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境之中最低的是五微境界,是修行界中人人都要经历的最基础的境界。
叶微凉的修行之路与他人并无太大差别,十六岁之前仅是强身健体,成年之后方才开始修行。修练的也是很普通的功法,进度不算快,也不算太慢。
只是他修行时间尚短,修为到了五微境不久后,便遭遇变故,重伤昏迷,一睡就是二十年。按理说以他的修为境界根本不到火候,不可能晋升到四合境。
“四合境?”方灵鹤惊讶一声,似乎也为他自己找到了圆谎的理由:“或许是这些年老奴给殿下喂了太多灵物,肉身不自觉吸收,经过这么多年沉淀吸收,不知不觉就突破了。恭喜殿下了,四合境虽然离修行的顶点还相距较远,不过也是极为重要的一步,能因祸得福修为突破也是好事,至少省下了一番功夫苦修。”
“是吗?”叶微凉表示疑惑,至今他还有些稀里糊涂,有些理不清思绪,应了一声又沉默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
方灵鹤又试探着问道:“殿下,您醒来以后,好像变了很多。”
叶微凉愕然:“有吗?”
方灵鹤点点头:“有,老奴是看着殿下长大的,不说对殿下您了如指掌,也能大概看的通透。可是殿下,您醒来以后,有心事了,似乎也成熟了不少。您现在这个样子,在昏迷之前可是很少有的。”
叶微凉沉思,他自己倒是没觉得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自己应该就是原本的样子。其实他沉睡在“梦中”那个世界的时间甚至比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都要长,两个世界的经历记忆合二为一,自然而然地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可在方灵鹤看来,他清醒之后的变化却是那么的明显而又突兀,行为举止上充满了违和感,令他感觉到了丝丝陌生。
叶微凉沉默了许久后给了个合理的解释:“或许,你如果遭受了最亲近之人的背叛后,也会像我一样有所改变吧。”
方灵鹤看着陷入惆怅之中的叶微凉,能理解,这位也是命苦,在父亲离去,自己即将登上皇位的时候,被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亲弟弟狠狠捅了一刀,锋利的刀身没入胸口,差点丢了性命。
好在最终还是逃过一劫,侥幸逃出了京城。任何人经历这样的挫折,恐怕都会这般性情大改,也能理解,遂安慰了一句:“殿下您也别太难过了,这二十多年您都挺过来了。放心吧,失去的东西总有拿回来的那天。”
叶微凉略默了一阵:“外面如今是什么情形?”
方灵鹤拱手回答:“自从殿下遇险离京之后,二皇子便登上了帝位,牢牢控制住了京都的兵权。
不过因其狠辣的夺位手段,几位兵马将军或许是觉得忌惮害怕了,不约而同离开了京都,拒不上朝回了自己领地拥兵自重。
各州郡府看局势有变,有样学样的不在少数,可以说二皇子几乎丢了天下的兵权,手中只有五万羽林军和五万禁卫军。不过二皇子即便没能握住兵权,但是明着也没人敢反,目前为止天下也还算安定。”
叶微凉喃喃:“没能抓住兵权?”
方灵鹤:“也不能说没能抓住兵权,他虽然现在只掌握了京畿的兵马。但是上下平衡的都很不错,暗中也发展出了一批嫡系人马。况且如今天下人心归一,各路诸侯也仅是阳奉阴违,没人敢反。”
叶微凉又问:“政绩如何?”
“这...”方灵鹤有些不想揭他的短,但是被问到了也不好不回答,毕竟是自己主子。
“回殿下,这二皇子虽然还很年轻,但是本事也还不算太差。虽然未能控制兵权,但是居中协调维持了各方平衡,天下安定,如今恐怕百姓也只知当今陛下,忘了...”
“天下安定...”
方灵鹤叹了口气:“毕竟天下乱了太久了,在我大凉一统天下之前,中原大地已经混乱了百年。如今天下初定,我大凉虽得人心,可对百姓来说,只要他们日子能过得好,是不会在乎谁当这个皇帝的。”
叶微凉勉强道:“只要天下安定,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就好,我也不是非要当这个皇帝不可,只要他能做的比我好,那个位置让给他也罢。”
这话倒是令方灵鹤颇为惊讶,二十年前遇险之时,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这位太子殿下以剑指天,悲愤呕血的画面。没想到回来以后殿下竟性情大改,居然连这样的深仇大恨也能放下了?
方灵鹤忍不住试探:“殿下,您的意思是说...这事不计较了?”
叶微凉轻轻“嗯”了一声,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掀起腥风血雨,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可在他沉睡的二十年里,他自己以一位平民百姓的身份亲自体验过那种安居乐业安享太平的生活之后,他很明确地感受到了那里的生活有多幸福,对比其他饱受战乱的国家,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实话,相比起这里,他更喜欢那里的生活。
虽然这二十年的生活只是一场“梦”,可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他甚至怀疑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他也从方灵鹤的话中感觉到一丝不正常,总觉得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在瞒着他。
方灵鹤那略有遮掩的话语也正是从侧面佐证了他心中的想法,他甚至对他弟弟叶轻城也略有怀疑,只不过这一切都太过于匪夷所思,他也不敢肯定。
总而言之,也许是他在梦境的二十年中习惯了那种安逸的生活,不想破坏这一方世界的安宁。
若他执意复仇,执意争那帝位,那必将会引起天下大乱。严重的话,又会让整个天下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战乱之中。
他父亲舍生忘死,费了这么大工夫一统天下,好不容易天下大定,又要让他掀起战火,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父亲。
方灵鹤又劝道:“殿下有所不知,如今天下表面上虽然太平,实则已是暗流涌动。而且当今那位似乎脾气也是愈发乖戾暴躁,风评愈发不好。听说这几年二皇子在搞什么动作,弄的略有民怨,只是碍于之前的政治清明,风调雨顺,一时没什么反对意见而已,我们不是没有机会...”
见他絮絮叨叨个不停,叶微赶紧抬手打住:“这事先看看吧,以后再说。”
方灵鹤叹了口气:“既然殿下心意已决,老奴自然没啥意见。殿下,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叶微凉想了想说:“如今孑然一身,无拘无束,先到处走走看看再说吧,以前也没好好看过外面的风景。”
叶微凉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便朝着外面走去,走到洞口朝外面一看,不禁疑惑:“这是哪里?”
方灵鹤接话回答:“回殿下,这里是北州北乡郡郡城附近的一座小村庄,名为井潭村,村子不大,也就只有几百来号人。村口有座枯井,不过据说以前是因为此井井水异常甜美而以这座潭命名的村子。当然,这里对殿下来说还有另外一重意义。”
叶微凉转身:“哦?什么意义?”
方灵鹤呵呵一笑:“看样子先帝并没有告诉殿下,当年老奴偶尔跟随先帝在附近办差的时候曾经听他提起过,这里可算是您的老家,先帝可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您看到对面那座山没?诺,那里埋葬着叶家的先祖,殿下要不要过去看看?”
叶微凉无语,有些没想到,也确实没从父亲那里听说过这些:“我家祖坟?”
方灵鹤点头:“是,老奴核实过,虽然那附近已经荒废无人问津了,但确实是你们叶家的祖宗。也不大,就埋了四五口人。最新的一座坟,是您的皇爷爷,坟头的墓碑也是先帝亲手立的。”
方灵鹤嗓门突然压低了几分:“不仅如此,老奴头一回去祭拜时,看到坟头的杂草生长的不太正常,暗中观察了段时间,发现一直有人悄悄前来打理祭拜,每年都会过来一次,这二十年里也不曾间断过。”
叶微凉眉头一皱:“有人悄悄来我家祖坟祭拜?查过没有,什么人?”
方灵鹤点头:“跟踪过几次,对方都是独自一人坐着飞行坐骑来的此地,很谨慎,都是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过来。修为也不低,至少是无双境的修为,老奴有几次差点被她察觉到,就不敢跟太紧,一直都没搞清楚那人的来历。”
叶微凉:“这么多年没搞清楚对方是谁,老方,这可不像是你的办的事。”
方灵鹤:“殿下,实在是不好跟,她的坐骑速度有点快,而且每次来时夜空的可视程度都很高,时间也不是固定的,往往都是过年前后挑个无云的日子过来,老奴就算驾驭飞行坐骑跟上,也难保证不会被发现。但是老奴暴露的话,或许会危及到殿下,事关殿下安危,所以这些年老奴一直都不敢轻举妄动。”
叶微凉捏着下巴沉思:“是什么人每年跑来我家祖坟祭祖?”也没听说他父亲有兄弟姐妹,他家如今也只有两人,他有点怀疑来人是他弟弟叶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