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五最终还是死了。
在赵广青的十大罪状之下,吴老五被极为残忍的杀害。
死亡之后的吴老五,并没有得到安宁,他的尸首被赵广青命令汤元挂在了北单城的城楼上,用来警示城内城外的人。
赵广青用吴老五的血宣泄了自己心中的怒火,向北单城内的平民百姓宣告了自己的霸权,同时也向西夏王朝宣战了一场战争的开启。
“十年生死之交,一朝分阴阳。”
从见面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周庸,凝望着冷风中吴老五残缺的尸首,发出一声惆怅的叹息。
林蒙站在北单城的城门楼下,沉默的看着逝去的吴老五。
“想听故事吗?”
兴许是触景生情,亦或者是勾动了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周庸忽然对林蒙发起询问。
林蒙的心情有些沉重,低声道:“如果是关于他的故事,我想我可以听听。”
周庸真的不适合笑,他咧嘴笑起来的样子,好像哭一样。
故事就这样开始了,那是一个很普通平常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也是一个普通的平凡人。
十年前的那个冬天。
还是二十岁出头的吴老五,为求生计,四处奔波,只为能有一口饱饭吃。
那一年冬天,下着极大的雪,各个王朝都在闹饥荒,百姓食不饱,穿不暖。
年轻的吴老五因为饥寒交迫,体力不支,倒在了赵府大门前。
当时的赵府老管家,是从雪堆里发现的吴老五,老管家将他救回赵府,并给了他一碗饭吃。
吴老五活了下来,被无儿无女的老管家收为养子,从此在赵府留了下来。
几年后,老管家去世,吴老五以养子的身份,为老管家送终,并继承了他的大部分职务。
吴老五并不会修行,可是他做事勤快,人又聪明,而且还善于经营,因此很快得到赵府重用。
周庸情绪复杂的说道:“五哥,他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两难的选择,他绝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两难的选择吗?
或许吧!
林蒙耳边至今还回荡着吴老五被杀之前,赵广青对他的厉声喝问。
“我赵家救你养你栽培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赵家救我养我重用我,这份恩,这份情,我早已用我的十年青春去回报,对于赵府,我不亏不欠,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不亏不欠,问心无愧,你身在赵家,住我的,吃我的,用我的,我给你权,给你名,给你利,你为什么还要做背叛我?”
“为什么?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是西夏王朝的人,国之将亡,家能存焉?”
就因为最后这一句话,彻底葬送吴老五的生命,赵广青对他愤而杀之。
“国之将亡,家能存焉?”
林蒙轻声默念着这八个字,心中五味杂陈。
也许在吴老五心里,不论他人在何处,身居高位也好,流落街头也罢。
那个生他养他的西夏王朝,始终是他梦里的归处,是他永远的信念。
周庸情绪低落,道:“类似五哥和我这样不会修行的普通人,面对战争的巨轮碾轧,从来都是有死无生。”
因为愤怒,林蒙心中燃起一道怒火,道:“不是生就是死,你怎么知道会没有第三种结果可以选?”
周庸自嘲一笑,落寞道:“在这吃人的战争巨兽面前,我们普通人从来都是没有资格做选择题的。”
马蹄声响起,赵广青脸色铁青的带着麾下万人军队,高调出城来。
“林蒙,你跟我来,本将军带你狩猎去。”
行至城门前,赵广青骑坐在马上,对林蒙发出邀请。
林蒙本想拒绝,可是赵广青根本就没给他选择,直接强行带他出城去。
赵广青骑着战马一路极速狂奔,出了北单城,越过边境线,直奔向西夏王朝境内。
到了西夏王朝境内,林蒙终于知道了赵广青所谓的狩猎,其实就是杀人。
赵广青把西夏王朝境内的所有人,都视作荒林野兽,不论战士,流民,难民,不论男女老幼,全都是他的狩猎目标。
他,以杀人取乐,宣泄自己的暴戾。
清洲镇。
原本这里曾经是一个聚集着一万多人的繁华小镇,可是在战火的肆虐下,早已繁华不再。
这里变得满目疮痍,人迹难寻,整个小镇空荡荡,废墟满地,犹如一座鬼城。
“这里还有两个漏网杂鱼。”
一道怪戾的的声音大声响起,汤元从一个废弃的阁楼里找到两个身有残疾,年老体弱的老人。
一男一女的两个老人仿佛是一对年老夫妻,两人颤颤巍巍,在汤元的暴力呵斥声中,被从废弃的阁楼里驱赶出来。
赵广青看了他们一眼,嫌弃道:“就只有这两个老东西?”
汤元嬉笑着:“整个小镇的人都跑光了,这两个老家伙估计是实在老的跑不动,所以也懒得跑了吧。”
面对周原王朝入境的一万重兵,两个西夏王朝羸弱的老人战战兢兢,似乎预知到在他们身上即将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的儿孙,全都被你们杀了,现在你们也要把我们给杀了吗?”两个老人相互依偎着,痛声哭诉道。
没有理会两个无助恸哭的老人,汤元对赵广青弯腰奉承道:“之前我们来过好几次了,估计那些留下的刁民,早已逃亡到其他小镇。”
赵广青气道:“我来狩猎,他们竟敢逃跑?真是气煞我!”
在这之前,赵广青也同样时常带兵入境西夏,做这种残酷的猎杀游戏,清州镇数次被他玩弄。
那些侥幸没被杀害的普通百姓,实在受不了这种绝望的折磨,终于狠心离去,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清州镇。
“以为你们跑到其他地方去,我就拿你们没办法吗?”
赵广青一拳击倒一堵半人高的废墙,冷声喝道:“都给我上马,去下一个小镇。”
一万人的士兵快速上马,煞气冲天的跟随在赵广青身后。
“两个老家伙,活着也是一种罪,你们还是去死吧。”
离开前,林蒙回头,两个老人被汤元一刀杀害。
“可恶!”
林蒙的手紧握成拳,咬着牙低声斥道,恨不得将汤元立刻杀之。
两个身体羸弱,毫无威胁的年迈老人,竟就这样死在汤元手里。
这一刻,林蒙很想喝问汤元一句,如果有一天你也遇上这样的杀劫,你会留下什么遗言?
“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他。”
鱼长安咬牙,低声道。
这嗜血的一幕,让她下意识的联想起死去的爷爷,在火海中无助死去的老人。
一股冰冷的杀意袭来,汤元猛的打了个哆嗦,连忙上马跟上队伍。
马蹄声四起,轰隆如雷。
战争的车轮碾过,让王朝动摇,百姓惶恐。
持续了将近两个多月的战争,西夏王朝东方战区成为一片乱战之地,在这些战乱之地中,又有许多遗弃之地。
这里曾经是一个荒芜的乡下村庄,常年罕有人至,而今成了那些逃亡难民的栖身之地。
得益于远离边境战线,位置偏僻,地势崎岖,因此它成了一个天然的避难场所。
在这个无名的荒芜村庄里,聚集了大约二十来个躲避战火的难民,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身穿烂衣。
一缕极淡的烟火,从村落里有气无力的升腾起。
三个半大少年围在篝火旁,做着简陋的饭菜,一旁的空地上,两个稚童幼孩嬉闹玩耍。
忽然,一支箭矢突兀射在空地上,两个幼童好奇的想要用手去触碰。
三个半大少年脸色猛的一变,连忙起身抱起两个幼童,拔腿就往屋里跑。
“敌人来了,快跑啊!”
少年惶恐的声音,在村落里大声响起。
好似一块巨大石头,猛的砸进池塘里,激起一圈圈骇浪。
村子里的难民,一个个惶恐难安,争先恐后的四处逃窜。
“都被我们给找到了,还妄想往哪里跑?”
冷酷的笑声在村头响起,大队大队的士兵蛮横的闯入村落。
“把他们都驱赶到树林里去,我要亲手射杀他们。”
赵广青大声喝道,命令麾下士兵从三个方向合围,逼迫逃窜的难民不得不按照他的意志逃跑。
二十多个手无寸铁的难民,面对一万人的精锐军队,哪里还有反抗的勇气,他们全部被驱赶进村落旁的树林里。
赵广青骑在马上,手握短弓,冷酷笑道:“都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被驱赶进树林里的难民,哭喊着,恸哭着,绝望的四处逃窜。
“救命啊,我不想死。”
“谁来救救我?只要能救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王朝的战士在哪里,为什么周原王朝的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亡命逃奔的难民,在树林里跌跌撞撞,发出无助的哭喊。
“你们不想死,也必须得死,因为我很不高兴,你们的王朝战士也救不了你们,如果他们来了就更好,我会把他们也都给杀了。”
赵广青嘎嘎怪笑着,猛的射出一支箭矢后,驱动身下战马快速冲进树林里。
箭矢一支支射出,穿梭在树林间,击中在人身上,发出一道道沉闷的声响。
汤元和其他一万个战士,围聚在树林外,嬉笑的看着那些挣扎求生,惶惶而逃的难民,仿佛那些人在他们眼里,真的就是野兽一般。
“真的是太过分了。”
眼前一幕,让人愤怒,鱼长安捏紧拳头,咬牙道。
惨无人道,毫无仁义。
和那些死命挣扎的难民相比,赵广青和他麾下的战士,才真真是吃人野兽,杀人不眨眼。
司徒文耀低声道:“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他。”
鱼长安显然有些意动,连忙低声问道:“你有把握射杀他吗?”
司徒文耀犹豫了下,不确定的道:“一箭射杀他,恐怕有点难度。”
“那就是没把握了?”
鱼长安气得下意识提升了一点嗓门,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那还是不要动手的好,万一失败了,就会被一万个人群殴追杀。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阻止他!”
林蒙突然说道,在鱼长安五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前,他就驱动身下战马,快速冲进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