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墨色出租车稳稳当当停下，司机刘师傅有些惶恐，有些不安。
刚刚通过后视镜的反光，他当然看到了楚舟的金鳞，以及那只冰冷眼眸。
这个年轻人，绝对是异能者。
而且刚好今天被巡查局通缉，又有那抹金色。
难道说，这年轻人是早上在东城区……被异能侵蚀了？
刘师傅不敢多想，他刚刚看到巡查局两个家伙先行下手，结果被无情碾压，还好他反应快，掏出步枪指着巡查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样子，对方没准心一软，就会放自己一马了。
不这样做的话，自己见证了这么多事情，难保对方不会杀人灭口。
刘师傅握紧短步枪，有些犹豫。
很是纠结。
楚舟看了看自己的钱包，又想了想，还是掏出了四张500元纸钞，四个帝皇头像熠熠生辉，让人心生一股亲近感。
“刘师傅是吧，喏。”
刘师傅看着楚舟把钱放在了座位上，知道对方在感谢在自己的相助之恩。
自家小日子不甚充裕，刘师傅也没有推辞，依旧一眼不发。
直到楚舟和李墨都走出了出租车，他才胆子大了起来，斩钉截铁道：
“小子，碰到你，算我老刘倒了八辈子血霉，记住，你我之间，从未见过！”
开枪之后，刘师傅一肚子幽怨，但依旧尽职尽责地开到了目的地，此刻一看到两位乘客下车，他哔哔了一通后，一脚油门，出租车绝尘而去。
仓皇逃窜。
留下楚舟李墨互相看了一眼。
两人嘴角，尽皆苦笑。
“嘎嘎嘎！你们两个小子，还不赶紧逃命，像两个木头一样伫在那里发什么呆！？”
楚舟李墨同时回头，退伍老卒协会门口，灯火熹微。
这一次，协会的小门没有关闭，破天荒地敞开着，那个灰眼睛侏儒不知道去了哪里，陆西诺一个人坐在木质长椅上，一袭军绿色风衣，衣角在深秋寒风中微微摆动。
他翘起左脚搭在右腿膝盖上，双脚上穿着厚重的黑色高帮皮革军靴，右手插在风衣衣兜，左手则拄着一杆双管猎枪，木质枪托磨得发亮，他上半张脸都隐藏在军帽帽檐的阴影中，一双眸子却亮的吓人，像是黑夜中搜寻猎物的老狮王。
他的怀里，竟然还卧着一只黑猫，呼呼大睡。
陆西诺嘴唇动了动，叼着的雪茄随之抖了抖，下令道：
“小子，过来！”
李墨以前跟随师父见过陆西诺，也陪着两个老头子一起喝过酒，此刻听到陆西诺的命令，以往在酒桌上被拉着喝酒的痛苦涌上心头，两条腿哆哆嗦嗦地颤抖着，一步一步向前走。
楚舟微笑地站在原地，他听懂了陆西诺的言外之意，倒也和自己的计划一样。
看到舍友李墨终于安全，他倒也可以安心地踏入黑暗，杀他个天翻地覆。
楚舟正要转身离去，没料到李墨却突然间回头，看到了舍友的动作，李墨恍惚间有些明悟，但依旧不敢相信，瞪大眼睛问道：
“这大晚上的，你小子要去哪，来啊！”
楚舟慢慢伸出手，轻微摆动，“好好呆着吧，这里很他妈安全。”
李墨顿时急了，赶紧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楚舟的手腕，坚决道：“不行，既然这里很安全，你他妈为什么不来？”
楚舟轻松挣脱了李墨的手，坦然道：
“这件事，因你姐和我而起，巡查局的目标只是我们两人，不抓到我们俩，巡查局不会罢休，但是你小子只是个被牵扯进来的普通人，抓不抓你，都无所谓，所以你有陆工的庇佑，大可以放心，而我……就不行了。”
李墨被一通分析搞得有些晕，事实上，他今天晚上一直处于轻微懵逼状态，虽然理性告诉他，楚舟的分析很可能是对的，两个人都留下，事实上都留不住，但内心的倔强和骄傲，依旧不允许他就这样留下苟且偷生，所以面上浮现犹豫挣扎的神色。
楚舟对于舍友自然了解，他也没有用异能炼化钢链捆绑李墨，反而摊开双手，认真道：
“你跟着我，只会妨碍我逃命，别忘了，我可是从小在未央外城长大，对别人来说是混乱罪恶之地，对我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是日常生活，况且……”
他掏出手机晃了晃，“……况且，我还要靠你这个黑客，帮我消除麻烦。”
李墨深吸一口气，沉默地盯着楚舟，随即张开双臂，如同狗熊般给了楚舟一个拥抱，沉声道，“楚舟，你他妈……可别死了。”
楚舟微微一笑，“不要觉得自己做了逃兵，网络，才是你的战场，记得搜集消息。”
他从李墨的怀抱中离开，后退一步，对着陆西诺微微欠身。
“麻烦陆工了。”
从两人下车到现在，陆西诺一言不发，此刻看到楚舟行礼，右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来，取下雪茄烟，放在木质长椅边弹了弹烟灰，懒洋洋道：
“麻烦个屁，我陆西诺要是觉得麻烦，就不会允诺你们，吴老头没有儿女，他唯一的徒弟，就是他唯一的传承，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他，至于你……”
陆西诺略微抬头，街灯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有些枯黄，但那双狮子般的双眸，依旧明亮锐利。
“……至于你小子，恭喜你啊。”
恭喜？
楚舟有些懵逼，他心想我他妈被巡查局像撵狗一样撵着，恭喜个屁。
陆西诺嘎嘎笑了几声，慢悠悠抽了口雪茄，长长吐出青灰色烟雾，迷蒙了一片街灯。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小子是个野兽，这未央内城的生活……井然有序，文质彬彬，都他妈是戴着面具的虚伪，你啊你，像故事里的孙猴子一样，学着城里的人说话做事，终究不适应，你的归宿，在那片颓废罪恶的外城啊，去吧，用你的獠牙和利爪……与过去那个戴着面具掩饰野性的自己……做个告别。”
楚舟身子猛然一顿。
他看着陆西诺，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似乎懂了，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