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添雄喝得醉醉地回到家里,进门就说:“搞定了!我搞定了!”
添忠这次回来,背回了一把快壶、一个茶船、一套茶具和一大袋茶叶,见哥哥醉了,急忙沏茶。
客家人的茶道叫功夫茶,讲究用大把的茶叶往小小的南泥壶中塞压,然后洗茶,用洗茶的水温茶缸和茶盅,那废水会流进茶船,茶船上有管子,接到下面的容器里。
洗完茶后是筛茶,在茶盏口上放一个筛网,把泡好的茶水从筛网滤过,最后把茶水斟到茶盅里,用子夹到客人面前。盅小壶小,一小盅一小盅地品,一壶茶能泡七次,两个人能喝上半天功夫。
添雄连喝了几盅热茶后,醉意有些缓解,说道:“陈家伯伯很仁义,只要了8000元茶礼,就答应了添忠的亲事。你们听我说,明天是二十九,添忠和秀姑一早就去乡里登记,初二举办婚礼,初四回门,初六两人回汕头,就这么定了!我去通知大伯、二伯。”
一切按添雄说的,秀故和添忠就这样结婚了。初六一早,他俩便去通桥了。
添娥收拾新房时,发现了一个鼓鼓的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8000元钱,还附着一封信:
谢谢大哥成全我和添忠的姻缘,我阿爸向你要聘礼是为我,他把这8000元钱全给了我。我有了添忠就有了一切!这钱还给大哥,替我孝敬太婆。
落款是:弟妹秀姑
添娥把钱和信交给添雄,添雄感慨地说:“添忠找到了一个好媳妇,家运一定会旺盛起来的!”
庆城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添兰、添春、添凯三兄弟要携妻去厦门做木工了,把七个孩子留给了庆城夫妇照看,最大的14岁,最小的才3岁,3个男丁,4个女娃。
他们也是迫于无奈,全家15口人,还是82年分到的3.6亩地,种蟹田稻后,一年打5300多斤糯稻,15口人的口粮就需要7500斤,收入3万多元,买稻米就撅出了1.5万元,一年种地的费用还得支出7000多元,所剩无几了。
如果不种蟹田稻,恐怕连零用钱都没得花,3兄弟做木工一年也就收入1.5万元,为此,他们家成了厚洋贫困户。
出去6口人,一年一人挣上一万元,就是6万元,总比在家里挣得多。
这是庆谷给他们出的主意,庆谷要成立个木工作坊,包工程、包装修,一年四季都有活干。
女人也能找到活干,去饭店择菜洗碗一个月也有500元的收入,会切菜的能挣800元,会做菜的1000元不止。
庆城夫妇己经70岁了,7个娃就够他们看的了,地只能外包了。他报出的价格是一年4000斤稻谷,比庆谷的要贵出800斤,可是再少了,9张嘴不够吃啊。
添喜想包,但还想压价。添雄说:“不就800斤稻谷吗?他要没粮吃,跟你要,你不给呀!都是本宗亲戚,算那么清楚干什么?”
添喜又拿出当年庆城撵他们说事,添雄听不过去了,说:“你要不包我包!大不了雇工喽!”
添喜心里有数,就是雇工,在他手里一亩地也能挣上一万元。因为他有哥哥帮他酿酒啊,他不计较了,答应哥哥包下来了。
农村雇工不是雇长工,是雇短工,如会扶犁耙地的就在插秧前雇,犁一亩地多少钱。再如蓐草、灭虫、收割、运稻、刨台种萝卜等,妇女都能干,也是按亩付钱;还如放牛、放猪、割牛草等,小孩就能干。这些工钱合在一起,一亩地1000元足够了。
添喜不怕花雇工钱,那些都是年底算帐,收成好不怕雇工多。眼下,他已经有12.4亩地了,要紧的是买牛。
水牛一般都是牯牛,既被剦的牛,不值钱,添喜要买的是黄牛,母的黄牛犊子2000元一头,好牤牛上万,是配种用的。
添喜对选牛、养牛、驾牛都比较内行。他去了武平,看中了一公三母四个牛犊子,讲到了8000元。他被罚之后,只有1.2万元的机动钱了,花出8000元去,卖酒时,心里就没底了。
添雄看出了他的心思,把秀姑留下的8000元给他送去了。添雄是想堵住他的嘴,别动不动就翻小常,有损兄弟之间的感情。
添喜从30里外赶回这四个牛犊后,比他买摩托那会儿都高兴,赶着牛在寨背绕了一圈,见人就夸赞他的牛。
寨背牯牛不少,养黄牛的就十几户,都是杀牛卖肉的。添喜要用这黄牛耕田,大家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背后都议论,说他胡来,放着500元的牯牛不买,以四倍的价格买了四头牛犊子,脑袋一定让牛弹了。
添喜考虑到他的12.4亩田中有6亩在厚洋,便把那四个牛犊拴在了本宗院内东边的牛棚里。他不会木匠,就求庆城帮他修理棚子,支牛槽子。
庆城因为他贵包了自已家的地,姑爷又欠他们兄弟三个的人情,竭诚地帮他把牛棚修牢了。
牛一拴到这边,添雄、添娥、太婆、庆城、添兰的大女儿、大儿子、乃至燕华都到山上割草帮他喂牛,添喜从中感到了一家亲的温暖。
添雄一心一意扶持添培,把家里都交给添娥了。添娥一边侍弄稻田,一边经管山林,一边侍奉太婆,一天不着消停,任劳任怨,从不叫苦。
添培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把修车包给了一个县城里来的修车师付,20平方米的地方,没有任何建筑,用水用电还单算,月租金4000元;
把米粉摊、茶摊以6000元的价格包了出去;
厕所本来需要雇人管理,被添喜包去了,他对粪肥情有独衷,一挑粪2元钱,他收,自然有人出力收拾了;
添培滕出了精力,专攻“五干”礼品袋这项,有2元一包的小袋,也有5元一包的大袋,还有10元一包的混合袋,十分畅销。每天都能卖出100多袋,收入300多元,年销10万的目标不在话下。
一晃五个月过去了,添喜的酒该上市了。添雄提出他和添喜分开,他跑长汀,添喜跑梅州、潮州,他销25瓮,添喜销45瓮。
两人兵分两路雇车出发了。添雄的酒有李何敏在,很快就销出去了,他扣除运费,给妹妹扔下了5000元酬劳,还拿回了38000元。
添喜这一路在梅州卖出了25瓮,是在二连襟全力以赴,输通关系的情况下,以10元一斤卖的。他学着大哥,给二连襟扔下两坛酒做酬劳。
二连襟不愿意了,说推销这些酒就花了5000元,添喜无奈,给他扔下了五瓮酒。这么一来,他的酒就合8元一斤出售的了。
添喜的格局又碍事了,到了潮州,他把酒价提到了12元一斤。广东的电话方便,添喜没到,二连襟的电话就打到了三连襟那里。
三连襟心想,才差130公里,运费不至于达到每瓮300元吧!他跟朋友们说好了,10元一斤,他提2元,挣上五六千元。这一涨价,自己不白忙活了吗?于是,添喜一到,他便提出你自己卖吧!我帮不上忙了。
添喜没办法,只有降到8元让三连襟包销了。
还真别说,这酒酿了五个月,比添雄的酒味道香醇得多了,添喜一走,二连襟、三连襟一个追,一个堵,问他还有没有酒了。
添喜说:“再有就得明年了。你们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