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风草原--风栖息的地方。
“前面就是栖风草原了,我们要小心一点。”小胖子王土一脸严肃的说道:“俺爹说过,栖风草原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在这里,你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风,阵风、旋风、台风、梵风、信风、反信风、龙卷风、季风、冰川风、海陆风、山谷风……”
八荒眉头紧锁,三个人已经赶了三个月的路,一路上坎坎坷坷磨难重重波折不断,此时几个小家伙蓬头垢面灰头土脸,八荒的身上伤痕累累,脸上也不知何时划了个大口子。
小胖子面黄肌瘦,身形瘦小了两圈,看来是没少挨饿。
唯独陆仁贾,脸色依旧苍白,身材仍然矮小,容貌变化不算太大,不过两只原本洁白的羽翼此时光秃秃的仿佛被拔了毛的野鸡,仅剩的几根羽毛灰突突的支棱着,惨兮兮的样子估计亲妈都认不出来。
“生活在这里的野兽大多皮糙肉厚,实力强大,否则无法抵御这无处不在的锋利风刃”。
王土接着说道:“栖风草原南北横亘百里,东西绵延千里,我们必须越过它一路朝南走,才能达到紫幽城。”
三人慢慢降落,在这里飞行无异于自取灭亡!
三人各自取出伴生器,八荒在前,王土和陆仁贾垫后,呈三角形之势谨慎前行。经过三个月的磨砺,三人早已形成了默契。
远处,几处巨大的龙卷风裹挟着雷电宛如巨龙吸水连天接地,搅动着天上的阴云形成一个个巨大漩涡。
八荒伸出左脚踏入草原。一瞬间,一股无比剧痛从左腿传来,仿佛无数把小刀不停的划过他的皮肤。
这里的草常年经受狂风的洗礼,叶片如同刀片坚硬如铁锋利无比。
不仅如此,更有那肉眼无法见到却真实存在的风刃!
他握紧拳头,将右脚也踏了进来。
“嗖~嗖~嗖~”
细小的风刃划破了他的皮肤,渐渐地在他身上浮现出细密的血丝。
他咬了咬牙,回头对着王土和陆仁贾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两人看着他的笑,心里直突突,背脊发凉。
这三个月来,他俩见过太多次这个表情了,每次见到这个表情准没好事。
王土和陆仁贾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神从害怕到无奈到坚定,一副壮士赴死的样子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两人一进入草原,立马明白了个中缘由。
三个人裹紧了貂皮大衣步履维艰的前行,越往前走风力越强,三人的发丝被凛冽的风刃割断,发丝飘落时又被风在空中割断成几节,待到落到地上时,已然细细碎碎。
陆仁贾拼命压紧帽子护住头发,不想头发跟羽毛落的一样的下场,王土有样学样,又不知从何掏出一件连帽貂皮大衣,套在身上。
八荒弓着身子一马当先在前方开路,两人也不见他有什么举动,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大概就这样前进了十几里,风刃不再是细小绵密不可见的形态,而是逐渐变稀变大变成浅绿色,成了威力十足的罡风。
风声渐逝,周围安静的极其诡异。唯有心跳的声音清晰可闻。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步入了一处盆地。
盆地里没有一根杂草,只有风干而泛黄的坚硬泥土,土地上满目疮痍,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触目惊心的“伤痕”。
众人狼狈不堪,浑身伤痕累累,尤其是王土,身上的两套“大貂”已然破破烂烂,浑身是血,甚至可以看见翻飞的血肉下露出的白骨。
三人不敢掉以轻心,王土更是把大黑铁锅挡在众人身前。
“当~”
一声巨响从铁锅上传来,紧接着“当~当~当~”,巨大的罡风从四面八方悄然袭来!
王土拿锅的手被震的发麻,铁锅险然脱手而出,八荒跟陆仁贾赶紧帮忙扶稳铁锅。
众人不确定下一道罡风会从何处袭来,只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翼翼的前进。
“噗嗤~”
一道罡风切入王土的后心,王土后心一凉两颊发麻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就栽了下去。
“王土”!
“王土”!
八荒和陆仁贾赶忙将王土搀扶起来。两人的心突突直跳,谨慎的盯着四面八方。
“轰隆隆~”
大地开始震动,远处传来万马奔腾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大地的震动也更加强烈。
八荒冒着被劈死的危险飞到天上,看到远处浓烟阵阵。定睛一看,原来是数百头铁皮犀牛携披荆斩棘之势奔踏而来!
八荒十分担忧王土的伤势,一咬牙,恶向胆边生,扛起王土拉着陆仁贾就往前冲。
陆仁贾举着大锅,问都不问就跟着跑。
身后的罡风叮叮当当,前面的牛群轰轰隆隆。
眼看着距离犀牛群越来越近,八荒看清了犀牛的全貌,三根长达半丈的犀牛角,厚重结实的铁皮铠甲,六只粗壮的大腿。
八荒和陆仁贾同时看向对方,眼神交汇的瞬间就心领神会。同时一跃而起,跳上一头犀牛背上。
犀牛群“轰隆隆”的穿过盆地,巨大的罡风砍在厚实的铁皮上当当作响,只留下淡淡的白印。
八荒眼皮狂跳,心道如果刚才起跳的时候有片刻的迟疑,恐怕此时自己已经凉凉了。
想到这里,八荒回过头看向陆仁贾,却发现只剩下一口黑漆漆大铁锅,陆仁贾不见了!!!
“陆仁贾!”
“陆~仁~贾!”
“…”
八荒向后方的犀牛背上张望,一头又一头,就是看不到陆仁贾的踪影。
他的声音由呐喊变成嘶吼,心态也从期望变成绝望,他从未感到过如此无助。
他悔恨,恨自己弱小,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还偏要逞强,拒绝王大富派人护送他们进城。
然而此刻,一切都晚了,两个兄弟,一个重伤奄奄一息,一个失踪生死未卜。
铁皮犀牛疯狂奔跑,八荒坐在犀牛背上一路颠簸上上下下,泪水从脸颊滑落,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旋即弥散成星星点点。
“咳咳…”
肩上的王土剧烈咳嗽起来,八荒将王土放到犀牛背上,取下腰间的兽皮水袋,“砰”的一声摘下塞子,扶起王土的脑袋,喂水给他喝。
王土睁开双眼,艰难的喝了两口水,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说。
八荒凑近耳朵去听,王土刚想说话,“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即闭上了双眼。
八荒满脸是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鲜红的血,就像是,就像是直接从心脏里吐出来的!
“啊~”
八荒歇斯底里的吼叫,发狂一样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股热流从四肢百骸奔涌上来,他感觉手脚发麻身体变轻,两眼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
栖风草原深处,有一处无风带,面积不大,不知是谁在这里盖了一间茅草屋。
屋子的外墙上,挂着两大串干辣椒,两串大蒜,还有几条不知是什么野兽的腿肉。
茅草屋四周用篱笆围了起来,算作是个小院儿,院子里种满花花草草,只留了一条羊肠小道通往小屋。
屋子后面还用篱笆圈了几垄地,地里种满了瓜果蔬菜。
沿着羊肠小道一路走,就看见一条小溪,溪水清冽,水中游鱼依稀可见。
此时,一位须发皆白的粗布麻衣老者正坐在溪水边的大石头上钓鱼,老者仙风道骨,慈眉善目,背后一副洁白羽翼一看就是得道高人。
老者钓了半天,也没有鱼上钩,只见他一直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忽然,老者猛然睁眼收杆,一下子跳了起来,双手持杆,抬起膝盖,“咔嚓”一下将鱼竿折断,骂骂咧咧的扔到一旁。
老者把胳膊袖腿袖一挽,跳到水里,大手往河里一探,就捞出了一条约么三尺长花里胡哨的大鱼,“啪”的一下摔在大石头上!
“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者拎着死不瞑目的大鱼,悠哉悠哉的往回走。
片刻后,茅草屋的烟囱升起一朵朵白烟。
老者盛了一大碗鱼汤,用力吸了吸,对自己的手艺赞不绝口。
他蹦蹦跳跳来到床前,此时,床榻之上正躺着一个少年。
老者感叹:“真是个好苗子!”
少年面色苍白,身材矮小,背后一对巨大肉翅,竟是陆仁贾!
老者张开嘴,左右运动了几下下颌,调整好表情,又变成一副慈眉善目道骨仙风的模样。
老者大袖一挥,陆仁贾缓缓睁开双眼。
“我这是…在哪里?”陆仁贾询问到。
“这里是栖风草原深处,我叫风灵子,也有人叫我“疯子”,不过不重要”
老者边说边将鱼汤喂给陆仁贾。
“你这小家伙,居然能勘破我的樊风阵,虽然只是最低级的小把戏,虽然只看破了万分之一…也很不错啦!”
风灵子脸上表情十分丰富,从一脸爱才,到自鸣得意,然后又张开嘴运动了几下下颌故作高深,恢复成道骨仙风的模样。
陆仁贾没有去理会风灵子的表情,只觉得鱼汤味道真心不错。几口鱼汤下去,身体竟然能动了,翅膀上的白色羽毛也“噌噌”往外冒。
风灵子看到这里,喜出望外,两条白眉毛都乐弯了,对这小家伙是越看越顺眼。
陆仁贾忽然想起自己的两位兄弟,不免忧心匆匆,询问风灵子是否看到他们。
风灵子说另外两人并无大碍,此刻已经安全离开了栖风草原,让陆仁贾留下来,做他的关门弟子。
陆仁贾听闻兄弟无碍,放下心来,又感念风灵子的救命之恩,加之拗不过风灵子的热情,便答应留下来拜师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