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难产
“喂，喂，衣依——你姐昨晚进了医院，难产。到现在还没生出来，医生下了两道病危通知书，我们快顶不住了。你和衣俊能不能回来？”爸爸的声音急促，哽咽。
“姐难产，有生命危险，爸爸叫我和衣俊回临江。”我放下电话把爸爸的意思转述给茂雷。突然听到姐有生命危险，心里感到震憾，毕竟是“姐姐”。
“衣俊吗？接到爸的电话没有？”茂雷已经拨通了衣俊的电话。
“没有，什么事？”衣俊有些紧张地问。
“你姐难产，有生命危险，爸的意思，叫你们俩姐弟赶紧回家。”茂雷简短地说明了家里的情况。
“好，我包辆出租车叫二姐在家等，我马上来。”衣俊说完便放下了电话。
“你马上去，不请假？”茂雷看着我问。
“我马上打电话给院长请假。”
我们回去的时候，家里没人，隔壁王老师说“他们在临江中心医院二楼。”
“爸爸，妈和姐呢？”我们到妇产科时，正好碰到爸爸从手术室回病房。
“大出血，医院血库的血用完了，我，刚刚给她输了血，我来躺会儿。”
“你，这么大岁数还输什么血。手术室在几楼？”看着爸爸苍白的脸我们有些心痛，衣俊生气地说。
“三数，你们去吧。”爸爸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就倒在姐姐的病床上。
“你去吧，我来照顾爸爸。”看到爸爸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我感到害怕。
“赶快给他喝杯红糖开水，老爷子好虚弱，怕不好。”一个产妇家属拿来了自己的红糖，给爸爸兑红糖开水时，我的手有些发抖。
“爸爸，爸爸，喝点红糖开水。”我在爸爸耳边轻轻喊道。
“待会，我好困。”爸爸的声音微弱。
“不能让他睡，快给他喝下去。”产妇家属在一边让我快给他喝下去。
“爸爸，把水喝了再睡。必须要喝。”我用左手把他的头抬起来，右手端着杯子叫他张嘴喝下去。
慢慢的爸爸的嘴唇恢复了些血色，他的精神好了一些。
“哎……你姐折腾三天了，我和你妈都没睡，太疲倦，太紧张了。本不想打扰你们，但是我们实在撑不下去了。本来就非常疲倦虚弱，你姐剖腹引起大出血，医生给她准备了800CC的血，没想到止不住，医院的血输完了，临时又调不到，要救命，怎么办？只有我的血合适，所以为了救她，抽了我400CC血。好在她脱离危险了。哦，她生了一个女儿，我睡会。”爸爸虚弱地说完又倒在床上睡了。
我守在爸爸床边，看着他，他的头发全白了，眉尾几根白色的眉毛足有两寸长往上翘，因为太瘦削两颧明显凸起，鼻梁高挺、鼻头宽而有肉，不像年轻时那么轮廓分明，四方型的嘴唇微微张开，虽然瘦但他的下巴却显得圆润。
“呀，衣兰，衣兰……”爸爸突然坐了起来，嘴里念叨着姐。
“爸爸，爸爸。”我喊着一脸懵懂的爸爸。
“衣依，我做了恶梦，梦到你姐满脸是血。我们去看看。”爸爸翻身起床就走。
“你们到那去。”我们刚走到三楼楼梯口就碰到衣兰被推出手术室外，妈和衣俊一边一个。
“好了吧！”爸爸看着病床上姐面无血色的脸问。
“好了。”
一九九二年三月八日晚上7点25分，衣兰生了个女儿，不是黑人，大概是她和某个白人嫖客的产物吧。女儿非常漂亮，既承继了东方美女的含蓄，又有西方人雪白的肌肤和五官分明的轮廓。
看到妈，我几乎不认识她了，她的头发变成了灰白，发型凌乱，两眼无神，原来白晰的皮肤暗淡无光，衣着随便完全失去了她自诩的大家闺秀的风范。
见了我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就像在街上见到一个陌生的路人，毫无感觉。
“二姐你在这里守一下，我把爸爸和妈带回家去休息。”衣俊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姐对我说。
“好吧。”看到父母这样我心里也很难过。
“我，我不同意，妈，妈陪我……”床上的姐小声抗议。已经走到门口的妈又转了回来。
“兰儿，妈在这，妈不走。”妈弯下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疲惫地说完坐在她床边。妈的嘴唇苍白和爸爸一样没有一点血色。
我去兑了杯糖开水递给她，希望她喝下去会好一点。
衣俊拉了拉我的衣服，小声说“我带爸爸回家休息。我回家安排好了再来。”
“好。”
大概过了一小时，姐突然尖叫起来，像猪被按在案板上，尖刀插进肚腹的惨裂嚎叫，她的叫声响彻病区，医生护士匆匆赶到病房。“哎哟，哎哟，痛死我了哟，妈唉，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妈束手无策，双手互搅两只眼睛像没有开关的水笼头，泪水哗哗地流个不停。
“王护士给她打一针杜冷丁。衣兰，你不要动，你这样翻滚很容易造成二次大出血。忍忍，护士马上给你打止痛针。”医生检查完她的伤口严肃地警告道。
打完针，姐安静下来了。她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她转动着眼珠说“妈，是儿子还是女儿？”
“是女儿，很乖是白皮肤。”妈虚弱地答。
“你不高兴吗？一付丧气象。我早说不要，是你让我保下来的，现在又这付模样。哼……。”
“姐你太不讲理了，妈和爸为了你折腾了三天三夜，还有什么精神高兴，铁打的人都会累垮。何况他们都六七十岁了，有你这么做女儿的吗？”我气往上冲忍不住大声呵斥起来。
“哈哈，你来了，给我好多钱，你姐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你不出点钱吗？”姐把脸转向我，似笑非笑地问。
“请你们不要闹了，我们还要休息。”病房里一个男家属对我们厌恶地喊了一声。我没再说话，轻轻走出了病房。心想，这里既然不需要我，何不如回家。
“二姐，你怎么回来了？妈呢？”我一回家，衣俊就惊讶地问。
“姐不要我，她非要妈陪，所以……爸睡了。”
“刚刚睡着。姐没事吧？”衣俊关切地问。
“打了杜冷丁。”我不想再说她。
“杜冷丁，不是毒品吗？她会上瘾的……”衣俊听后一下子跳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