫芦，猛地灌了一口，道:“你也别急嘛，我来问问你，你修炼的初心是什么？”
林明一愣，眼中浮现迷茫之色，沉默了许久，才道:“额，我没怎么想过，好像就是被你说了一通后，莫名其妙就开始了。”
“是啊，像你这样的人，可不在少数，不知自己的目的为何，不知自己去向何方，就连修炼，都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御空带着些许感慨叹道，像是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你说说，这样子的人能修炼到什么境界？”
林明想了想道:“应该最多只能到煅魂境吧。我听春流说过，煅魂，是灵魂千锤百炼的过程，磨炼的不仅仅是灵魂强度，更是让灵魂不断纯粹，心境不断升华的过程。那些思绪万千却不在修炼上的人，想必难以脱离煅魂境。”
御空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什么，摇了摇葫芦，又把葫芦扔了回去。
“说的挺好，喏，去接点水。”
“喂喂喂，你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要我去？”林明皱起了眉头。
“你不是得到了渊影王传承吗，去吸点水，记得把杂质去了。”御空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林明挣扎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接起葫芦往外走去。
御空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说得好，但不全对。这世间不乏有大机缘之人……啊，不一定是人，就算是只猴子，若是得了大机缘，即使啥修炼的事也不干，几十年之后还是能突破煅魂境。”
林明斜倚在洞口，右手掌心朝天，在他身旁的雨水忽然止住了下降的趋势，紧接着向林明掌心汇聚而去。
不久，雨水在林明的掌心汇聚成一个直径约一寸的水球，他右手放在葫芦口，随手一挥，水球顿时失去了支持力，向葫芦口喷涌而去。
接水的时候，林明不解道:“那照你这么说，只要天赋高或者运气足够好，谁都能成为绝世高手了？”
随手挡下林明往他脑袋砸去的葫芦，御空打开塞子猛灌一口，这才笑道:“当然不是，起码煅魂境之上第一重境界，他们就过不了。”
“为何？”
“因为这登仙路第一阶，名为问心境。”
御空沉默了片刻，悠悠道:“问心问心，所问何事？问往昔执念是否犹记，问今后前路所向何方，问一生磊落可曾有负，问一世潇洒为何牵绊……
百问，千问，一问已解，一问又出，这些问题是枷锁，将浑噩之人，困于登仙路前；更是阶梯，将通达之人，送上成神大道。”
“可世间怎么能有人，能解开一切疑惑呢？”林明疑道。
“并不是要解尽世间一切疑问，才能突破问心境，追求的仅仅是解疑时的一瞬明悟。在那无数次顿悟的过程之后，灵魂就能晋入全新的境界。”
御空思索了一会，又道:“刚才说了枷锁是吧，其实问心境的疑问，与枷锁还是有些不同。
枷锁终究有数，疑问却可谓无穷无尽，挣脱枷锁，只是为了挣脱后的自由，而答疑解惑，更是为了过程中的了然。”
林明默默地坐回了原位，他眉头微皱，手指轻轻的敲着身旁的岩石，若有所思。
显然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御空的这些概念。
御空没有再说话，他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
半晌，林明缓缓开口道:“不为全知，只为明悟？”
“稍微有点绕，是不是？”御空睁开眼睛笑道，“不过还真就是这个理。至于我前面说的那种，连自己为什么修炼，以后要干什么都懵懵懂懂的人，这问心境怕是能卡他们一辈子。”
“那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比如某人心无旁骛，一心修炼到了问心境，却发现自己无疑惑可问，最后在这卡一辈子？”林明问道。
御空却是嘿嘿一笑:“你明早吃什么？”
林明伸手往背囊掏去，摸出几个冻得有些僵硬的馒头道:“啊，我还带着些馒头……哈？你别告诉我问心境就是问这种问题啊？那有什么难的？”
御空摇头道:“你看你看，连你也知道，同样是问题，还是有些高低贵贱之分的。你说的那种心无旁骛，无非是不受这些小问题困扰，真正面临人生抉择时，任谁都不可能毫无疑问。”
停顿了片刻，御空又道:“问心境中，修士的灵魂能在千百次明悟中，不断得到锤炼，而意志也能随之更加坚定。须知没有一颗坚定无比的心，还想突破四境，登仙成神，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明白了，那么问心之后呢？”林明又问。
御空长舒了口气，叹道:“问心吾心何曾解，寻道无道尽荒芜。”
“那第二重境界，名为寻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