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刚入汉国境地,就开始下起初雪,昼夜的温差也大起来。
樱陌身体刚恢复,不便于快马加鞭,所以福安先派人回去报信,在后面慢慢返程。
蓝儿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离开了东洋国,对陈福安极为不满,趁着他出破庙寻柴火,她才开口与人交流。
“我说,你们怎么如此不讲信用,竟然把我抓走。”见无人回应自己,她也不甘示弱,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喋喋不休地自语。
“与本尊无关,答应你的事,已经处理好,至于你被抓一事,自求多福。”他本不想搭理这女子,可她实在太吵,扰了他的思绪。
“我肚子饿了。”
“给她吃的。”
“是少主。”
“……”蓝儿拿过干粮吃了几口,觉得太硬了,嚷着要喝酒,樱陌也允了她。
福安带着二个教徒回来,用打火石点柴火取暖,又拿出酒来加热,也好抵御寒冷,看着丫头喝了大半,心里很不开心,把她的那壶抢过来加热。认为她明明是个俘虏,可樱陌对她比自己还好,他难免有些烦躁。
“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丫头,你别急,等师傅开口了,我自然送你回国,而且那前朝王后,已经替你安置好了,不必担心她。”
“……”
“少主,酒温好了。”福安温柔地说道。
“嗯。”他拿过酒壶,饮了几口,一股暖意流遍体内,不如之前那般感觉寒冷,又试着喝完剩下的。
“你们汉国人真奇怪,为何喜欢把酒热了喝?”
“你在沿海呆惯了,自然不怕冷,这边的气候多变,现在正值初冬,夜晚变得寒冷起来,喝点热酒,可以驱驱寒。”他不乐意地递给她一壶,蓝儿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驱寒倒是可以的。
夜深了,外面的豺狼虎豹出来觅食,嚎叫声不断,吓得蓝儿不敢睡觉,看见附近打坐的樱陌,他睁开眼睛,发现有人在看自己,又瞥了一眼四周,福安已经睡下,他起身离开破庙,她紧跟其后,来到郊外草地。
“跟着本尊做什么?”
“我……我睡不着,一个人待在那里不安全,要是那丑八怪又使阴招,我可不知道如何应对。”
“……”
“真的是你一人,灭了整个军队?”
“你是想要报仇?哼……,本尊杀你如捏死蚂蚁般简单,莫要以卵击石,如此想不开。”他嘲笑道。
“没有,我可不想为国主报仇,他当年苛责我母亲,若不是王后娘娘心慈,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他死了,我更开心才是。”蓝儿望着异乡的月亮,心里想的是过去,自幼被丢弃的她,早就习惯了患得患失,当年是王后仁慈,不顾先王的反对,执意带回她入宫抚养。
母亲临终前,嘱咐过自己一定要报答恩情,如今她暴露了身份,才可以让王后的独女不必远嫁,又有国师庇护二人,以后的路颇为艰难,可自己还是得继续前行。
“你把书毁了?”
“嗯……”
“呵……,看来你不蠢。”
“国师准许他抓我去长平,想必是为了它而去。”
“……”
“有这东西,我才能活着,所以把里面的东西,牢牢记住,到了长平,就不害怕了。”
“你的药很管用,可以让我恢复,叔父应该不会杀了你。”
“你……你叫他叔父,怪说不得那人对你如此恭敬。”
“或许吧,我与叔父有很多事没做,现在是时候开始了。”他长叹一口气,脑海里是自己在地宫的日子,那种痛不欲生,生死无望的恐惧侵袭他内心,樱陌紧攥着手掌,鲜血从指缝间流落到地上。
觅食的狼群闻到血腥味,蜂拥而来,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蓝儿害怕地躲在他身后,看见樱陌手掌的伤口愈合很快,惊讶地望了一眼他。
“嗷呜……嗷呜……”领头的狼仰天长啸,呲牙咧嘴,低吼着发出警告,随后带领狼群向他发动攻击。
樱陌把蓝儿抱在怀里,一跃而逃离包围,把她放稳,迅速转身与狼群撕打起来。
一会儿,狼王被他四分五裂,其余的狼吓得四处逃窜,蓝儿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他绝对不是常人,居然可以比狼更快,出手也更狠。
“可有事?”
“没……没事。”她缓过神来,他已经走到面前。
“回去……。”
“嗯。”
回到破庙时,天微亮,福安瞧见樱陌一身的血渍,关心地走过去,打算询问,却吃了闭门羹,闷闷不乐地吩咐下属收拾东西,他们继续赶路。
姝儿在长平,见到国师回府半月,也没提及过樱陌,反倒是热衷于两国联姻的事,她觉得很奇怪,可被禁锢的她,并不能有所作为。
只好私下与太上皇密信,才得知东洋国一事,是樱陌所为,至于他还在那里养伤。
南宫成隔三差五会来国师府,偶尔前来探望她。
“陛下似乎很闲,总来臣这里。”
“侯爷这话,朕就不爱听了,你是我汉南唯一的女侯爷,世代为忠臣,朕与你亲近,也是应该的。”
“……”
“只可惜国师近来把控朝政,不愿你入朝议政,否则朕相信侯爷会是得力助手。”
“陛下对太上皇高抬贵手,臣感激不尽,但既为人妇,在外抛头露面,总是不妥的,太上皇下旨让臣袭位,但没有让臣议政,也是明智之举。”
“此言差矣,侯爷你父亲的同僚,可是对你为首是瞻,在朝堂上多次为你说话,想要你出府建业。”
“不敢,臣嫁予樱氏,为其妻者,自然要守规矩。”
“朕要你出府,你觉得如何?”
姝儿不可置疑地望向皇帝,他这样明目张胆邀约自己,看来是想激怒国师,于白府倒也不是件坏事。太上皇被幽禁在偏宫,好在有父亲旧部守着,所以才能通信。
“陛下有此心,臣不敢不从。”
“等着朕的消息,你不必再囚禁于此。”
“谢陛下。”她淡淡地回应,眼里没有半分尊敬,南宫成从不与她计较,因为姝儿是他喜欢的人,将来一定要做他的妻子。
他离开这里,前去赴约国师,二人的气氛颇为尴尬。
“陛下,想要让白姝儿出府?”
“是,朕认为她作为侯爷,其父声望犹在,若长期居你国师府,恐怕会遭人话柄。”
“陛下,樱陌是臣的侄子,他的媳妇住我府上,有谁敢多言?”
“国师,你可是忘了朕才是天子,你不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我不敢忘记身份,但就算她出府,也该进樱府。”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臣想起南国旧都未平,打算把国师府赠予爱侄,让他在长平久居,我离开这里时,也踏实许多。白姝儿既然嫁他,也该遵守妇道,随夫而居。”
“……”
“陛下,东洋公主即将到长平,还是让他们准备婚礼之事。”
“降臣之女,朕无需待她多好,婚礼不过走个样子。”
“样子,也得做足才是。”
“好……,朕知道该怎么做。”
皇帝拂袖而去,没想到努达这老狐狸,居然把整个国师府舍掉,就为了把姝儿困在这里,看来必须让夜政查探清楚,国师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国师府改为樱府的消息,传遍长平,世家大族们都不敢相信,努达居然如此大方,把这座府邸送给他并无血缘关系的侄子,传出樱陌是他私生子的绯闻,让努达哭笑不得。
三日后,国师府书房,他让知府把手续办好,将府邸划给了樱陌,交由姝儿管理。
“侯爷,你虽为汉臣,但也是人妻,愿你以家为重,老夫把国师府送于阿陌,也不用被人说他是吃软饭的,等我办完事情回来后,会自己购置一府邸。”
“国师大人,本侯也没想过回白府,既然你执意留我,也不能让你失望。”
“我知道你在盘算什么,劝你一句,皇族的事,别插手管它。宇文席,我不跟你计较,但再做这些小动作,到时候杀你的,可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了。”
“……”
“我可以饶你父亲不死,但不代表你能相安无事,若是老老实实做个傀儡,我也不会怒到动你的人。”
“谢国师提醒。”
姝儿行礼,没等他说话,就自行离开了,回到屋内。
努达实在是可怕,他似乎掌握了自己的行踪,可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樱陌出了什么事,还是他在筹谋着别的事,南宫成会不会也只是颗棋子。
她越想越觉得糊涂,自己被困在这里,究竟对努达有什么好处,樱陌又什么时候回来。
这时,外面的门被人敲响,小青禀告说姑爷回府了,在书房与国师会面,已经往屋内这里走来。
她回应对方之后,才起身开门,打算去接樱陌。
走廊里,她看见了他,可感觉很陌生,还是走上前,挽着他的手臂,却被对方甩开。
“你是谁?竟然敢碰本尊?”
“……樱陌,你……你在玩什么把戏?”
“姝儿,莫要动怒,他遇到点意外,丧失了记忆,不过你放心好了,他这只是暂时的。”陈福安赶紧上前解释道。
“你……也去了东洋?”
“是……”
“樱少爷,这人就是你的嫡妻,刚才国师提及过。”
他打量这女子,倒是个美人,看来自己在人族的品味不差,淡淡地笑了笑。
“臭樱陌,你不能丢下我呀。”蓝儿挣脱教徒,自己跑来这里,看到熟悉的背影,在后面大喊道。
“你这丫头,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叫你在外面候着。”
“我不与你说话。”蓝儿拉着樱陌的胳膊,继续说,“你答应过,要收我为徒的。”
“本尊何时说过?”
“你……你耍赖,那日明明说过。”
“若不是你诓本尊,指不定会收你为己用,如今想都别想。”
“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让我做你徒弟,好不好?”蓝儿撒娇道。心想自己可不能被陈福安抓走,那国师看起来也非善茬,虽然樱陌嗜血,但好歹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待在他身边,算是安全一点。她瞥向姝儿,见她一席淡蓝色的绫罗衣裙,还要那支单调的步摇,身旁的人对她也恭恭敬敬,又含情脉脉地望着樱陌,想必是他的妻子,心里不知为何很吃味儿。
“……”
“她交给你,我累了,需要去休息片刻。”
“好……”
陈福安拉着懒蓝儿离开,师傅说过让他照顾这丫头,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否则小命不保。
“她是东洋国公主。”他见姝儿一脸疑惑,言语冷清地说道,然后问了一句:“住何处?”
“我带你回去。”
“嗯……”
她走在前面,心里却是难过,他忘记了自己,难道这就是努达今日所言的意思,他随时都可能杀死自己,或许这一切都是戏,她当真了而已。
推来门,她吩咐丫环伺候樱陌更衣就寝,然后才离开,去府上的茶室休息。
他躺在床上,熟悉的味道,让他安心入睡,醒来时已经是半夜。
“可饿了?我让厨房为你备些夜食。”
“嗯……”
姝儿唤小青,嘱咐她去厨房,为姑爷做点膳食,让他充饥。
他披着外衣,坐在她的旁边,脑海里除了这淡淡的香味,其余都已想不起来,二人陷入沉默之中。
“小姐,粥熬好了。”
“端进来。”
“是小姐。”
小青把粥放好,然后退下。
“厨房的伙计都休息了,小青只能熬粥来让你充饥。”
“嗯……。”樱陌拿起勺子,待粥微凉之后,尝试吃一口,却吐了出来,他的眉头皱得很紧。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她温柔地为他擦拭污渍。
“没有。”他不知道如何对这人说,恐怕她还不知道嫁给的是鲛人,还变成了一个以血为生的怪物。樱陌起身离开,去找叔父。
二人去地宫之内,努达下令让人寻找祭品,樱陌已经不能再向之前那样,吃人类的食物,还可以补充体能,如今除了祭品的血液外,其他东西只会让他呕吐不止。
短时间,想要抓到祭品,是不容易的事,福安想了半天,竟然把蓝儿带到地宫,让她想办法驱除这种诅咒。
她虽然没有办法根除,但是可以让樱陌正常吃人族的食物,而不会引起怀疑,但祭品还是必须的,除非将他体内的种子溶解,努达笑而不语,他果然没有猜错,这公主蓝就是巫女后代,拥有着巫族最看重的秘密法书,将来对他大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