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意识里,外面出现了一声响动,双腿情不自禁地抽动了一下,苏百牧的眼皮越来越沉,他失去了对现实的掌控,重重坠入了梦的世界。
梦,忽然而来。
惊起一身冷汗,现实世界里的他,早已经发出了微微鼾声。
白天太累了,以前睡觉的时候,苏百牧一直表现的很安静,然而今天不一样,他根本不知道现实世界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百牧沉浸在睡梦里,与梦中的安详相比,现实世界里的他,全身的肌肉都在无意识的颤动,仿佛初露的裸体刚刚踏进严寒,发出阵阵刺骨的战栗。
苏百牧浑然不觉,身体的深处正处于寒冰透骨的状态,异常冰凉,一道道极冷的气流正在脉络中流窜,以至于连鼻间呼出的气体,也如寒暴飞雪,尽是白烟裹挟。
另一边,额头处却如猛火一般炽烈,体表的温度正在急速上升,仿佛着了火似的,乃至于连周身的皮肤也变成了火红色,成千上万的毛孔纷纷开启,无数的汗液快速分泌,不多时,背后的床褥便已潮湿浸透,汗滚如洗。
有两股奇怪的力量,正在体内不断的纠缠,不知情况是好是坏,熟睡了的苏百牧一点儿也没有察觉,他仍然沉睡在梦境中央
……
沉寂。
一片寂静。
意识在梦的世界醒了,睁眼一看,苏百牧便发现自己正置身在某座大殿之中。
外表昏黑的大殿似乎建筑在一座大山脚下,周围全是巍峨高耸的群山,与天穹几乎登高,大殿所处的位置位于盆地底端,巨大的高度差,让从空中照射而下的光线也变得极为微弱。
这里真像个深渊。
站在殿前的玉石台阶上,苏百牧好奇地往后看了一眼,赫然发现背后竟还有条长廊。
长廊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也是由玉石铺砌的,形状宛如游蛇,一直延伸至视线尽头,消失于无尽黑暗。
苏百牧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好像一睁开眼睛就在原地,他讷讷地又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眼前的台阶还可以向上。
“这是什么地方?”苏百牧自言自语。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小心翼翼地盯着脚下的地面,沿着阶梯拾级而上,走了有好一会儿,才登上了一座高台,来到了大殿的入口处。
高台之上,一眼便能看见硕大的木门,门是由高级木材装配的,两边插着明晃晃的火把,也不知燃烧了有多少年,一走近便能闻见岁月的味道。
循着浅弱的光线向入口里面探看,苏百牧只看见了有一排排秩序整齐的灯具,悬挂在建筑顶端,照亮了大殿内部的空间——里面似乎很宽阔。
虽然四周没有一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是一点儿也不害怕。
苏百牧挠了挠头皮,他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大步向着大殿内部走去,仿佛是受到了遥远的呼唤,又仿佛是在做一件习以为常的事。
嗒!嗒!
嗒!嗒!
脚步声不断在地面传来,沿着灯火的指示,行走在空间巨大的建筑内部,苏百牧越来越感到着迷,眼前的景象忽然唤起他的熟悉感,一点儿也不陌生,但他又丝毫记不起自己曾经来过。
苏百牧感到自己是轻车熟路,他一直沿着灯火向前直行,走了有好一会儿,在一堵高大的墙前歇了片刻,旋即拐了一个弯,转进了弯道。
弯道曲曲绕绕,此后再也不是只有一条路,而是多了很多的岔道,有些时候苏百牧总以为自己误入了迷宫当中,然而他的选择却又总是正确,没有一个岔路口让他感到棘手。
他很快就穿过了一层层的通道,进入了大殿的中心。
“呵,好累!”
苏百牧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虽然嘴上喊累,身体却还不舍得驻足,只是现实所迫,不能不这样做——他被面前的一扇大门挡住了。
这是一扇紧闭的石门,门面十分的高,高到离谱,即使仰着脖子,也望不到顶。
大门完全是由坚硬的青石所打造,模样浑然天成,倘若没有看见中央整齐的缝隙,可能还会让人误以为只是一面光洁的崖壁。
若非前面没了路,苏百牧根本不会停下来仔细观察。
嗡!
举着手叩了叩石面,立时就听到了厚实的声响,苏百牧抚摸着石门,倏然生出一股沮丧的心情。
他并不知道这股消极的情绪是从何而来,一时间总感觉周围充满了奇幻。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但却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石门沉重无比,试着推了推门上的铜环,苏百牧最后还是泄了气,宛若一只卑微的蝼蚁站在石门底部。
苏百牧望着充满了诱惑的门内,沉声叹息。
“有人吗?!”
突然一声高喊,叫声很快传了出去,被不断反射,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传遍了大殿每个角落。
没人回答。
令人懊丧。
苏百牧失望地在门缝里挤进了些许视线,他突发奇想,试图通过门缝,看到石门的另一端,然而这是一个严重错误,随即便遭到了严厉惩罚。
“那是什么?”
苏百牧额头忽然冒出冷汗,在狭窄的视野范围里,他仿佛看见了门缝那头有道人影,观其模样像是个年轻女人,然而颇为神秘,身体竟然一动也不动。
那个女人梳着奇怪的发髻,看不出是美丽还是丑陋,因为她是背对着石门站着的,仅仅露出了一个迷幻的背影,动作、姿势都好像是站立的死尸。
苏百牧突然感到自己脊背一凉,他生怕那个女人会转过身来,察觉到他的存在。
“得赶紧离开!”
苏百牧忽然如此想到。然而等到这样的愿望生出来,事实证明已经迟了。
他已经无法移动自己的目光,脑袋就像被石门紧紧吸缚,连同整个身体也变得十分僵硬,忽然感觉有一股恐怖之意从心底袭来,变化来的如此突然,以至于苏百牧还未有所察觉,便已成了门前可怜的雕塑。
“弟弟,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总觉得有人在附近!”
听见石门那侧传来了声音,苏百牧心脏猛的一抽,一股劲道强大的血流从他的脖颈流过,火辣辣的。
“不会吧,这里应该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弟弟我已经搜查过了,保准没有一个活人!”
短暂的安静过去,耳边又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是一个男人发出的,听口气像是极为自信。
苏百牧强制放慢了呼吸,以便可以听的更清楚。现在他明白了,在石门的另一面还有一对姐弟,这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呵呵,这里的结构十分复杂,你我二人初来乍到,怎么能肯定此处没有其他人?在姐姐我看来,或许有谁正躲着偷听也说不定呐!”
正在说话的女人唇齿间发出闷哼,她忽然转身的动作,吓得苏百牧心中一梗,还以为对方蓦然发现了自己。
不过,惊吓过去,苏百牧也意识到危机并未来临,女人温润的目光仅仅一扫而过,又转移到了他处,那可真是个美丽的女人!
“嘿嘿,姐姐,你这玩笑也开的太瘆人了!这里分明就是个古墓嘛,要说有活人,弟弟我打死也不信,你我都在此已经困了十天了,也不见得,谁出来和咱聊天。我看啊,兴许是有什么鬼在周围晃动!”
女人的弟弟发出了朗朗大笑,苏百牧听见姐弟俩拌了一阵儿嘴,随后再次安静。
地面不久后开始摇动,到处都地动山摇。
苏百牧好不容易才从石门上挣脱,痛摔在地上,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地上早已经渗出了大片大片的地泉。
水流不断汇合高涨,不多久就将他淹没在了其中,苏百牧本能地想要大声呼救,然而他越来越觉得胸闷,喊不出什么声音。
在最后一刻,苏百牧觉得自己几乎都要死了,才长舒了口气,发现刚才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场怪诞的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