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千头万绪
“你疯了吗？见人就打。”黄秋菊把他压得死死的，愤怒地质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张硅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力大无比地挣脱了按住他的手臂，他的脸上显出颠狂，他真是疯了。
“利群，我们走。”他在空中挥舞着手臂。眼睛不再看我们，莫名奇妙地象外面走，走到一半猛地转身向我冲来。
我吓得尖叫了起来，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冲上来一把抱住我。嘴里喃喃道“利群，我终于抓住你了。哈哈哈……”
“我不是利群，我是衣依。大姨救我。”
我冷不丁地喊了一句“利群，利群……”张硅的手一抖，看着我眼光的方向望去，在他楞神的瞬间，身子一蹲，一步跨到了黄秋菊的身后。
张硅楞在哪里，突然没有任何反应。吴姨夫观察了他很久，走上前，拉他坐下，用催眠的声音说道“张老师，累了吧，累了就歇会。”
“哦。”他呆呆的。
“利群是你朋友？”吴姨夫轻声细语地问。
“利群是我爱人，她复活了变成了衣兰，可是衣兰又被衣依这个坏蛋变没了。我要找衣依，找她把衣兰变回来。”他的话颠三倒四。
“衣依怎么变得回来呢？她又不是魔术师。谁告诉你是衣依把衣兰变没有的？”吴姨夫继续问。
“衣兰她妈妈说的。难道不是吗？我刚从他们家回来。”他的眼睛茫然地四处张望，我赶紧把自己藏了起来。
“张老师，你是绵阳人，家里父母还在吗？”吴姨夫把话题拉开了。
“呀，利群也是，我们说好一起来这里锻炼，在这里生活，可没想到她死了，呀哎呀……”说到这里他伤心地哭了起来。
“她死了呀，你说她在衣兰身上复活了？”吴姨夫继续发问。
“衣兰就象利群，她太象了，而且她象利群一样对我温柔体贴。可是她被衣依害了。我要为她报仇，报仇！”他说完起身就向外面走去，这次他再没回来。
“吴姨夫，这个张硅是不是疯了！”我紧张地问。
“精神分裂的前兆，你最好不要回村里了，他是疯子。伤害了人可以不负法律责任。”吴姨夫用右手敲着额头说。
“哦，我的日常用品都在村里，怎么办？”我搓着双手自问。
“你不是说赵书记有一个书面和解书吗？现在是冬季，也是农闲，你可以回临江。等张硅的事情有了结果再回村里也不迟。”
“哦，秀娥还在供销社等我，差点忘了。”我匆匆忙忙就要往外面走。“我陪你。”黄秋菊拉住我。
“衣依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半天。”我一走进供销社，秀娥就开始报怨。
“哎呀，张硅疯了，找到衣依就用木棒打……”黄秋菊叽叽喳喳地述说了经过。
“衣依，怎么回事？”刘玲拉了拉我的手紧张地问。
“张硅是个什么人，和他一起到清水村来的是不是有个利群？”
“你怎么知道的？”刘玲和秀娥都惊恐地问道。
“真有，她死了？”我继续问。
“死了！死得很惨！”秀娥说着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
“她是不是长得象我姐？”
“有，有，有一点。”她俩齐声答。
“哦，我知道了，张硅为啥会为你姐疯狂，他把你姐当成利群了。”刘玲突然醒悟道。
“衣依，你不要回村里了。秀娥，你告诉队长衣依直接回临江养病。这也是赵书记答应了的。”刘玲看着秀娥说。
“衣依你把钥匙给我，要什么我给你拿来，你赶下午的班车回临江。”黄秋菊说完伸手要钥匙。
“哎，还是我自己回去拿，他不可能这么快就疯到底了。”我犹豫了一下，决定马上和秀娥回村，第二天再回临江。
一路上，我都提心吊胆，终于安全到达村口。
“秀娥，你陪我回家后，千万不要让素琼家和张硅知道我回来了。明天一早我就悄悄回临江了。以后我免费给你缝衣服，保证你穿在身上特别好看。”一到村口，我就央求秀娥替我保密，并且保证为她免费缝衣服报答她。
我们回村的时候刚刚下午四点钟，大院里的村民都在地里劳动。只有木工房的门大开着，茂木匠正在锯木头。我望了望静悄悄的院子，伸头望了望茂木匠，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发现院子前面张硅头上顶着一件红色的衣服向院子走来。我赶紧躲了进去。
“二叔公。”我用手轻轻地在茂木匠后背上敲了敲。
“啥事？”二叔公捋了捋前额上搭下的花白头发问。
“我在你这里躲躲。”我用食指竖在嘴边，轻轻说完就躲在他的门后。几分钟后，张硅停在我的房门前，茂木匠拿出烟斗点燃了叶子烟。院子里是那么静，木工房里只有茂木匠抽烟的嘶嘶声。
“利群，利群。快开门，开门。”突然传来张硅的叫门声。
“张老师，这里现在是衣依的寝室。今天不上课吗？”茂木匠看着他的神情感到诧异。旋即上前握住他的手，在他的头上不知什么穴位连敲了十几下，又在他后脑上敲了十下才住手。
“茂师傅，你好。嘿嘿。”他非常客气地招呼茂木匠后，看了眼手上的红衣服，羞涩地扭成一团，悄悄背在身后。
他的神情完全变了，没有颠狂，就象我们刚到清山村时一样的正常。
茂木匠看着他，怜悯地说“马上放寒假，你可以回绵阳休息一段时间。有些事，该忘记还得忘记。否则伤害的是自己。”
“是。茂师傅，我，是不是又犯病了……”他忐忑不安地问。
“你回去静静地躺下，想自己就是空气中的一粒尘土，与大地融合……向以前一样，早晨对着晨露深呼吸。有机会回绵阳，就回到亲人身边，那样你才能完全回归正常。”茂木匠说完，拿起没锯完的木头又锯了起来。
我从门缝里看着，直到张硅走远了，我才走出来。“二叔公，你刚才是给张硅医病吗？他好象一下就正常了。”
“他是一时的精神错乱，我那里医得了精神病。”茂木匠笑呵呵地说。
“这个张硅到底是什么人？我好怕他，刚才在镇上他还拿木棒打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利群，什么我姐是利群复生？我又害了姐……”
“利群是和他一起到村里来的知青，据他说俩人是很好的恋人，后来不知为什么，利群死了。他的精神就出了问题。”
“他精神有问题，还叫他当村小老师？”我惊讶地问。
“他是急病，很快就好了，这些年他没有病过，也不知道什么事触发了他的病。”茂木匠说着说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哦，听说利群死得很惨，她怎么死的呢？”我不由得想起秀娥和刘玲提到利群时的表情来。
“二叔公，他刚才为啥站在我门前呢？难道利群……”我一下想到我住的屋子是凶宅，利群她就死在我屋里。
“利群是住在你屋子里不假，但她死在青峰岭，不知是失足掉下悬崖还是自己跳下去的，至今没有定论。你害怕住那屋子？那间屋子可是知青点最好的一间。”茂木匠说完看着我接着又说“你拿去的书看完了吗？你知道基督山伯爵在地牢里关了多少年吗？他从人生的最低谷走出了最精彩的人生。其实人世间，谁的路又是平坦的呢？听茂雷说你非常善良，深得他表姑的称赞，他表姑可是金口玉言，你是她第一个称赞的人。有些事，有些人不过是上天设置的一道小坎而已，跨过了你就胜利了。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谢谢二叔公，书我还没看完。但是我想回临江。”
“回临江？”茂木匠怀疑地盯着我。
“难道不该回去？”我问。
“吴英说你妈不喜欢你？”
“哦，好多事情我都没想明白。我回去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