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凉:“我感觉这一路太顺利了。我仔细想了一下,这一路所见,北寒之地贫瘠远超想象,可火族的人数似乎并未因资源匮乏而减少。因此,我认为我们之前的猜想应该是对的,火族这些年定然是有办法进出北境往来输送物资。”
李铭络微微颔首:“不错,确有可能。”
叶微凉:“可我们一路搜查过来,却并未发现任何开凿冰山的痕迹,进出北寒之地所用的船只必然巨大,但是我们却没有丝毫发现...那冰船很有可能是建在冰山底下,所以我们发现不了。”
李铭络沉吟许久:“确有可能,那么大的窟窿,你意思是在这北地某座冰山之下藏了批火族余孽?还是说那里会有埋伏?”
叶微凉摇头:“这个倒是不清楚,不过有这么大的窟窿在,不管有没有藏什么东西,还是小心为妙,不要横穿北海,向东或向西绕道而行最为稳妥。”
李铭络听了叶微凉一番话,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如此,明白了,之后我会派人过去查探一下。”
“谢李叔。”不知为何,叶微凉说完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火族的事情原本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但是亲自目睹镇北军一战重挫火族后,他心里也有了些底,感觉火族似乎也不过如此。
原本对战火族,他也是如临大敌,可仗打完后似乎和传闻的严重不符,火族面对镇北军根本不堪一击。若非他父亲临走前那番严肃告诫,他现在已经不会将火族放在心上了。
李铭络看了他两眼笑了笑:“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人才,居然有这等见识,你还是头一次上战场吧?只在镇北军呆了短短二十来日吧?”
叶微凉点点头:“这...我并未上阵杀敌,也算不得上战场吧?”
李铭络盯着他看了许久,叹道:“真是虎父无犬子,你是越来越像你爹了,我都有点不舍得让你走了。这样,镇北军还差个军师祭酒,要不你留下来陪你李叔算了,李叔一定不亏待你,怎么样?”
叶微凉苦笑:“李叔说笑了,我要真呆你这,只怕转眼间就给镇北军惹来大祸。”
李铭络也明白这个道理,摇着头喃喃道:“可惜...可惜了...”
大军返回驻地,归途无需搜查每座冰岛,只是拐了个弯向东绕道,但是仍然比北征冰原时短了七八日。
到达水军驻地当夜,镇北军内便办起了庆功酒宴,整个军营中都是一片喜气洋洋,将士们端酒痛饮的场面随处可见。
叶微凉也跟着一起在李铭络的将军府中庆功,兴致上头多喝了几杯,已是微醉。
方灵鹤在一旁不时地替他倒酒,脸上也有笑意,多少年没有随军出征了,打了个大胜仗他也非常高兴,但是更多的是对叶微凉感到高兴。看向频频举杯的小主子,心中不时感慨,颇感欣慰。
然而酒兴正浓的时候,李铭络接到了一份军报,细看之后脸上顿时没了喜色。但他也不愿打扰了将士们的雅兴,应付了几句后便独自离席。
叶微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观李铭络的神色,不像有什么好事的样子,想起了归途中两人的谈话,眉头一皱,同样离席跟去。
李铭络没走远,依旧站在庭院中,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来了。”
凉风一吹,叶微凉也有些清醒了,问道:“李叔,是不是火族那边出什么事了?”
李铭络转过身来,似有些颓然。叶微凉略惊,从未见过他有过这样的神色,正要问,只听他说:“如你所料,我们南归的必经之路有埋伏,皆设有威力巨大的阵法,沿途四座冰岛尽皆炸毁。”
叶微凉大惊,也有些后怕:“幸好当初小心谨慎,大军绕道而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铭络叹了口气:“大军是幸免于难了,可是我派去查探的人马却是身陷险境,接应不及,死伤了近千。是我之过啊...我不该太过小心谨慎,干出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来。”
叶微凉知道他是在自责,也是在心疼那些死去的弟兄,可那种要害位置放谁都不能安心,若不探明,怕是后患无穷。
不过也难怪李铭络如此,大军在北原攻打冰堡之时战死的将士人数,甚至不及此次遇伏死伤的一半。
叶微凉安慰道:“大将军切勿自责,那种要害之地,换谁都得查明之后方可安心,只能说火族太过狡诈。不过也有此可见,火族确实有暗中进出极北之地,否则以他们的财力物力,根本设置不出如此庞大的阵法。好在杀阵布置简单,若是他们有足够的资源能布置防御阵法,只怕北原之上我们根本讨不到好处,这次北征也要铩羽而归。”
战后看来,还是李铭络果断,穷追不舍,火族若是预料到这次镇北军这么执着,不达目的不罢休,定会设下更多防御手段。
李铭络仰望夜空:“是啊,可是今年提早北征,深入北地,消耗的资源太多了。来年再战,给了火族足够的时间修养,又不知他们能弄出多少手段来。往后的北征只怕会一年比一年更难了...”
叶微凉沉默,思考了许久,建言道:“大将军勿忧,此次火族功亏一篑,损失同样不小。往后北征虽会更加困难,但是火族想彻底逃离北地同样不容易。想解救被困在北寒之地的火族,也必须能牵制住镇北军,只要大军仍在,严守北州,火族不会有机会得逞。镇北军的战略目标怕是需要改改了。”
李铭络“嗯”了声,吐出一口郁气:“北州还是还是和朝廷离心离德久了,孤军作战,难啊...”言中似有所指。
叶微凉领会到他的意思,也是颇为为难。
李铭络揭过这事不提了:“我想起一事,出征前我听你说过要去西漠?正好,今夜我手书一封,你顺道帮我把信带给许世恒。”
叶微凉点头:“举手之劳而已,我在北境也呆的久了,恐怕朝廷也早就盯上了北州,再呆下去怕是会给李叔带来麻烦,不日便准备离开北州。”
李铭络想起当初方灵鹤的话,沉默些许后道:“要走趁早,我会派一队人马护送你送出北州,步军驻地你就别回去了,那里可能早就被人盯上了。你抄近道出北州,离开北州之后,一切都得靠你自己,小心行事。”
叶微凉:“我会小心的,谢李叔这些天的照顾。”朝李铭络的背影拱手行了一礼。
李铭络摇头,停顿了许久,突然出声提点他:“凭你的资质是不可能修成那部雷法的,人虽然不错,但是在修行方面,你还是不够看。去找赢萤吧,她能帮到你。”
“赢萤?”叶微凉讶异一声,“此话怎讲?”
李铭络却摆摆手离去,只传来一声:“好自为之。”
叶微凉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提点”搞得有些晕头,但是心想李铭络不会无的放矢,于是细细琢磨了一阵,仍然不知何意,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暂时作罢带了方灵鹤离去,以后再去搞清楚。
次日,李铭络派人出城相送,领头护送他的人也认识,又是那个常微。
叶微凉策马出城,回头看了眼身后小城,略有感慨。
“在军中呆着似乎也不赖,可以的话,去了西漠之后就回镇北军来也不错。”
边上常微大惊小怪:“您还回来啊?”
叶微凉笑道:“怎么?我投奔镇北军,你们不收我?”
常微忙摇头:“哪能啊,欢迎欢迎,只是咱这庙小,好像不太适合您发挥吧...?”
叶微凉全当没听见,牵着缰绳慢行。
来的时候怕引人注意,他与方灵鹤都是只凭着脚力。如今行踪早已暴露,只怕这四周已经遍布暗探,未必安全。
但他也无奈,来之前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暴露行踪,随镇北军出征,又停留了月余,给了刺客太多的准备时间,怕是如今镇北军周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不知道城外有多少人等着自己,也只能寄希望于快马加鞭能甩开刺客。
而方灵鹤早已面色凝重,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
这一队人快马加鞭,早起上马,行至正午稍作休整后,便继续赶路,傍晚方停。
鳞马的速度极快,体力充沛,不过快马驰骋不过几日,所行路程已与当初半月相当。要知道,叶微凉和方灵鹤也都是修士,脚力非凡夫俗子可比。
眼看离北州边界越来越近,叶微凉越发担忧起来,常常抱着个地图一看就是好久。
常微见他又是这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忍不住靠前问道:“殿下,这一路上你都看了多少回地图了?都能看出花来了,有什么名堂在内吗?”
叶微凉白了他一眼:“生死攸关的事,当然不能大意。”
起初休整的时候,整队人马安营扎寨,却都是一夜未曾合眼,在营帐中待命。
但是预想的事情并未发生,接连几日都是如此安静。
可叶微凉仍旧不敢大意,凭皇宫的本事,时隔二十年后居然还能迅速追查到他的下落,手段太过惊人。
他不信雪谷道中伏杀往生刺客之事能密不透风地瞒过去,皇宫的耳目他是见识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