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归离回到竹屋,却见大门敞开,好似被人荒废了上万年。归离进入屋内只见到漫天灰尘,蜘丝布结,哪还有昔日和她斗嘴打闹的吾乔的身影?
归离在竹屋周围吾乔经常去的山上转了一圈,依旧毫无收获,正准备回徇节峰,半路却被土地拦住了去路。“小仙乃此地土地,仙友可是徇节峰地仙?”
“嗯,正是。不知土地所为何事?”归离实在记不得与这土地有何交情。
“小仙奉上颜星君的命令在此等候,还请仙友随我走一趟。”
归离的心颤了颤,问:“不知星君为何差你在此等我?他可有交代什么?”如果是为了雪莲,还是应了那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归离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竹屋,可惜啊,他拼命护我,我却仍是落到了星君手里。
“小仙不知,还请地仙现将此物吃了。”归离不疑有他,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
土地见她三下五除二吞下了药丸,便道:“地仙请随我来。”土地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让归离很是心凉,看来这一次真是要非死即残了!
“好吧,但不知要去哪?”
“天非殿。”
归离仰天长叹,“我命休矣!”
这天非殿说来也诡异,听一个宫娥说,这天非殿几千万年来都不曾有人居住,但殿内天君却命人时时打扫着不让落有一点灰尘,且天君每百年就会将殿内布置改变一番,庭院前种了满池上等碧莲,殿后还种了一片罕见的雪梅,而这整日却不见真神,让人实在好奇天非殿到底住了何方神圣?今日归离算是知道住的到底是何人了。
归离神游天外,耳边传来土地的声音,“仙友,这便是天非殿,小仙告辞。”
归离由仙娥领进殿内,只见大殿上赫然坐着一位长相俊美的仙人,穿着墨色长衫,只是美中不足板着俊脸,仔细一瞧,还属那种魔性的阴柔美,轮廓分明,煞是好看。
归离不声不响的打量着眼前的人,一时竟忘了该有的礼仪。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呵斥,“放肆!你可知殿上是何人,怎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她这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自己炙热的目光,这人长得比吾乔还要好看三分呢!她如是想。
她想了许久,然后不卑不亢地盯着宫娥说:“不知!”一副嚣张模样。
“你...”那宫娥还未来得及说点什么,殿上的人却适时打断了她,声音清冷,“绿娥,下去。”他将归离扫视一番:“是你将我雪莲烧毁的?”
归离不语,上颜星君见她这般,便冲下边的人招了招说:“来人,将吾乔带上。”
上颜话落一位伤痕累累的男子便被带上,一袭白衣被血染红,气息奄奄,那些宫娥看也不看就将他丢倒在地,归离冲上前费力地将他抱起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将他脸上的长发拨开,她这才相信这个满身伤痕的男子真是吾乔。
“小仙敢问星君要如何处置我们?”
“绿娥。”
绿娥会意上前,拿出诏令,“星君有令,吾乔身为未来仙君却不顾身份,妄图包庇罪犯,遂星君下令将其打入凡世,轮回八世,苦其八世。归离擅离职守,烧毁雪莲,打入孟婆亭,永世不得回天庭,看尽人间悲情,受尽七情六欲之苦!”
归离怒目而笑,“怕是如不了星君的意了。”
上颜星君随手抓住从凡间带上来在殿内乱窜的黑猫,看都没看归离一眼,兀自给黑猫顺毛,说:“小东西,你可知讨不了人欢心的宠物,都是没有价值的!”
归离这人向来就没有什么耐心,等了许久不见星君有所举动,就说了句:“如果星君叫我来此就是让我看你逗猫,还请星君放我回去。”
星君像是刚反应过来归离刚刚说了什么一样,呵了一声说:“若无相欠怎会相见!怕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吧,我早已命人喂你吃了生情丹,你会爱上内心最深处的那个人,而吾乔便是。”上颜星君指着一旁的吾乔继续道:“吾乔早就爱上了你,但我已经命人喂他喝了忘情水,而忘情水一旦喝下,无人可解!待他轮回之时,他会喝下孟婆汤,而你却只能受着这相思之苦,目送他轮回!然后在凡间娶妻生子,生老病死,再来喝孟婆汤,如此轮回八世。”
“卑劣!”归离双手紧握,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
上颜不可否置地挥挥手,将吾乔打入轮回。
归离见上颜星君亳无留恋地将吾乔打入轮回,忍不住道:“他可是你徒弟!”
“那又如何,我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叛!他没跟你说过吧,他还有另一层身份,我的孩儿,天非殿未来的星君。不过可惜啊,这一切他都因为你失去了。他的娘亲可是个绝世美人,温柔且贤惠。不仅如此,她还是个绝世狠心的女人,刚生下他不过百日,便跟魔君跑了。我如此爱她,可她呢?为了她最爱的雪莲,我不惜舍命一博,却还是未能留住她!”
归离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虎毒不食子,你却如此对他!就算他娘亲负了你,可错并不在他啊,你何必将对他母亲的怨恨强加在他身上。”
“哼!我强加怨恨?若不是因为他是我孩儿,我早将他灰飞烟灭了,又岂会让他在刑满之后回到天庭。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惩罚他背叛了我!”星君说完静静地看着她。
归离的嘴动了动,说出了三个字,“我认罚。”说完便心如死灰,绿娥等人上前将她押至孟婆亭。
在孟婆亭的日子比在天庭还要无聊。上颜星君不但将她赶下了天庭,还让她变成了又老又丑的小老太,吾乔本就已经忘记了她,经此一遭怕是更加回天乏力了!
无投胎之人来孟婆亭的时候,归离便思考上颜星君的妻子到底是怎样的人,让他这般情根深种,以至于要她也体会一遭!每当吾乔找到心爱之人,上颜星君便会命人送上消息,让她看着心爱之人日日与其他女子恩爱他还真狠毒,没什么比这更让她生不如死。
“婆婆,给我一碗孟婆汤。”
“好,等等啊!”归离颤颤巍巍地转身取碗,舀了一勺孟婆汤,小半碗不到。世人皆说孟婆汤甘甜,却不知每一任的孟婆有不同的熬制方法,而她的孟婆汤却是极难喝的,苦涩异常。
吾乔接过孟婆汤,并未马上喝,而是问她,“婆婆,那个土台可是望乡台?”
归离顺看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是望乡台,那条桥叫奈何桥,左边的那块石头名为三生石,记载着前世今生,奈何桥上回望望乡台,你便能看最后一眼人间。”
“婆婆,是否可以不喝孟婆汤?”
“可以,只需跳入忘川河,等待千年,这样不仅不用喝孟婆汤,你还可保存前世记忆。”归离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只是其间你会看到她喝完孟婆汤,走过奈何桥,而你无法阻止,也不能上来。你可要这样做?”
吾乔摇摇头,说:“还是不要了,千年之后,世事无常!她早已记不得我。”说完他将孟婆汤举到嘴边,直直地看着归离说,“你的眼睛和她的很像!”
归离搅动着汤的手颤了颤,她说,“小伙子莫取笑老身了!”
见她不相信自己所说,吾乔将孟婆汤放到桌上,情绪激动:“真的,梦里我时常见到她,她的脸我看不清,唯有那双目含水的眼睛,永生难忘!”
归离定定地站着,半晌,她叹口气,“孟婆汤凉了会更苦涩,快喝吧!”
吾乔端起孟婆汤,一口气喝完,归离目送他离开后,盯着孟婆汤失神道:“他还记得我对不对?”一滴清泪落入孟婆汤,无尽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