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锺祥抬眼轻轻的看了看严如意。若有所思,然后又面无表情的对跪了一地的人说:“都起来吧。”
地上的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动作确是极其的一致。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严如意已经把八菜一汤全都尝了个遍,然后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说了一句:“我吃好了,”就站了起来,出了正厅的门,去摆弄我们的行李。
就这么一点就吃饱了,在说他这个速度,真的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千锺祥给我碗里夹了个酱香排骨,或许是因为刚刚我一直看着酱香排骨的原因吧。
明福连忙上前:“主子要夹什么,和奴才说一下就行。”
千锺祥没有说话,我从奋斗的碗间抬起了头,看到的就是千锺祥冷冷的眼神和明福欲上前又被千锺祥的眼神吓退的表情。我连忙低下头,这眼神看多了真的让人不敢有食欲。
一顿饭就这样在我的疯狂进食中和千锺祥时不时的夹菜中一晃而过。一是,我实在是馋了,看过美景眼中就不喜浊物。吃惯了美食,一两顿的清汤寡水还可以,多了实在是肚里的馋虫都发慌。二是,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进餐时分外热情的千锺祥,习惯了他的毒舌,也能直面他的语言艺术。可是,这个时候的千锺祥让我心里发怵。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他慧眼如炬知道我一定是匹千里马,所以才如此的恩遇。想通了之后,也就释然,而且面前的美食实在是不能辜负。
书中有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锺黍,书中自有颜如玉。看来一点不假。这不我遇到一个叫千锺祥的,两个人吃饭就有八菜一汤,这不是家里粮仓堆满天才会做的事情吗?
吃完饭,千锺祥也没有多做停留,走的时候告诉我流芳阁的梅花可以随意采。听到他如此说我自然是欢喜异常,这就少去了许多的脚程,省时不少。他还说春花,夏草,秋果,冬雪如果不够,可以再去要人。
流芳阁内安静了。我坐在正屋中间的八仙桌后面,捧个腮当做消食,也给其他人吃饭的时间。
半个时辰之后,流芳阁内的其他人都聚拢了来。我们分工合作,我待着春花,夏草,秋果,冬雪去采梅花,严如意和苗朵准备玉颜坊的前期步骤。
梅花树下,冬雪正在抬脚摘树上的花朵。我也过去帮忙,冬雪在四人中个子最矮,但是也最让人心生怜惜之情。一双杏眼生在那张过分瘦削的脸上,嘟嘟的红唇让人有采撷的想法。我生犹怜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谢谢公子,”冬雪眉眼微动侧着头向我福了福身子。
“不客气,”冬雪真是娇柔,我说话都不敢大声,“你是北襄人?”
“不是,”冬雪摇了摇头,“我是南屿人。”
“那她们呢?”
冬雪明白我说的是谁,倒也没有犹疑:“春花也是南屿人,夏草是北襄的,秋果是西衡的。我们都是被主子救下的,然后跟了主子。”
“你们一直在北襄?”人总是会有好奇心,这么大个宅院平常也需要人打理。
“不是,这个宅子平常有下人打理。我们跟谁主子从南屿过来的。”
“哦,”我异味深长的拉了一声长音。这千锺祥还挺会享受的带四个娇滴滴的且各有千秋的美人,这是打算想齐人之福啊!
这个时代男权为上,三妻四妾是平常事。
在我意有所指的哦声中,一个声音插进了我和冬雪之间。
“她们四个是随身侍女”千锺祥掐掉我头上的梅花丢在冬雪手中的篮子里。千锺祥一出现周围的空气果然紧张了不少。春花,夏草,秋果,冬雪齐齐的拜了下去:“请太子殿下安。”
“都起来吧。”千锺祥轻声的说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我,“你不信?”
当然不信,我所生活的时代有一句至理名言:异性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
我呵呵的笑着,笑的意有所指。冬雪的脸红彤彤一片,其他几个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苗公子,太子是主子,我们身份低微不敢有什么奢望。”
我一看这些小丫头脸皮子是如此之薄,也就不好意思在有意无意的调笑她们。
我清了清喉咙,看着身边的千锺祥:“南屿有雪么?”
千锺祥看着挂在梅花树上还没有落尽的绵绵白雪:“没有,南屿很暖和。从没有下过雪。”
“那你见过雪么?”
千锺祥似遥想未来:“见过,十年前也是在北襄就见过。”
这怎么和我知道的南方人看见雪时的情形不一样啊。
“你不兴奋么?”
我的问题把千锺祥问愣了他那冷冰冰的好似我的问题是什么无聊至极的事情一样。
我突然来了兴致,一脚踹在我身边的梅花树上。雪纷纷而下,簌簌落在千锺祥的身上。他那毫不在意的脸上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丝欣喜。然后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千锺祥的笑似乎有一丝魔力,恰如一把时光机器记录下了世界上最美的一瞬间。等到千锺祥再次望向我时,我才发现我竟然也迷失在他的笑意里。
尴尬了,我慌慌张张的低下头拍打着自己身上粘上的白雪,以遮掩脸上的赧色。
这是第一次千锺祥在我面前笑的如此的天真烂漫,就像一个要到糖吃的孩子一样。
忽然千锺祥收起脸上的笑意,连话也没说就往往屋外走。
我也装作不在意的继续摘头上的梅花,悄悄的转眼之间千锺祥已经不见了人影。
人手多了干活就是快,流芳阁的院子里早搭好的台子上被铺上了厚厚一层的梅花,好在我们摘花的地方是梅花林的里面几棵。从外面看梅花林还是原先一般,一朵朵一簇簇愉悦人的眼睛。
晚饭的时间,流芳阁异常的寂静。严如意去了芜菁院,苗丽不思饮食,春花,夏草,秋果,冬雪被尊卑身份禁锢了思想。我再三想让,她们则是惶恐的请过安就退下了。
吃过晚饭,我打算去去流芳阁内散散步消消食,然后在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苗丽欲要跟随,我没让只说想一个人静静。
朗月星稀,梅花树影在地上堆堆砌砌,影子砸在影子身上,地上形成了暗暗的一片。空气中有梅花的香气悠远绵长。
我依着一颗梅花树,抬头看树缝间斑驳落下来的晶光点点,渐渐入了迷。
“今天白天,苗少爷的话没差点把我吓死。”我看不清楚来人但是听声音就知道是冬雪。
“谁说不是呢?他居然和太子开这种玩笑,太子居然还由着他胡闹。我们四人虽然一直追随太子,但是谁都知道太子一直洁身自好,从来都不沾染女色。到现在太子府里连一个正主都没有。”
我细细辨认一下,这是春花。她们的谈话内容让我半天说不出话。
食色性也。特别是这些出身贵族的人。最能彰显他们身份地位的就是女人和银子。
身为一位太子,看起来也有二十了。还没有正妃,这信息来的太过突然。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难道千锺祥有短袖之癖。
这是最有可能的事情。明天我要好好留意,只是不知道千锺祥是攻,还是受。
又听春花又说:“听说我们在北襄还要待一段时间,佳节过后,我们就可以回南屿了。”
“快走吧。去看看苗公子可有事情了?”冬雪柔声细语的说着。冬雪的话里有一种魔力。不论她说什么不好听的话,都让你生不起气来。
春花就不一样。春花就如她的名字一样,给人一种暖风拂面的感觉去。
二人往前走去,并没有发现梅花树下的我。我悄悄而立且暗影重重,她们发现不了也是正常的。现在不着急回去,苗丽自会把她们打发回去。我女扮男装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免麻烦。
果然,抬头与月光和梅香为伴时,春花和冬雪又转了回来。
我在梅花树下又待了半个时辰手脚再也受不住院子中的寒气时,才起身往正屋走去。
“苗丽,帮我打盆热水,我想洗澡。”我说着就往屋内走去。
苗丽答应着刚要往外走,就被我叫住了。夜黑风高,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了,不如去襄山之间的温泉。即冻不着,也能洗的过瘾。
“苗丽,别打水了。”我转回头叫道。
苗丽答应着又走了回来,躬身站在我的身边。
“你还记得上次去温泉的路么?”想起上次的那个温泉,我就莫名的激动。
“记得。”
我拉着苗丽的胳膊,一脸兴奋的看着苗丽:“我想去温泉洗澡,你再带我飞一次,可好?”
苗丽点了点头拉着我走到屋外,揽上我的腰就跃上了墙头,飞了出去。
疾风而行,冷风灌进了我的衣袖里,冻的我瑟瑟发抖,真后悔没有带一件可以御寒的衣服出来。
衣服,我好像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有准备。
“苗丽,我忘了拿换洗的衣服。我们现在回去拿。”对于我兴奋之下忘记带换洗的衣物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
人有失策,马有失蹄,偶尔,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