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雪，真的好大啊。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站在书苑门口的云雷，眼里雾蒙蒙的，闪着什么东西。
“师父啊……”
那一年的夜晚，也是这一声“师父”，让他别了这里，五年
五年
从那稚嫩的嗓音到那时的沙哑，再到现在的清亮
过了多久……
不记得了
书苑外，几个年幼的孩子举着笤帚，细细的扫着门外的雪。一个看起来年长一点的孩子，注意到了云雷，就轻轻走过去问他：
“请问您找哪位？”
云雷这才从恍惚中反应过来，揉了揉鼻尖，细声道：
“我找师……先生。”
终究，还是不敢叫那一句师父。
那孩子轻点着额头，忙问：“请问您有令牌吗？或者找先生有什么事？”
“令牌的话……几年前的行吗？”云雷从袖中取出他当年的那块令牌。这是姐姐在他离开前硬要他带的，如今也有了用处。
“这……您是云雷师哥？”孩子迷茫的看着他，眼睛里有些光亮。
“是。”云雷应着。
“师，师哥好！”孩子清脆的叫着，“我叫王九龙！”
“九龙你好。”云雷温婉一笑，问到，“师父在吗？”
“现在不在，师父去天桥唱戏去了。”九龙笑嘻嘻的回答，“您要不要先进去歇歇？”
“那麻烦了。”
九龙拉开门，云雷点头致谢，然后踏入门中。九龙望着那背影，久久没回过神。
“九龙，哪位是谁呀？诶，九龙，九龙？”
一个又矮又黑的孩子见九龙发呆，就在九龙面前一个劲儿手舞足蹈的蹦跶。
九龙本不想理他，就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
突然，一双手搂住了他的胳膊，摇啊摇，摇啊摇……
摇啊摇……
……
“张！九！龄！”
九龙一把抓住那孩子的头发，使劲扔进了雪堆里
旁边的人见怪不怪，习惯了，头都不抬继续扫雪。
德云书苑，师哥从不欺负师弟，真的
云雷走在院子内，看着加长过的围墙，新建的房屋，还有……
一片梅林
“梅林？”
这里的变化太大了，云雷只是凭着感觉，寻找着他小时候住的地方：寒梅院
院子的周围，有一大片梅花林。
果然，师父没有动这片梅林。
果然，师父没有动他的寒梅院。
果然，师父在等他回来。
他走进梅林，寻找着什么。忽然，云雷站住，手指尖停在了一棵树的树枝上。
“还在。”
那上面，是他张云雷的名字。
是他小时候拿着刻刀，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刻上去的。
那一天，是他的生日。也就是，他离开的那天。
连树都没变过。
他轻轻闭上睫毛，低下头，梅花的香味沁人心脾，引着他，回忆那寒夜的天。
远处的亭子内，坐着一个男人，他手里握着一支毛笔，画着梅花，手边放着一把剑。
那人画着画着，突然望见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人。他并没有惊讶，只是拿起笔，轻轻勾勒出那人的纤纤身影。
若身怀歹心，早就没心情看花了。更何况，门外还有九龄九龙在，这俩人，年龄虽小，本事，还是有点能耐的。
最后一笔落墨。他放下笔，提着剑，径直向那人走去。
只差一米的距离了，云雷才轻声到了句：“画好了，九郎？”
杨九郎一愣，凝神望着他：“张云雷？是你吗张云雷？”
张云雷说：“是我，师弟。”
杨九郎看着他，眼中蒙着一层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多久了？现在怎么样了？”
“杨九郎，我很好。师傅最近怎么样了？出了什么事没有？”云雷睁开眼，杨九郎这才发现，张云雷的眼角，有一个什么晶莹的东西，顺着脸颊，落入雪间，不见了。
“师傅能有什么事？好着呢，倒是你，突然回来了。”杨九郎看着他，鼻尖越来越酸，“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我。”
“那可不。小时候，就你最爱抢我的糖吃了。”张云雷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像个孩子一样说，“那时候给我气的，恨不得天天去跟师傅告你的状。”
那时候的两个孩子，水火不容，杨九郎仗着自己大，欺负张云雷。张云雷呢，辈分大，每次都去和师傅告状，两个人天天吵的不可开交。也就是这样两个人，在彼此心中的记忆，也最深。
“张云雷。”一只手轻轻搂住云雷的颈脖，把嘴贴到他的耳朵旁边。
“别闹了，堂主。”张云雷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手放了下来，“周九良在后面呢。”
“在后面怎么了？”
“我怕你今天晚上睡不了觉。”
在转过头一看，九良走出去好远了。堂主道一声不妙，就转身去追周九良了。
“这两个人还是想原来那样吗？”云雷笑着，问杨九郎。
“不一样喽，周九良现在天天粘着他孟哥，跟个小媳妇似的。”杨九郎望着那背影，回答道。
“舅舅！”一个孩子站在亭子顶上，像是要飞下来，却一脚踩空，径直向下摔了下去。幸好后面有一只手，把那个孩子拉了回来。
张云雷不由得叹了口气：“唉，郭麒麟啊，你让人省点心吧。”
郭麒麟身后那人道：“他省心的话要我干什么？”
“那可真是谢谢您阎鹤祥了。这要是没拉住，那这孩子不得摔成肉丸子啊。”杨九郎打趣道。
“行了啊你们，一个个的。”郭麒麟咳了咳，独自飞了下来，手里还握着一把弓。阎鹤祥看了一眼，用力握了握腰间的剑，没下来。
郭麒麟一落在地上，就扔开弓，狠狠地抱住张云雷。张云雷接着他，揉着他的脸。杨九郎在一旁，滚了滚喉结，没说什么。
几个老朋友都来了，他们一同随着张云雷，向师娘的房间走去。
师娘正在绣花，被这几个人吓了一跳，但一看到云雷，心里什么气都没有了。
“张磊！”师娘仪表什么的都顾不上了，激动的抱住她。
“姐姐……”云雷沉默了数秒，问“师傅他……”
师娘抬起头，有一点不知所措：“云雷啊……你师父他老人家……什么事没有，我就是想你了，想让你回来……对不起，云雷，既然你都回来了，就别走，好吗？”
“妈，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傻少爷看着他舅舅，有点茫然。
“师娘跟我说师父出事，快不行了，想见见我。”他垂下眼眸，“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时，门发出“吱呀”一声，“哪个臭小子咒我呢？”师父走进了门，看着这群孩子，笑着骂到。
“师父！”几个孩子一同跪下，给师父磕头。
“张云雷，回来了？”师父看着孩子，问到。
“对，师父。回来了就不走了。”云雷擦擦眼泪，应到。
“好！好！记住了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师父道。
“是，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