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暂时就是这样,麻烦你了斯卡纳。”
略显昏暗的小房间内,森树面不改色的对着面前的熊猫人说道。
雪莉似乎有些惧怕面前的这个熊猫人,紧张的抓紧了森树的衣角。
被森树称作斯卡纳的熊猫人,弹了弹头上的斗笠,吧嗒一口,抽响了嘴边的烟斗。
厚重的黑眼圈之下,斯卡纳目光平静,缓缓的吐出一口烟雾。
他瞥了一眼缩在森树身边的雪莉,又看了看森树,终于是开口说道:“抱歉……”
斯卡纳又抽了一口烟:“身为挚友,我没办法再看你这样继续下去了。”
“停手吧。”
森树嗤笑一声,反问道:“你觉得我还能够停下吗?”
斯卡纳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我可以去寻找终结这一切的办法。”
“那你觉得我会停下吗?”
斯卡纳手里的动作一顿,沉默了。
“你没必要这样的……”斯卡纳望着森树:“做到这种地步的也就只有你了,也只有你了。”
森树叹了口气:“你不会明白的,斯卡纳……”
砰!
宽厚的熊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斯卡纳的脸上带着怒气。
“你为什么会这么蠢?!”斯卡纳用烟杆指着雪莉:“就为了她,就仅仅是她?!”
“凭什么你要承受这一切?!凭什么仅仅只有你一个?!”
“数百万的追随者之中为什么只有你站了出来?!其他人呢?其他人呢?!”
“我不明白,我是真不明白!仅仅是她!一个吸血的怪物,到底凭什么值得你付出这一切?!”
雪莉看着斯卡纳指向自己,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抓着森树衣角的手都都有些颤抖。
叹了口气,森树拍了拍斯卡纳因为生气而起伏的肩膀:“我知道你的心情,斯卡纳。”
谁知,斯卡纳一把拨开他的手:“知道?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你知道到现在为止已经多少次了吗?!五千七百二十六次!!”
“我就这样傻傻的看着你,在这五千七百二十六次里,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辙!如果不是你的能力,如果没有你的能力,这一切早该在第一次的时候,就变成一堆飞灰,然后埋在时间里腐朽发霉!”
“我们停下吧,森树。”斯卡纳的语气里带着哀求。
森树愣愣的看着他,沉默了。
空气一时间有些凝固,雪莉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叫森树。雪莉第一次知道了这个照顾了自己许久的男人的名字。
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谈话,根本听不出其中的意味,但雪莉还是听明白了一点,这场谈话的中心点,是自己。
要被抛弃了吗?
也许,是因为自己是个累赘?
雪莉似乎有点明白了。
也对,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吸血的怪物,一个家破人亡,没人要的怪物,根本不会有人愿意……
“你知道吗,斯卡纳。”森树的脸上挂着苦笑:“在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成为了一个乡下夫妻的孩子,生活在一个只有两百多人的小村庄里。”
“我恐惧,我迷茫,我拼命适应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然后我发现,我在之前那个世界的经历完全没有任何的用处。”
“为了生计,我帮父母务农,为了生计,我去伐木场工作,为了生计,我一次又一次的尝试那些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直到我十四岁那年,我和同村的几个伙伴在村子的帮助下,准备前往城里学点手艺。”
斯卡纳歪了歪头,不明白森树讲这些的原因是什么,但这是森树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说起自己的过去。
“初入城市,三个毛头小子加一个小姑娘格外兴奋,然后乐极生悲的是,钱包被偷了。”
“那是我们所有的盘缠,数目我都记得清楚,一共是三十五拉尔。”
“饥寒交迫之下,我们都差点以为自己要饿死在城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直到现在都让我无法忘怀的女人出现了。”
“那是一个‘好心的’贵族小姐。”
“我们被骗去了她的庄园,然后成了她的玩具。”
“同村的几个同伴就那样在她惨无人道的折磨之下相继死去。”
“就这样,在她的折磨之下过去了一年零三个月,这是我整个人生最悲惨的时候。”森树自嘲的笑了笑。
“而救我的,就是她。”说着,森树温柔的看了一眼雪莉:“我永远也忘不掉,在那个我准备自杀的晚上,那朦胧而又温暖的白光,还有那白光下的身影。”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守护好这个女人,哪怕她是怪物也好,恶魔也罢,都是值得我付出生命的存在!”
“精灵之森的暴乱,月圆之夜的突袭,亡灵天灾的爆发,恶魔投影的入侵。”
“死亡三角,魔鬼航路,遗迹之谷,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一次又一次的变强,我的心愿只是想能够离那个身影近一点,更近一点。”
“所以,你明白吗?斯卡纳。”森树笑着看向他。
“就像是纳塔拉之树对于你们熊猫人而言是神一般的存在,她就是我的神。”森树笑着摸了摸雪莉的头发。
斯卡纳眨巴眨巴眼睛,到底还是心软了,他把头一扭:“最后一次!”
森树点了点头:“谢谢。”
雪莉睁着血红的眸子,眼巴巴的看着森树。
似乎是察觉到雪莉在看自己,森树微微一笑,牵起了她的手。
“三天后过来。”
“嗯。”
……
特拉斯卡拉,一个鱼龙混杂的都市。
而现在,森树和雪莉正行走在这座城市贫民区的街道里。
八月,特拉斯卡拉已经入冬。
四散的雪花飞舞在贫民区的街道,冰冷的寒风带着浓浓的恶臭。
麻木又或者茫然?
雪莉看不清那些在寒风中蜷缩着身上仅有斗篷的人,眼中的神色。
这些藏在城市下水道里肮脏的老鼠,用满是恶意的眼神扫视着雪莉和森树,待看到森树腰间的佩刀之时神色才收敛了一些。
几个面容丑陋的妓女站在街边,身后的帐篷里有隐约的呻吟,但周围的人都麻木的注视着这一切。
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