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一开,便有丝丝寒气渗出,对这有法力的二人倒是无伤大雅。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这罕有人至的广寒殿。
不比门外堆积有尘埃,大殿内近乎一尘不染,空空如也,看不到任何其他摆设,只有冰冷的雾气迷漫。
殿内唯一存放着的物件,就是大殿正中央的那一具冰棺,寒玉冰棺。
年轻帝王走到了那具冰棺的面前,朝里望了望,依旧是看不真切,也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倒是那郡主并未靠近,看向寒玉冰棺的眼神中,有紧张,有复杂。
似乎有些等不耐烦了,年轻帝王踱步回了殿门口,抬头仰望星空,看向九星镜。
就在这时,九星镜的“镜面”似乎突兀地亮了一下。
年轻帝王眉头一挑:“来了。”
只见九星镜的镜面中突然冒出两道白光,其中一道直奔这广寒殿而来,转瞬过后即至眼前。
两道?年轻帝王瞳孔一缩,死死盯着另外一道白光的去向。
可此时白光已以惊人的速度掠至,年轻帝王只好收回目光,与那郡主二人皆下意识地侧身避了一下。
但那道白光对站在殿内的二人并无任何兴趣,秋毫无犯,拐了个弯直奔大殿中央的冰棺而去。盘旋了一阵之后,便整个没入了寒玉冰棺之中。
然而等候了片刻,没见到预想中的事情发生,年轻帝王不禁皱起了眉头,偏头吩咐:“开棺。”
郡主点了点头,上前摊手施法,寒玉冰棺的棺盖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起,轻轻挪至一侧放下。
待棺盖落地,二人又不约而同地走近冰棺,朝内探视。
只见一名精致美貌的女子双手抱腹,静静地躺在冰棺之内。容貌虽非绝美,但其身着黑裙,外衬鲜红薄甲,别有一番风味,一眼看过便能领略其飒爽英姿。
只是棺内女子面貌有些惨白僵硬,显得毫无生气,宛若一尊雕像一般。
郡主显得有些担忧,忙伸手进棺,握住了棺中女子的手,闭目施法探查。
“如何?”
郡主睁开眼点点头:“陛下,没有问题,她的状态和离开时完全不同,神魂应该是归体了。或许是因为被寒气侵蚀太久,体内的生机复苏得异常缓慢,经脉也略有破损。待祛除体内寒气,修养几日应该就能清醒过来。”
年轻帝王点头嗯了下,有些意外,修士能轻易施法驱寒,没想到她这般修为的肉身竟被区区寒气所伤。或许是无法动用法力,时间又过去了太久的缘故,倒是他疏忽了。
郡主手上也并未闲着,施法托起了棺中女子,轻轻置于大殿之上,一手按在女子的胸口,施法为她祛寒。
年轻帝王看了一阵,又走到了殿门口,抬头望向星空。
不出他所料,九星镜已经“碎”了,他常年关注的那座星象的九颗星辰,不知何时又已散乱。
沉默了一阵,年轻帝王转过头来,对着郡主说道:“你先带她回你的宫中安置,不要惊动任何人,等她醒来立刻告诉朕。”
郡主点头应下:“是。”
年轻帝王回过头,眼神看向另一个方向,从九星镜之中出来的另一道白光所去的方向。
但他也并未耽搁太久时间,只看了一阵,便一步步下了台阶准备离去。
早在路边一只石灯上栖息等候的那条白蛇,在年轻帝王擦身而过之时顺势游上了他的肩头。
年轻帝王只有轻轻一句话:“跟着郡主回宫,调查清楚,只要是知道郡主今夜来过广寒殿的人,也一并集中控制,事后,统统处死。”
“是。”
白蛇再次从年轻帝王的身上滑落,游向广寒殿...
另一头,一座偏远的山坳坳中,有一人飞至,中年样貌,熟门熟路地钻进了一个山洞内。
这个山洞入口较为隐蔽,若非特意搜查,很难发现。
山洞的入口通道极为狭窄,正好可容一人通过,随着越发深入,洞里的空间也渐渐开阔起来,但是空气中温度似乎也随之下降了不少,逐渐能看到丝丝寒气冒出。
拐过几个弯,中年男子来到了个较为宽阔的石室。
石室内部不比外头那般随意,算是精心修饰过的。四壁平坦,都被人抹去了棱角,顶上还有规则地嵌了几颗夜明珠。
光线虽然并不亮堂,却很集中,照射下来的微弱光芒覆盖住了下方那一口冰棺,使那寒玉冰棺异常显眼,一目了然。
不过中年男子进入石室后并未着急,屈指弹出一道法力,击碎了石室顶中一颗夜明珠。那颗夜明珠一碎开,中年男子立刻又连弹数指,几道法力精准的击中了分布在暗中的阵法要害内。弥漫在空中的杀机瞬间平息,回归平常。
做完这一切,中年男子才大步地靠近石室中央的那具冰棺,迫不及待地掀开了棺盖,见到了其中躺着的人,一个清秀的少年。
少年双目紧闭,面容僵硬,不算俊美,却也算赏心悦目。只是那一身平凡朴素的衣衫,似乎有些掉价。
中年男子却只是看了一眼,熟练地伸手抓住少年了少年的手腕,细细探查一遍,确认没问题后,便将其抱离了寒玉冰棺,背靠着石壁安置好,又一掌拍在少年胸口,闭目施法。
不同于以往只是简单的驱寒,这一次是彻底离开寒玉冰棺。
中年男子小心谨慎地驱动着法力,为其疏通经脉,不断地将他体内的寒意驱离。
渐渐地,少年体内的生机开始复苏,一股暖意经由少年的心脉流至四肢百骸,全身血液通畅,体温也逐渐地恢复了正常。
不知何时,少年已睁开了眼睛,可却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依然板着个冻僵了的死人脸,双目中也没有任何焦点,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对外界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殿下!殿下!”
中年男子情急之中喊了几声,但是仍然没有触动少年半分,不由内心有些焦急。按理说,人应该已经回来了,很快就能苏醒才对。
如今他的这幅样子显然不像没事的样子,完全不在预料之中。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中年男子赶紧起身,从怀中掏出来一本老旧的书籍,当场又翻看起来。
待仔细将典籍再度翻阅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疏漏之后,中年男子又弯下了身,将少年的眼皮扒拉了开,仔细观察着他的瞳孔。
研究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中年男子也只好放弃,拿出一个水袋打开,施法往少年肚子里灌了些水,又喂了点食。之后就老老实实在一边盘膝打坐,闭目等着。
就在外面的天微微亮的时候,少年的身体突然哆嗦了一下。
尽管动静不大,但一边闭目的中年男子还是捕捉到了这微弱的变化,骤然睁眼。
“啊!”一声尖叫打破了洞内的平静,紧接着,少年就像魇住了一般,手脚抽搐,身形乱颤。
中年男子连忙上前扶住少年的双肩,轻轻晃动,嘴中还呼唤:“殿下!殿下!快醒一醒殿下!”
连番呼喊,似乎将少年从噩梦中拉了回来,少年闻声将头转向中年男子,目中也渐渐有了光彩。
愣愣盯了一阵,那位被称为“殿下”的少年才疑惑着试探了一声:“老方?”
老方脸上浮出欣喜:“殿下,是老奴,老奴在。”
少年伸手抚额,只感觉脑袋里一片浆糊,只记起了眼前的男子叫方灵鹤,自己常唤他老方,别的事情一时半会却楞是想不起来。
如今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是另一段平淡无奇,却令他印象深刻的人生。
少年不由怀疑,自己不是“死”了吗?不对...自己是先“死”了一次,而后又似乎去到了另一个世界游历了一回,在那个世界死后,自己又回来了?或者说,那一切只是他昏迷期间的一场梦罢了?
“我...是叶微凉?”少年喃喃自语着,仿佛想起了一切,惊慌之下一手摸上自己心口,发现全无不适。
方灵鹤不由担忧:“是,殿下为何会有此问?莫非身体有所不适?”
叶微凉摇摇头:“感觉脑子像是灌了水一样,昏昏沉沉的。老方,冷,添些火。”
方灵鹤点头:“是...”一边动手点火,一边还疑惑着。
叶微凉看着他虚空生火的高深样子,也反应过来了,他自己也是个修士,这大梦初醒经历了另一场人生后,自己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也可以修行。
努力回忆起脑海中的旧事后,他调整了姿势打坐调息,运转法力。
不多时再度睁眼,叶微凉满脸疑惑。
“老方,我睡了多久?”
方灵鹤回道:“殿下,正好二十年了。”
“二十年...”叶微凉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掐指一算,在那个世界,他死的时候也是近二十岁,要是算上呆在娘胎里的日子,不是正好二十年?这是巧合吗?
叶微凉想起了些事,又问:“二十年前我重伤昏迷后发生了些什么?”
方灵鹤似乎也有些落寞:“当年殿下重伤昏迷后,近乎断绝生机,老奴自作主张切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独自带殿下来这里,养在寒玉冰棺中以天材地宝温养。幸亏老天有眼,殿下您终于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