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肖夜便从床上爬起,快速穿衣后,往院外走去。自樊少海那里离开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肖夜一直在等着渭城知府的动作,但却没能等到官兵上门。按理说山水居不去山上蓄水池取水,知府应该会知道些消息,肖夜心中想着以那知府的性格必然会来找事,所以做好了准备。
但是现实和意料始终有差距,肖夜也只能摇头笑叹道自己实在是谨慎过度了。或许自己这种小鱼小虾还不值得知府大动干戈。
实际上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彼时已经入狱的渭城知府之所以没有来招惹肖夜,全然是因为当时京城来的一封密信。
……
出了院门后,肖夜先去了董天豪的房间,问了早安。
现在,董天豪的身体在回春堂黄裳大夫的调理下逐渐好转,但是记忆并没有恢复,依旧停留在一年之前。
肖夜看着面带和蔼微笑的父亲,服侍他喝了汤药,便到门外信箱中取信。
肖夜依旧保持着每周与妹妹的来信,说些天南地北,奇闻趣事,偶尔也聊些男女话题,人文战争,只是现在会在信中参杂着些父亲的慰问。
到了固定的日子,肖夜便踮起脚尖,伸长胳膊将信箱打开,摸索着。
不一会儿,肖夜便眼睛一亮,取出了信箱中妹妹的回信。
回信的信封很普通,是很便宜的黄纸制作。但摸在手中,肖夜却感受到了不同之处。
信明显比以往厚一些。要知道兄妹间每周都有书信往来,实在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写这么多张纸。
肖夜怀着好奇心,将信揣入怀中,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撕开了信封,肖夜抽出了七八张信纸,开始读了几行。本以为信中会有些不同于以往的内容,说不定会是妹妹突发奇想写出的连载小说?或是什么散文之类的长篇。但前面几张纸中照常写了些京都宰相府发生的事情,写了正在忙着学画的辛苦过程。甚至信中间还穿插着一幅画,肖夜脸色变得忍俊不禁起来,这幅画上半部分是一个很简单的半圆,下半边连着一条歪扭的波浪线。
他莞尔一笑,想到那半个圆形可能想表示的是自碧波间喷薄而出的半轮旭日,那波浪想必就是太阳映照下波光粼粼的南海。
下半部分稍显复杂一些,妹妹画了三个小人,人物已经有了一些轮廓,可想妹妹画工还算不错。
肖夜心中有些感慨,知道京城那个小女孩的思家之情。肖夜把这幅寄托妹妹乡愁的画小心得放在一边,继续读剩下的最后一张信纸。
刚一入眼,肖夜便皱眉感觉到了异常,字迹全然没有念念的那种圆融笔触,反而要粗豪潦草很多,收笔处有钩刀之意,隐有锋芒。分明是内劲浑厚的男人所写。
一页纸上只有三行极其简短的话。
“有使者将自西荒而来,以诚敬佛,万事可休!”
“子欲承父志,报父仇,当磨己锋,待其时,伺机而动!”
“汝本不必来,汝等必不可再来!”
三行字却是三种似乎毫不相干的意境。
“西荒?”肖夜皱眉,心中多有些不解,西荒,多用来形容巨戎蛮族,第一行字的前半句“有使者将自西荒而来”,从字面意思上解释,那便是巨戎将要派使者过来。可两国即将开战,派使者过来,虔诚拜佛,就可以万事皆休了?
肖夜拍了拍脑袋,绞尽脑汁,也未有什么结果。仔细斟酌了这三句话后,发现这三句话之所以看上去毫无关联,晦涩难通,似乎在于面对的对象不同。
或许这封信最后一张纸并不是要给我看?
“对了,这并不是妹妹所写,自然有这种可能,说不定父亲和樊爷爷可以看懂。”肖夜心中暗道。紧接着便前往四方院中拉着樊少海前往了父亲董天豪的房间。
既然信自己看不懂,那么不妨大家一起释意。
……
董天豪的房间中。
一老一少两人对着木桌而坐,董天豪则坐在轮椅之上。
董天豪将手中的信纸平伸,被粗糙布满皱纹的手接住。
“您看,这封信的笔迹似乎出自京城那个疯子之手,不过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是很确定。”董天豪眼睛眯着,瞧看很久之后,似乎从记忆中搜寻到了什么,缓缓开口道。
樊少海闻言,用拇指轻轻搓动字迹,随后将拇指放在鼻尖轻嗅。闭着的眼睛,蓦然睁开,有些苍老的声音传出。
“确实是皇城司禁卫谍报所专用墨水的味道,我在京城时,曾经见过此墨,墨沾纸即干,久不褪色。看来确实是那个人所写。”
肖夜听着两人的话语,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滋味生出。
“皇城司指挥使叶青?只是念念给我的信中为何会出现这个人的字迹。又偏偏留下这几行难懂的话。”肖夜不解道。
最近这个名字在他生命中突然出现,然后频繁了起来,将他的过往和未来串联。
“你可能还不清楚,京都皇城司禁卫谍报所掌管梁国所有谍报及官员信息,信件也在其管辖范围。要想在念念信里放些东西,实在是极简单的事情。至于为什么不写通俗易懂的句子,我想可能是他在防备着什么。”董天豪蹙着眉头说道。
肖夜点点头,明白了写信者为何人时,他确实能够想明白一些内容。
不过自己与妹妹的信件往来,居然在监控之下,倒让他有些恼火。
“有什么人值得叶青防备呢?莫非还有人能够插手皇城司的行动不成。”董天豪思索片刻后不得其解,叹气道,“暂且不想这些头疼的问题,樊老,我们一起分析一下这几行字的意思,或许能明白叶青的用意。”
“好。”樊少海也知道这封信内容的重要性,沉声应道。叶青既然主动暴露他在监控肖夜信件的事情,那么这几行字所表达的意思一定不简单。
三个人一齐看向信件,开始分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