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东篱准备完毕后,趁夜来到了南国军营郊外,却不知的是,已经有人在此埋伏好。
他一入内,便被黑衣人袭击,自弃樱陌的身份后,就不再任意杀生,也尽量减少自己的怒气,所以只是躲开攻击,并未出招伤害对方。
“哼……,没想到你居然躲在此处,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让我替天行道,杀了你这妖魔。”
“……”东篱想不起这人是谁,气息也不曾熟悉,想来是过去执行任务时,所伤害到的人族。
“我虽不知你是谁,但……若想报仇,也是枉然的,你很清楚我的实力,何必以卵击石,自讨苦吃。”
“哼……,今日若不杀你,我有颜面见父老乡亲。”那人持剑,向他冲过来,东篱灵活地闪躲到旁边。
一攻一防,黑衣人气恼了,无论再快的攻击速度,也都很难伤他分毫,想到村里的老少妇孺,皆丧命于他之手,而自己依旧无能为力,这种失落感,油然而生。
前来查看的无忧道长,看见这一幕,便出手相助,把黑衣人打伤,逼迫他离开这里。
“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从无忧居来,本意与努达决斗,但他实在奸诈,那日伤了我,就讨了回去,如今只好在南宫成的军营。你……怎么从南海而来?”
“原来那日我并没有猜错,真的是师傅出来了。我……处理完南海之事,听闻姝儿有难,所以赶到长平,发现她的魂魄不在体内,施法感应到在这附近,但……一直因为结界,想到对方受了重伤,若硬闯了去,又要伤及无辜,所以我未曾鲁莽进去。”
“我昨夜还在纳闷,为何没人趁此机会,破解入内,原来是你在此处。”
“师傅,你在南国军营,可遇见一个叫夜政的?”
“见过他,此人被关押在营帐内,有南宫氏的亲信把守,似乎重伤在身,还未痊愈。”
“我这次来,除了想找姝儿的魂魄,还要救出夜政,毕竟他待我有恩,阿篱不能忘恩负义,弃之于不顾。”
“既然如此,你随我进去便是。但……姝儿的身体,你可一同带来了?”
“嗯……,交给放心的人照顾着。”
“那就好,姝儿的魂魄,流落在无忧居地洞,还是我偶然间发现有异样,才出关巡查,看见她被囚禁在那里。”
“为何姝儿的魂魄会在无忧居?”他疑惑地问道。
“我猜想的是,努达从中做了手脚,他想利用姝儿,引诱我们出来。”
“师傅,救姝儿,确实需耗费不少法力,我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引她回去。”
“好……,我也正想着带她出来,寻找到身体,否则时间太长,也会让她回去变得更加困难。”
师徒二人到南国军营,皇帝的亲兵见到,于是去通风报信。
南宫成心里多少不愉快,这东篱与自己是对头,如今为了苟且偷生,不得不与之师傅妥协,只好命令人仔细看着他们。
军营内,姝儿的魂魄躲在锦囊里,感觉到无忧道长回来了,才探头探脑地出去。
她有点习惯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所以很熟稔地飘荡起来。
当看见东篱也在,倒是愣住了,稍后才开口说:“阿篱……你怎么在这里?”
“姝儿,我是来寻你的。”
“嗯……。”
“我也随你去客栈,这样能够替你把风,免得努达干扰,他一定感觉到你了,万事小心为妙。”
“是师傅。”
东篱带着姝儿的魂魄,与师傅一同去了县城的客栈,刘氏见他回来,还带着一位老道士,不由得怀疑这人就是南国军营的高人。
“东先生,这位是?”
“我的师傅,无忧道长。”
“道长好。”他行礼问好。
“先生客气了。”
“东先生,夜将军的情况如何?”
“他被关押起来,今夜我进军营了,避免南宫成怀疑,我与师傅暂且没有出手救他,但已经把皇帝的亲信控制,让他们无法伤害夜政。”
“多谢。”
刘氏也是理解,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做事低调些,也是应该的,于是离开房间,不打扰他们做事。
屋内,东篱施法布阵,无忧道长在外守着,果不其然,努达带着教徒,前来此处干扰他们。
为了让东篱能够安心作法,他引开努达等人,在县城郊外的荒地,与之针锋对决。
“努达……,你竟然恢复如此快,还真是让人吃惊。”
“无忧,我也没想到,半死不残的你,居然可以这么快发现我。”
“哼……,你刻意引诱白姝儿的魂魄,前往执念最深的地方,不就是想让我出来找你?东篱,现在不是你的樱陌,更不是什么圣物或教主,你……休想再威胁他。”
“无忧,有一件事还真让我糊涂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可以对南宫氏如此绝情。我可记得,当年的试验之中,无忧道长也参与其中。”
“住口!当年若不是你们欺骗我,怎会做出那种事?樱陌的父亲之死,与我毫不相干,任凭你如何胡说,也都无济于事。”
“他不该可以活着,只要你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可你偏偏不依不饶,非得有个结果,封印了宇文氏,害我重伤逃亡,若不是运气好,就与他一样,长眠于地宫。哼……你觉得我能就此作罢?无忧,你下山历练,却屡破道规,若不是我替你背黑锅,早就没有人愿意帮你,但……你始终不喜我,把重要的咒语藏起来,宁愿给那些凡夫俗子,也不曾给我这个独一无二的天才。明知道研究长生术,是巫师历代的职责,你却视而无睹,不曾帮助我分毫。”
“努达,自古正邪不两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你非良人,当初哄骗太子抓走樱氏,建造地宫,囚禁南海秘境的鲛人,让他们生活于苦难之中,行为实属恶劣,我是昆仑山的道士,汉国尊贵的国师,怎可能与你同流合污?”
“哼……少来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当年的禁咒,还不是你教的,现在却推得一干二净。”
“此生,我最后悔的,就是收留你这个徒弟,害得自己愧对天下。”
“那就让我与你,了结此生。”
努达吩咐教徒摆阵,无忧道长轻轻拂袖,眼里流露出一丝无惧,这阵法说起来,还是当年自己教给他的,只不过是被其参透后,更进许多了。
教徒们把他围起来,镇守好自己的节点,拼尽全力与之对抗。
努达见到他们顶不住了,才动身进入阵法内,无忧的伤势刚好,现在又遭到如此袭击,自然败了阵。
就在这时,他的师兄突然出现,挡住了努达的攻击,眼里很是不屑。
“以多欺少,还真是小人的做派。”
“……是你?”努达往后退一步,上次在昆仑山,就已经知道他的实力雄厚,不敢再轻易动手。
“怎么?昆仑山的人何时这般不守规矩,干预凡俗之事。”
“我本就是凡人,何来干预一说?”师尊也不瞧他,俯身为师弟稳住气息,然后缓缓说道,“如今,无忧是我昆仑山之人,受到你等伤害,我岂能就此罢休?”
“你可是忘记了,他早就被逐出昆仑山,这般袒护于他,究竟是何居心?”
“前任师尊,已经羽化登仙,我才是昆仑山之首,实力在众人之上,无忧作为这世上,仅有的无字辈师弟,想要他归山,何人敢说多话?而且,师傅的秘诏已开,这次下山前来,就是寻师弟回去。”
“……”努达知道此人不是在唬弄自己,昆仑山这些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至于他的师傅,也是个德高望重的贤者,虽已不再世间,但真留个什么信书,赦免无忧的罪,也并非不可能。
“你可是与昆仑山作对?”
“不敢,你我师祖,早就立下盟约,绝不轻易干扰对方,也不可斗法,我虽曾入无忧门下,但追寻先祖,还是巫师一族,自然要听从祖辈训诫。”
“哼……,知道便好。这次,我就不与你计较,但……你勾结乱党,危害朝堂,压榨百姓的事,我昆仑山并非被蒙在鼓里,只是时候还未到。提醒你一句,别成为我昆仑道士讨伐的恶徒。”
“……说起恶徒,难道不应该是樱陌?那鲛人屠杀东洋国,手染鲜血,却还能逍遥法外,我对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还真是瞧不起。”
嘭……
突然努达旁边的树,被炸成两半,他淡定地看着对方,这老道士居然如此易怒,还真是少见。
“樱陌之事,我们自有定夺。昆仑山岂能是你可议论的?”
“……”
无妄道长带走了师弟,留下重伤的努达,教徒们正要追上去,被他阻止了,毕竟惹恼昆仑山,真成了讨伐的对象,以现在的状况,还是很难对付的。
“传令下去,所有教徒全部撤离汉国,带走圣物,前往旧居,暂且不要行动。”
“是主人。那……汉国军队怎么办?”
“管他们做甚?宇文梨想利用我,简直是天方夜谭,我们带走教徒,避免昆仑山追究,南宫成现在没了无忧,也不可能很快攻到汉国长平。”
“是。”
努达等人离开时,天已经微亮,客栈的东篱,顺利完成了任务,他拜托刘氏帮忙照顾,自己去找师傅,但一无所获,毕竟师傅向来是有影无踪,之前也交待过了,若这次他没有回去,就不必寻他。
回到客栈,他去看望姝儿,等候她的苏醒。许久,床榻上的人,有了动静,她缓缓睁开眼,却是一片漆黑,像是做了很长的梦,姝儿也不记得自己在何处,但想起梦里的东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姝儿……,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阿篱……?”
“嗯,我在。”
“我没有在做梦?”
他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你没有做梦,都醒了。姝儿,对不起,让你受到伤害,而我却无能为力。”
“不……阿篱,是我对不起你,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她眼泪簌簌,自己怎么也没想到,还是让孩子离开了,如今眼睛看不见,对她来说也是个打击,但想到可怜的孩子,心里更是难过。
“姝儿莫哭,比起孩子,我更担心你的安危,这次能够死里逃生,真是幸运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姝儿绝不会一辈子就这样。”
“阿篱……。”
他把她抱在怀里,安慰道:“不要想太多了,好好养伤,我今日出去办事,会让刘先生照顾你。”
“嗯……”
“这里的事完了,我们就回去。”
“好……。”
东篱喂她喝粥,然后哄着姝儿睡下,自己等着天黑,前去营救夜政。
军营内,夜政闭目养神,他根本不在乎皇帝怎么说,保持着一种冷漠的态度。
“夜政,你我几十载的交情,如今真要为了一个鲛人,而撕破脸皮?”
“陛下,与你结识多年,扪心自问,从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当年,随你南征北战,东奔西走,都不曾说过二话。我这一生最大的错,就是爱上了她,才变得这般境地,但不后悔。陛下,我……为你做了,太多对不起百姓的事,也从没想过去得到什么,那时心里真心想恕罪。但……是你心胸狭隘,始终不信我,派人跟踪不说,还多次试探,作为臣子,我无话可说。可……我是你多年,出生入死的朋友,却还是被你机关算尽。”
“……是我做得不对。”
“迟了,你认识的夜政,在皇宫那夜,便已经死了。”
“……什么意思?”
“从此,你我毫无关系,也不必从这里得到什么消息,因为我绝不可能说。”
南宫成气恼得,想要挥剑砍了他,却在这时候,一阵风吹来,卷入黄沙,迷了他的眼。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时,东篱已经护着夜政,丝毫没有意外皇帝在这里。
“姝儿……的事,我也该与你算清。”
“就凭你?朕大军在此,怕你二人不成?”
“哼……。”
随之,一声惨叫贯穿南国军营,南宫成的右眼,被东篱刺伤,他吃痛地倒在地上。
“这一剑,你我恩怨两清,东篱不再欠南宫氏。”
话毕,他带走了夜政,外面的士兵赶来,站在他的面前,却是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