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到训练场的时候,透过高高的黑色围栏,我发现训练场上除了槟榔哥他们外,还有好几个穿着黑大衣的生人。
“你等一等。”身前的李绸缪忽然停住了脚步。
于此同时,训练场上的提拉注意到了我和李绸缪,悄悄地冲我们做了一个稍等片刻的手势。
“我们回宿舍大厅吧,他们还没结束。”
“薛子鱼?”
我刚回过头,就撞见了一个穿着棕色风衣的中年男子,是行政机关的宗平,他的身后还有一人,那人戴着兜帽,看不清长相。
“宗平先生,您好。”我打了个招呼。
“子鱼,你也是来参会的吧?”宗平指了指训练场。
“什么?”我愣了一下。
“他还不是正式成员,所以不用。”身旁的李绸缪开口道。
这次东陵出了这么大的事,政府那边的人肯定会来喜鹊,就这次袭击事件展开会谈。
“走吧子鱼,我们回宿舍。”李绸缪忽然拽住了我的手臂,拉着我远离了宗平他们。
“这个薛子鱼,昨天不是让你去调查么?查出什么没?”宗平回过头,看着逐渐远去的二人,问身旁的安桐。
“这人很有意思……”
“……好好说话!”
“如果你是这样的态度……那我只能说,我没查出什么。”
“好吧,安桐小姐,请您告诉我……”宗平将“请”这个字咬得很重。
“他会成为我们的人的……放心吧。”安桐看了宗平一眼,笑了。
“你抓到了他的什么把柄?”
“开会要迟到了……”安桐没有回答,她慢悠悠走向训练场,那玩世不恭的态度气得宗平牙根痒痒。
……
我和李绸缪又回到了宿舍大厅,闲着也是闲着,我四处溜达着,观察着宿舍一楼的楼内布局。发现操作员的寝室在一楼,二楼则是辅助员们的,而三楼空荡荡的,暂时没有人入住的痕迹。
“无论是第一棉厂还是第五棉厂,宿舍都是一个样。”
我回到一楼时,看见李绸缪背对着我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玩着手机。
“你还没走呢?”
“在提拉到来之前,我得在这儿盯着你。”她头也没回。
“我不会做什么的。”我走近她,向她保证道。透过她的肩膀,我发现她正在手机上操纵者一架无人机。
“你在玩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你是老古董么?这都不知道?”李绸缪匆匆地回过头,十分无奈地瞥了我一眼,随后又盯着手机。
“我的手机还玩不了这么高端的游戏,再加上我不是很喜欢玩,就……”
“这是“shoot(新芽)”,严格来说它并不是电子游戏,而是一款辅助员专用的训练系统,如果你想要成为喜鹊的辅助员,就必须将积分打到150分以上,这是最低要求。”
“你说什么?”我瞪大了眼睛,快步走到了她的身后,低头盯着她的手机。
这事我并没有听吕薇飞提过,她只是跟我说要通过三次测试而已。
“喂,你别凑那么近!”她下意识地挪动着身子,随着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匆匆划过,画面中的一辆面包车被她的无人机扫成了蜂窝,比赛结束,绸缪赢了。
我还想再看她玩一局,她却锁上了手机,回头瞟了我一眼。
“你差点害我失误……瞧你那傻样,就像第一次吃烤羊肉的野人一样。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就下载一个试一试吧。”
“明天的测试,不会是这个吧?”
“谁知道呢?你得去问提拉。”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心里拔凉拔凉的。如果提拉真想刁难我,直接拿着要求卡我,我不就完蛋了么?。
我看着李绸缪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再问问她关于这个程序的事,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幸好打完了……喂?提拉姐?我们在五厂宿舍……什么?”
她看了我一眼。
“好吧,我们马上过去。”她挂了电话,显得有些迷惑。
“怎么了?”我问她。
“别问了,去开会。”
……
米甘镇处在涸滩西北边缘,离齐乐草原的边界仅有十多公里,镇子不大,在这里生活的居民也就一两百人。
“再往前走五百米就是了。”斯科特身后的骆驼主开口道。
斯科特注意到了右侧石壁旁的路牌,点了点头。
“总队,诺曼还有四十分钟的路程。”
“知道了。”
这里的风很明显比他们刚下车厢时猛烈了许多,吹得总队长和他身后的特警们都有些睁不开眼,一行人翻过前面的土坡,便望见了已近在眼前的米甘镇。
这里的确是个荒凉的镇子。
斯科特注意到,那些烟囱里冒着烟的土房子加起来不过二十家,如果每家按三口人来算,在这里生活的也不过六十人。
一行人骑着骆驼,踏着碎石路慢慢地进了镇子。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周围的房屋里时不时有妇人的咳嗽声传出。
“你来过这里么?”总队长忽然开口。
“我么?没有。”斯科特观察着四周的那些土房子,有些房子的墙面上留着一些奇形怪状的褐色涂鸦,有些似云朵,有些似蛋糕,那些涂鸦完全没有美感,很是突兀和扎眼。
“我讨厌这破地方。”总队长瞥了一眼斯科特,回头盯着骆驼主。
“我们往哪走?”
“院子在前面,马上就到。”他慌忙地回答道。
走了大约五分钟,一行人才进了骆驼主的院子,这是个大院子,院子里还有五棵杨树,其中两棵已经断了。
他将货物从骆驼身上卸下,将二十多头骆驼的缰绳绑在那几棵杨树上,又安排佣人将地上的那些货物搬到仓库里。
“二位,这边请。”
骆驼主带着总队长和斯科特进了客厅,剩下的人则留在了院子里。
两人刚坐下,儿童的哭声忽然就从隔壁房间传来,声音微弱。
“还有半个小时,诺曼就到了。”斯科特说道。
“我知道,你也不用没隔几分钟提醒我,我不健忘。”总队长有些意外。
“而且我们不是有无人机么?可以随时定位到他,即使我们的人没盯住他,也可以知道他在米甘走了哪条街,进了哪间房子。”
“不,这里风太大了,无人机没法用摄像头定位到他,等他进了米甘镇,就得靠我们自己的眼睛了。”
“靠,你怎么不早说?”
“吉福刚刚联系的我,我也是才知道。”斯科特解释着。
“那我们还在这傻坐着干嘛,走啊!”总队站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他从草原的方向来,应该会从西边进镇,咱们走。”
“等一下,队长!”骆驼主忽然追了上去。
“队长,假如这次任务顺利的话,能不能让我回东陵啊,我已经在这待了五年了,这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骆驼主的笑容中透露着恳求。
“刘牛,你也知道,涸滩的眼线不多,我们还需要你。”
骆驼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暗淡了下去,他咬了咬牙,低下头。
总队长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斯科特,我们走。”
“蝾螈……”刘牛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
总队的脚就像踩了急刹车的轮胎一样,一下子停住了。
“你说什么?”他回过头,脸上惊疑不定,粗粗的两根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刘牛低头不语,总队看向一旁的斯科特。
“斯科特,你听见了吗?他刚才说……”
“蝾螈,你们是来找蝾螈的吧。”刘牛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盯着总队长的眼睛,好似下了某种决心。
隔壁房间孩子的哭声一直持续着,没有人哄他,不知何时他才能停止哭泣。
……
那些人政府的人,他们还在训练场。
李绸缪将我领进了训练场,那些穿着黑大衣的政府官员都不约而同地朝我望来,令我有些紧张。
“这两位是……”
“他们是喜鹊的辅助员,事发时他们也在现场。”槟榔开口道。
宗平挑了一下眉毛,看了一眼身旁的安桐。
“罗伯特先生,我认为我们彼此之间已经交流得很充分了,您要是还有什么疑问,就请便吧。”
面前的罗伯特,是个和我差不多高的、皮肤黝黑的光头男子,他的眼珠子很亮。
“我不是要问他们……”罗伯特摇了摇头。
于此同时,宗平凑上前去,悄悄地在罗伯特耳边说了些什么。
罗伯特雪亮的眼睛忽然转向我,他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宗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还有些疑问,关于那个叫白昼的女孩,我要见她。”罗伯特最后说道。
“恐怕你要等到明天了,罗伯特先生,她现在的状态很差,我希望你能够给她充足的休息时间。”
“我必须尽快见到她,如果情况真如你所说,我们就必须搞清楚现在的状况!这事不能再拖了!”
“他们究竟是谁?要找白昼做什么?不搞清楚这些,谁知道明天东陵会不会再多出几个机器人来。”罗伯特来回走动着,显得有些急躁。
“我会跟您一个答复的,但不是现在。”
罗伯特大步走到槟榔面前,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俯视着槟榔的眼睛里夹杂着愤怒与严肃,他的厚嘴唇微张,以一种不容置疑地口气说道。
“现在,把白昼,找来!!”
“罗伯特先生,请您不要命令我,我不是您的部下。”槟榔不为所动,他静静地看着头顶的罗伯特,却静悄悄地握紧了右拳。
“这事你想撇开政府是不可能的,槟榔先生。”一旁的宗平忽然开口道。
“我没想撇开你们,毕竟这次的袭击十分严重,你们当然有权利过问,但我觉得如果交给喜鹊来做这次的调查,您们就不要过多的干涉了,因为……也帮不上什么忙。”
“人家看不上咱们呢。”安桐幽幽地小声说道。
“不是看不上你们,五十年前喜鹊来东陵建设分部时就已经定下了协议,喜鹊不干涉政府行政,政府能解决的问题由政府解决,解决不了的委托给喜鹊解决,但在解决过程中政府不得参与。”
这是老一辈人定的规矩,双方已经遵循了五十二年了。
“你现在跟我们谈这些,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宗平的声音冷了下来。
“工作时没人会讲人情的。”
“东陵市已经全城戒严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必须合作!”宗平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话说得很明白了,要么您们将调查权全权交给喜鹊,要么您们就自己解决,喜鹊决不插手。”槟榔哥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槟榔,你……”宗平抬起了右手,指着面前的瘦弱男子,最后他还是放下了手,没有再说什么。
谈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