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仙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宁枢和国婿,周围的装潢也再次发生变化。她向四周打量一番,发现此处正是她初次见到宁枢的那间卧房。
屋内正点着火烛,看来又是一个晚上。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会漂移?
她见身旁无人,走下榻来,绕着房间转了一圈。
四周安静得出奇,低头看去,地板正中央铺着的地毯上还躺着一个破碎的宝瓶,像是被谁摔碎在地上的,碎片铺了一地,一团狼藉,无人收拾。
她东瞧瞧,西看看,方才觉得这里愈发诡异,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前几次无论她身在何处,只要醒过来,身边都有一堆丫鬟男人簇拥着,今日怎么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
她走到房门前,将耳朵贴在门缝上,静静听了一会儿,感觉门口有人站着,于是打开门,那场面瞬间惊呆了她。
只见国婿、宁枢,还有一群面生的男子、丫鬟仆人跪了一地,见她开门出来,个个面色惶急地看着她。
为首的国婿紧皱着眉头,原本脸上冷肃的气质消失殆尽,一面着急,一面求恳道:“还请殿下收回成命!朋逊年纪尚小,受不得刑狱之苦。再说亲王如何受伤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判断,还需严加调查才好!望公主三思!”
她听得一头雾水,眯起眼睛,自言自语道:“朋逊?谁受伤了?”
她依稀记得,这个名字是她的男宠之一,据说前几日还想求见自己,也不知今天出了什么事,竟然值得他们半夜跪在自己门前求情?
正在迟疑间,有一人从远处飞奔而来,一边嚷道:“报!启禀公主,亲王府内传来消息,亲王殿下出血严重,已经昏迷不醒了!”
听了这个消息,跪着的几人脸色都十分难看。国婿握紧拳头,趁着留仙还未反应过来,迅速建言道:“无论如何,此事也需要详细调查,才可还亲王一个公道!公主万万不可意气用事,用朋逊泄愤也对亲王之伤无益!”
泄愤?泄什么愤啊?
她这才听明白,原来是勒克受了伤。
明明昨晚他还凶巴巴地威胁宁枢,舞剑舞得虎虎生风,怎么今天就受伤了呢?
再说了,他的身体一看就很结实嘛,就算是受了伤,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哪里能有这么夸张了?
留仙挥了挥手,示意一群人起来,又对那报信之人没好气道:“嚷什么?我这里一没有医生,二没有灵丹妙药,他病成什么样,交给医生处理就是了,以后不必再来通报我了!”
那报信者立马呆住,一脸不可置信:“什么?”
宁枢的面色罕见地严肃起来,沉声喝道:
“还要公主重复一遍吗?滚!”
那人大气也不敢出,仓皇退下了,留仙揉了揉太阳穴,向国婿问道:“你刚才说,谁被关在牢里了?”
“朋逊……言朋逊啊!公主为何不记得了?”
陈留仙瞪了他一眼:“一天天搞事情,今天这个人,明天那个人,我都要头疼死了!记也记不住,听也听不懂……算了算了!带我去见他吧,我问问他!”
那几人听罢,面面相觑,皆是一幅茫然的模样。还是宁枢先反应过来,唤来马车,为她引路,又低声对其余几人说:“此事不宜太过张扬,我与国婿同去足矣,你们安心休息吧,一切有我。”
自打出了这房门,就被塞了乱糟糟的信息,留仙还未仔细打量过那几人,现在看来只觉环肥燕瘦,各有特点,无论哪人相貌都堪称人间少有。
那几人也看着她,却微微流露出不怀疑和警惕的神色。
但好在宁枢的公信力尚佳,他们还是点头答应了。
坐在马车上,三个人都不说话。见国婿面色尴尬,留仙觉得好笑。
上次见到他,他还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和自己没说过三句话就要吵架。今天坐在一旁,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讷然无语,全然不像上次那么目中无人了。
看来国婿平时臭屁,但实权并没有公主大,否则出了事也不用来求她了。
而宁枢也不怎么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既然都不讲话,留仙也闭起眼假寐,努力思索着白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说来着实奇怪,她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而且每次醒过来都是黑夜。
若非这个世界中没有白昼,或者所有人都活得昼夜颠倒,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白天生活的那个“公主”,并不是她。
或者说,白天的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这想法将她惊出一身冷汗来,她看向宁枢,求证道:“你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给我叙述一遍。”
宁枢点了点头,将他目见之事娓娓道来。
原来这日他们一行人去狩猎,朋逊本就擅长骑射,加上年少,心性好玩,为了追捕猎物,一时骑马跑得远了。众人便在林中溪边饮马,一边聊天,一边等待。
因周围有很多侍卫,众人并不设防,过了许久,突然有一冷箭从林中射来,直中勒克肩头,将他射落马下。
公主见状,慌了神,过去扶他,却注意到亲王肩头上的箭簇上有朋逊的标记。
她立马变了脸色,差人去将朋逊搜捕过来。还未审问,便一个巴掌打下来。
朋逊也是一副犟脾气,无论怎么问,都梗着脖子不说话。公主气得将他下狱,并吩咐严刑审问,其余几人见状纷纷求情,可公主摔了东西,还将他们赶走了。
他们也不敢继续进言,生怕给朋逊惹来更大的麻烦,只好在门外跪着求情,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
留仙听罢,暗暗啧舌。
她几乎可以断定,白天那位就是公主的正主,一到晚上,又会换成她。不知是什么原理,但白天的行事作风十分统一,一定是那位原本的公主。
说来这位正主脾气可真大,而且……看来她是真的喜欢勒克,否则怎会如此关心则乱?
可怜了那位言朋逊,明明疑点重重,却只能为这件事背锅。
既然自己被卷入事件之内,也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去了。就算为了宁枢在外面跪了那么久,也要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冷箭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