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跳动,眼皮变得沉重。
于楠半搂住贝莎尔,面颊紧贴金色卷发,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醒来,依旧与贝莎尔保持相互依偎的姿势。
“我觉得手臂没知觉了,呃……不,是酸痛!”
于楠咬咬牙,唤醒怀中女孩,用正常的手扶住失去知觉手臂,从地上站起。
“醒了吗?”
数米外,与林木并立的夜岚听到声响,看向这边。
“嗯,是的。”于楠扭动脖子活动同时,注意到夜岚和林木一副整装待发的架势,于是拿起盖在贝莎尔身上的风衣,递给夜岚:
“要出发?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不,只是照例警戒遗迹周边,预防野外精灵袭击,所以比你们早点。”
夜岚走过来,抬手捞起带着体温的风衣,潇洒撩起下摆套在身上,“呼~好暖和,看来晚上把大衣借给你们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谢。”
于楠轻笑着揉了揉贝莎尔柔顺发丝,示意女孩道谢,并真诚道:
“小心点,没把握的情况别硬来。”
“当然不会,放心吧!”
夜岚俏皮挤了下眼睛,然后转过身推搡依旧打瞌睡的林木肩膀,示意出发。
没多久,两人身影渐行渐远,于晨曦中变得渺小。
与此同时,研究所众人也陆陆续续醒来。
真季确认所有人苏醒后,借着分配食物时间,在地上画出简陋地图,并开始安排每个人的工作:
“我刚刚和岑鹰部长沟通过了,等下,我和溪久女士跟随岑鹰和扎克尔德,前往遗迹后方区域继续探索,尽快确认遗迹规模。”
“北屋初间和央乘你们俩,今天先检查一遍前人类的生活区域……虽然那里没有精灵的活动痕迹,但也必须小心,昨天有一名守卫死在那,还没找到凶手……安全问题由玉承和玉吉负责,记得跟紧他们。”
“于楠你和琴铃去规模最大的建筑,岑鹰和扎克尔德昨天刚检查过了,所以今天不会有训练师陪同,但你们必须谨慎对待那里的机关……我们还不清楚运作原理。”
确认研究员工作布置完毕,真季看了眼于楠身旁的贝莎尔,又看了向奈拉、美雅、东河等人后,继续道:
“战斗部暂时没精力安排新人训练师,也没多余精灵给你们契约,所以贝莎尔和奈拉跟助手们一起,在最外围的右侧建筑,搜寻物资。”
“主任……我能带着贝莎尔吗?”听见真季的安排,于楠皱眉询问。
真季侧头看来,似乎不满于楠僭越,干瘦的脸上面无表情。
于楠想了想,解释道:“贝莎尔没有助手经验,我想,她不太适合这些工作。”
“好吧。”
真季凝视于楠面庞片刻,缓缓点头,然后又看向众人:“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注意安全,尽快完成各自工作,避免加大训练师压力!”
说罢,他对大桥溪久颔首,二人走到在旁等待的岑鹰和扎克尔德面前,交代几句后,直接离开。
研究所其余众人,也纷纷前往各自安排方向。
见此,于楠轻拍贝莎尔肩膀,和琴铃对视一眼,向北方走去。
真季刚才在地面画的地图简明易懂,所以三人在冻土上走了十几分钟后,便看到目标建筑……
这是一栋占地面积极广的大型建筑,破败石砖散落,早已失去往日恢弘时尚风貌,仅能从阔气门廊和完整的双层建筑结构,揣测这栋建筑在前人类时期的重要性。
入口前方,还矗立着一节腐蚀严重的金属,似乎曾起到标识作用,但早已无法辨别。
于楠谨慎的与琴铃对视一眼,双双踏上门廊,而后推开碎裂大半门扉,步入其中。
“往那边走?”
建筑内部没有灯光,于楠边掏出随身手电,边在黑暗中巡视。
三人正前方是一堵完整宽厚的墙壁,岁月在墙面留下腐蚀痕迹,形状扭曲骇人,加上环境暗淡缘故,只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头皮微微发麻。
而可供同行的道路,同时存在墙壁两侧,所以于楠就此询问。
“你的想法呢?”
琴铃犹豫片刻,迟疑道,“这栋建筑太大了,我觉得无论向哪边走,今天都很难探索完……不,或者两天都做不到,毕竟上面还有一层。”
“……”
于楠第一时间并未开口,而是思考后才说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各自探索一边,从真季主任给出的说明可知,这里存在精灵可能的可能性不高,只有机关是威胁……再加上像你说的,建筑面积过大,我们很难短时间内探索完,所以不如各自负责一边,今天探索一层,明天去第二层。”
“……我知道了。”
琴铃迟疑的目光定格在于楠身上数秒后,如此说道。
虽然,眼下的安排并不符合她的预期,对她原本计划有些影响,但诚如于楠分析,分开探索最适合当前情况……况且,她本身对真季的某些想法,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热衷。
“我们走左边。”于楠想了一下,又对方案进行补充:“仔细点的话,我们可能会需要十二小时左右,差不多是吃完全部食物的时间,到时候先出来的人就在门廊等待吧……如果长时间没见到人,再通知大家帮忙搜索。”
琴铃认真点了点头,手电筒的光线晃动,向墙壁右侧走去,隐入黑暗。
于楠也不再浪费时间,与贝莎尔并行向左行去。
走出一段距离,认为琴铃听不到此处声音了,一直思索什么的贝莎尔抬头看向于楠:“我觉得……你不太喜欢琴铃研究员?”
“怎么说?”于楠摸索墙壁同时,轻声回应。
“你一直胆子很小,也很怕黑……”
贝莎尔眼底倒映着光,低声轻语:“以前每次夜里出去,你总是非常抗拒和大家分开,认为这样更容易遭遇危险。”
以前?因为我已经成了另一个人了啊……于楠在黑暗中无声轻笑,随即弯下腰,在贝莎尔耳边悄悄说道:
“因为我有个秘密,不能让他们知道,而这个秘密却会保护我们的安全,明白吗?”
“……猜不到,但我相信你,于楠。”
贝莎尔清澈的蓝色双眸闪动几秒,似乎在尝试猜测,最终如此说道。
信任啊……于楠心中沉甸甸叹了口气,握紧女孩温软小手,提起微笑,一步步走向黑暗。
由于一直分出精力在黑暗中寻找可能遗漏的细节,二人行进速度并不快。
同时,于楠还尝试通过摆设位置,以及空间设计,猜测这栋建筑的原本作用……一开始,他认为这栋建筑是训练场,因为它包含展示和战斗两种功能,但随即一些似乎用于隐藏人的空间设计,否定了他的猜测,因为隐藏和训练两者完全冲突。
然后,他又与前世建筑对比,发现无论商业、民用、办公、甚至医疗和军事等等,以这栋建筑的功能来讲,都不合适。
又过了几小时,当他看到真季所描述的特殊机关,那些贴在地面,看上去像极了吸附式圆形灯罩的白色圆盘,就更加疑惑了……
“密室?不,这里更像迷宫!”
时至正午,于楠拿出储备的面制干食,和贝莎尔靠在墙边休息,仍未弄懂这栋建筑原本的作用,以至忍不住念叨思索。
“于楠,你在想什么?”
为了节省电量,于楠停下脚步时关闭了手电,贝莎尔贴在他身侧寻求安全感,好奇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处遗迹原来是干什么的。”于楠吞下面食后说道。
“作用么……”贝莎尔叼着食物眼眸转动,随即拿下来说:“你说,这里会不会是一个前人类游乐场?爸爸说过,前人类生活很美好,所以会建造专门用来娱乐的地方。”
游乐场?呃,或许前人类对现在的人来讲就像传说吧,游乐场怎么会建成这样……于楠不忍打破小女孩的幻想,并没试图讲道理,沉默下来。
等待贝莎尔吃完了午餐,于楠开启手电,再次踏上探索行程。
许久之后,两人又一次穿过一段狭窄的通道。
像这类狭窄通道,每隔四五十米就有一段,宽阔一段,狭窄一段,反复循环……但在次之前,于楠前进的步伐总是毫不迟疑。
此刻,却不知为何顿在原地。
沉默数秒,啪的一声,于楠灭掉了手电,“等下不管发生什么,紧跟在我身后……尽量放轻脚步。”
想了想,他将被贝莎尔拉到身后,这才走在前面缓步前行。
小女孩因为突然出现的要求迷惑半晌,旋即咬紧牙,埋低身体,在心中保证不给眼前少年带去任何干扰……
两人静悄悄前行四十多米,突然听到前方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声响
果然……
我刚才没听错,有人在躲在前面!
相比身后听到声音,被吓得畏畏缩缩的小女孩,于楠表情称得上吓人,未知黑暗中的声响不仅没让他感到畏惧,甚至还笑了出来。
他在墙边蹲下,谨慎探出半个脑袋,看到了一个正扶墙走来的人形轮廓,向他这边缓缓靠近。
窸窣的响声,就是对方衣角擦在墙上发出的。
噔噔噔!在对方走到五米左右位置,于楠猛然窜出,飞快冲刺向对方,目光急速扫过对方双手,确认没有可以伤害到自己的尖锐武器同时,贴近对方,右拳上钩,挥向人影下巴。
人影似乎被突然冲出的袭击者吓了一跳,愣了下才试图逃跑。
然而,他太慢了,于楠强化过的身体也足够迅速,虽未准确砸中人影下巴,但砸中对方右侧腮帮,发出啪的一声,让人影重心失衡……
人影顺着力道跌倒同时,尚未爬起,手肘便被一只脚踩住,另一条胳膊也被扭到后背,彻底断绝了反抗可能:
“放开我——!”
“你是谁?躲在这干什么?”歇斯底里的嚎叫,让于楠判断出这是个男青年,并且不是参与此行的聚集地成员,加大了手中力道。
“我、我住在附近……”
再一次挣扎,让青年彻底意识到两者力量上的差距,憋屈回答。
而这让于楠更疑惑了,“但附近没有聚集地。”
“聚集地?不,我不是……”
似乎想到什么,青年试图扭过头,尝试让自己表现的更开心,“你是聚集地的人?我一直在荒野生活,算是你们说的流民,能让我加入你们吗?”
“加入?”于楠双眸在黑暗中闪动。
似乎看到希望,青年显得很激动,“对,让我加入吧!我有吃的,很多吃的!”
他表现的太奇怪了……于楠本想施加暴力揭穿青年明显的谎言,可手腕刚准备使劲却霍然顿在了那里。
对啊!为什么要揭穿他?
我这次进入遗迹不是想要探索环境,顺带找个适合伏击的地方吗?他既然一直躲在这里,让他带路,不是更好?
念头起伏同时,于楠一把将青年从地上拽起,“可以,你可以加入聚集地,但首先让我看看把吃的藏哪了。”
“于楠!?”贝莎尔瞪大双眼,疑惑盯住于楠。
喊我?有什么问题吗……哦,抱歉,罗森特家从不说谎指的是任何情况吗?于楠尴尬回头向贝莎尔咧嘴一笑。
就在这时,青年甩动黏在一起的长发,猛然前扑,冲入前方狭窄过道。
上钩了!
于楠装出意外的样子,刻意慢了两秒才追出去,却紧紧跟在对方身后,锲而不舍。
然而,追击仅仅持续几秒,他便停下了脚步。
只因为明明在他身前几米外的青年,竟然消失不见了?
于楠望着前方三面封闭的死胡同,以及死路尽头,地面上那道像是吸附式圆形灯罩的机关,愣在原地,看上去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