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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重生 张逸轩

“少爷……少爷……”

从六月斑驳的树影中醒来,仿佛听到有人正叫醒自己。掀开纸扇是一张略带惺松睡眼的俊美脸庞,白皙的额头上一双柳叶细眉,眉脚微微上翘。仿佛从漆黑双眸中流淌下清冷的泉水,滑过鼻尖嘴角,留下冷冽的温度,正值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张俊脸仿若浑然天成。手执一把折扇,用简体中文写着两个大字:快乐。

这便是重生之后的仓星了。

身上的疲倦还未消退,侧眼循声望去,是一个年纪相仿的花季少女,扎着两个小辫子,唇似樱红,鼻梁纤巧挺立,正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他,声音如黄莺出谷:“少爷,快到讲学的时辰了,先生马上就到,环儿赶紧带你过去。”说完就急忙扯着脚,想要把他从树上拉下来。

仓星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从树上跳下,谁知落地的时候没站稳,身子一斜抱住环儿就倒在地上。

一股沁人的香气吸进鼻子里,感受温玉在怀,仓星心里一阵意动。再看向环儿,小脸早已涨得通红:“少爷……”仓星连忙将她扶起,心里咚咚的打鼓。

环儿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聪明乖巧,平日里打理着仓星的衣食起居如影随形。来到这边世界十几年,对这种主仆的关系依然不太适应,仓星一直把她当作妹妹来看待。

那边二十多年,这边十多年,仓星的心里已经住着一个中年大叔了,环儿正处于情窦初开的年纪,自己这样稀里糊涂的欺负人家实在有点不太地道。

“没伤到吧?”仓星关切地问道。

“环儿没事……”她一时间变得扭扭捏捏,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走吧少爷……迟到了可不太好……”

待环儿转过身去,仓星一把抓住她的两个小辫子:“带路。”

环儿知道少爷有心捉弄她,红着脸一声不吭向祠堂走去。

一路上碰到几个丫鬟,看到是少爷到来,她们急忙拥簇在仓星身边,嬉笑打闹间向他暗送秋波。姑娘们一个个身段曼妙,虽不是绝色,但凑在一起也算是千娇百媚,花团锦簇。仓星站在她们中间明显矮了一头,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他拿出少爷的派头,纸扇轻摇与丫鬟们说说笑笑,谈笑间发现逐渐被挤出圈外的环儿,才想起有正事要做,便遣散了众丫鬟们快步追上。

走在前往祠堂的路上,手里小辫儿传来柔顺的触感,仓星想着一些事情,渐渐出神了。

来到这边一晃十六年,上一世的记忆逐渐变得模糊,虽然留下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仓星至今难以适应幽闭的环境。

感谢德华给自己找了户好人家,不必穿越之后还继续受苦。

这家人姓张,家主张如发是个商人家大业大。给仓星取了个名字叫张逸轩。家中排行老四,父亲老来得子,逸轩成了家里最宠爱的孩子。

母亲林氏,当年也是风华绝代的俏佳人,如今年近五十已不复当年青春样貌,但举止大方得体,慈眉善目,整日在家里相夫教子管理家中大小事务。

大哥名叫张逸才,而立之年,皮肤白皙,温文尔雅。身体不好,常年抱有顽疾,留在家中打理财务账目。

二哥名叫张逸德,同是而立之年,忠厚老实,孔武有力,在城中的龙隐镖局做镖头。

三哥叫张逸阁,弱冠之年,骄奢淫逸,成天游手好闲。

而自己,随着心智慢慢成熟,五岁那年逸轩逐渐找回以前的记忆,伴随记忆被找回,他的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异变……

到了礼堂,思绪戛然而止。

环儿驻立在门槛前,向张逸轩略施一礼,神情有些落寞。逸轩见状将手放在环儿头顶上轻轻抚摸“先回去,晚上我一一讲给你听。”

“嗯!”恢复了平常甜美的模样,两只小辫子晃晃悠悠,环儿蹦跳着离开了。

走进祠堂,三哥早已落座,却伏在案子上酣睡着。几排灵位前正焚着香,青烟缓缓飘散。偶有几束阳光透过来,照在厅堂红漆木的桌子上,古色古香。

似是听到逸轩到来的声响,三哥迷迷糊糊地醒来,用手揉动着眼眶。

“看来昨晚在溢香楼没少操劳啊?”

“呵……”张逸阁伸了个懒腰,双手抱于脑后,翘着二郎腿搭在案子上,强忍住两个腰子处传来的疼痛:“听完曹老头的唠叨,下午去赌坊把剩下这点钱花光,晚上李少爷那还有个酒局……明早的练气道场我就不去了,替我向林天师知会声。”

张逸轩拿着纸扇往三哥腰上轻轻一戳。

“哎哟哟……你轻点啊!”

“呐,我也就不劝你了,白费功夫,但这样下去你身子迟早要废掉。”

“唉……”三哥捂着腰,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大虾米。“无所谓了,二十年都聚不成一丝真气,本来就是废人一个,还不如趁着年轻好好风流快活。”

“大哥不也是普通人一个,可若没了他,家里不会像今天这样富贵繁荣。”

“老四啊,仰望过更高的山峰,井底之蛙的生活就索然无味了。”

难得三哥如此正经地感慨一番,张逸轩有些好奇:“哦?说说无妨。”

三哥状似追忆道:“那一年我跟着爹去跑商,有幸路过昆仑派,看到两个练气强者在比武切磋。”他一边讲一边眉飞色舞地比划着“从山脚一路打到半山腰,这一掌劈下去山崩石裂,那一剑舞的是风云变色。举手投足间翻云覆雨,这才是真正的至尊强者。”

“在这个世界上最逍遥快活的不是那些达官显贵,文人墨客,勇武匹夫。而是顶尖的练气强者!一人可当百万雄兵。财富,金钱,美女还不是唾手可得。”

三哥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天我问爹,我将来也会像他们那样厉害吗?爹告诉我,这俩人算不了什么,只要每天跟着林师傅修炼真气,长大了到神树学院进修学习,总有一天会变得比他俩更强……”

“我信了……”三哥的眼眶不知不觉变红了“爹没骗我……只怪我自己天资不够,吃不上这口饭。”正说着他居然抽搭了起来。

六月下午,大地里的水分正慢慢蒸腾,祠堂里的空气却是凉飕飕的。

逸轩把手搭在三哥肩膀上“谁让你这么天真的。”

“唉……是啊……啊?”张逸阁稍微有些错愕,并没听到预想中安慰的话语。“不是……能够修成真气的人可都是千里挑一,你能修炼成功得感谢上天的眷顾,不用对我们这些普通人这样冷嘲热讽吧?”

自己这个三哥实在是好高骛远,又意志不坚。练气没多久心比天高,誓要成为顶尖强者,受到点挫折就用老天赏饭那套说辞开解自己,逐渐自甘堕落。

“三哥,我是说你放弃的太早,严重低估了自己的潜力,之前的修炼只是为最后一次突破做铺垫,根据我和二哥的经验,真气出现往往是在毫无防备的一瞬间。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作为自己的兄长,话不好太严厉,就连环儿那小丫头在自己的引导下也汇聚了一丝真气。千里挑一这个说法未免也太夸张了。

“有道理。”听了张逸轩一番话,三哥好像重拾了自信一般:“五年……不!三年!我必将登上练气颠峰!让我最后再风流快活一个月,以后可都是苦日子了。”

这一个月不知道会被延长多久。这番话算是白说了。

三哥正沉浸在畅想未来的喜悦中,逸轩随口附和着,不一会讲学的曹老先生到了,张家两位少爷忙向其鞠躬作揖。

微微点头,老先生捋了捋长须“今天,就接着讲讲在涵云大陆上发生的奇人轶事……”

张逸轩所在的这个世界广袤无垠,尚被人类所探知的地域却寥寥无几。涵云大陆,又叫练气大陆,资源丰富,气候宜人,是人类主要的居住地之一。但由于原生土地上各类魔兽作乱,加之外来大陆的物种入侵,人类逐渐汇聚到东南方,建立属于自己的青云国。

而这片土地之所以叫练气大陆,是因为大陆上的顶尖强者都是赫赫有名的练气家。来自各地历史悠久,世代传承的宗府庙门。每个门派看起来像雄踞一方的强大势力,实际上大多数宗门,都旨在将先人的思想理念,功法武学传承下去,并没有逐鹿中原的意图。甚至各行各业都有来自宗府的弟子献身其中。

但总也难保有人会图谋不轨,狼子野心。

而张逸轩目前所在的叶城,在涵云大陆的地图上是找不到的,只在青云国地图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用一个极小的字体标记着。盛产烟草茶叶,是张逸轩生活了十六年的故乡。

十一年前,立春,雨夜。五岁的逸轩坐在母亲怀抱里,桌上放着一本《练气入门》。母亲抓起他柔嫩的小指肚,逐字逐句地教他念。第一页还没翻过,逸轩突然抓着头发大声哭闹。原本漆黑的眼眸变成金色,清澈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听说小少爷没准中了风邪,一家人都乱套了。请了好几个大仙儿做法毫无改善,过了一个多月,金的眼眸才慢慢褪去,变回原来的黑色。可小少爷再也变不回从前天真无邪的笑模样了。

现在想来。逐渐回忆起过去,逐渐接纳一个更复杂的自己,五岁的小孩笑得出来就怪了。

过了一年,凭借那本《练气入门》,张小轩第一次在自己手指上凝聚了一丝真气。六岁便踏过练气的门槛,再看看身旁昏昏欲睡的三哥,今晚还想着喝大酒,快活一个月。心态真好。

曹先生历史讲完,与兄弟俩探讨下心得体会,目的在于从思考中树立其人生观念。讨论了一会,之后就离开了。张逸轩一心二用听了个八九不离十,晚上还要给环儿讲。三哥打了声招呼,掂量了几下钱袋子也踌躇满志的出发了。

“爹和二哥这几天可就要回来了,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啧……我心里有数。”

看着三哥远去的身影,张逸轩并没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看着他每天及时行乐的样子,自己的思想觉悟也就比他高那么一点点。很庆幸能出生在一个商贾之家,也和父亲出远门走过几次商,虽然路途有些艰苦但收入颇丰。欣赏平时看不到的山河冰川,花海草原,感受着各地的风土人情,凭借出众的长相与各种漂亮的姑娘们打打闹闹眉来眼去,张逸轩已经很满足了。要是这样的日子过上一辈子……倒也不错。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想起自己重生前展望的美好未来,张逸轩不禁哀叹,当习惯成自然,是不会因为一时的激情澎湃而轻易改变的,自己还是更熟悉安逸又一成不变的生活。

当初是因为好奇,在很小的时候初步修炼成功,令父亲大喜过望。家里人也一直对他抱有很高的期待。可十几年来张逸轩对于修炼其实并不上心。

父亲快回来了,这次走商去了三个月之久。若是到家后看到自己毫无长进恐怕会大失所望。想到这里佩戴上父亲送给他的子母双刀,回到自己屋子前的院子里,久违地修炼起来。

张逸轩腰挎双刀,双手负于身后,站在自己房前的庭院中。

申时的太阳依旧炽热毒辣,白皙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庭院中的空气被太阳炙烤出层叠的虚影,周围一片沉寂。

逸轩脚面上突然升腾起风属性真气。他左脚踏出,脚下的沙石被微微吹散。

双腿作弓步状,双手虚探于身前。脚下突然发力,随即身形弹射而出。

左手刺出一拳,传来阵阵破风之声。片刻停留,又身影急退,将拳举过头顶,转身右手打出一掌,庭院中微风骤起,未作半刻停留,张逸轩的身体向四面八方辗转腾挪,虚打出六七下拳掌,庭院中的微风逐渐起势,席卷着地面的泥沙在其周身环绕起来。

右手于左手下,从胸前探出,周遭的狂风向其身体聚拢。左手又于右手旁推动,两手画圆,风沙逐渐凝聚在他双手间似是慢慢有了形状。当中烈风混着沙石正急速搅动,此时如果插进一柄钢刀则会在瞬间被搅的粉碎。

堪堪维持了十几秒,仿佛到了极限,张逸轩弓步变马步,双手突然打在左右两侧,风团瞬间爆裂,狂风疏散,携带着砂石尘土席卷于庭院里每个角落,冲向天际,扬起了一阵沙暴。

“咳……咳……”可见度几乎为零,张逸轩不小心吸了几口沙尘,赶紧跑出庭院,慌忙间还撞了几次墙,扣着嗓子眼干呕了起来。

双眼通红,眼睑上下挤出的眼泪还混着泥沙,张逸轩此时好不狼狈。回头虚眼望去,庭院中的尘土还未消散,一眼都找不到自家房门。看着自己的杰作,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爹教的这招八方来势,让自己结合了风属性真气的进化改良版,此时终于大功告成。这要是在群战中不但能创伤敌人,还会蒙蔽敌方双眼口鼻。进可蹬鼻子上脸,退可悄无声息,实用性可谓是大大提升了。

半响烟雾逐渐散去“咳咳……咳……”环儿捏着鼻子从尘烟里走出来,看到张逸轩满身尘土的狼狈的模样,连忙拿出手帕为其擦拭。“少爷,您的新招式终于大功告成了?”

张逸轩两手拄着地面,抬起下巴任其擦拭着:“差不多吧,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

环儿耐心地擦拭着他的双眼,动作十分轻柔:“您上次从西边行商回来,送给环儿的两块玻璃,环儿准备拿来缝个眼罩,这样少爷就不用担心伤到眼睛了。”

“护目镜?”张逸轩嗅到了一丝商机。自己随父亲经商经常碰到其他商队,常年在雪山沙漠等地长途跋涉,商人们大多都患有沙眼。把这个装备推销给各地商行商队,一定能成为抢手货。不过,玻璃在这片大陆可是个稀罕物,多被拿来当作宝石收藏。这造价可不便宜啊。可惜自己上一世并未掌握玻璃的制作工艺。这东西在各个领域可都有广泛的应用,唉……浪费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回过神来张逸轩发现自己的脸干净了很多,环儿坐在其身旁,身子轻轻靠着他的肩膀,一双美目波光流转,怔怔地看着自己。

张逸轩心中意动,但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诫自己,这是妹妹……这是妹妹……我把她当作亲妹妹!环儿还小……环儿还小……爱情观念还不成熟。环儿才多大?十六岁!虽然不是一个世界,但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在上高中吧?和高中生谈情说爱……成何体统?

“环儿真是心灵手巧,不过这两块玻璃可价值不菲,用来做护目镜有些可惜了,既然都送给你,就好好留着吧。”

“护目镜?这个名字还真贴切。环儿已经缝的差不多了,等做好了就拿给少爷。”环儿双脸微红,低下头去,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环儿不需要什么贵重的东西,只要能待在少爷身边服侍您……就是环儿最大的心愿了。”

这是告白吗?话语有待商榷,可这气氛明显是在告白吧……怎么办,怎么回答可以婉转拒绝不伤环儿的心?默不作声也不太好吧。

“有理想是好事。”张逸轩突然正色说道,随即起身看向环儿:“你内功练的怎么样了?”

“啊?”气氛的突然转变让环儿有些不太适应,她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说道:“内功?噢,自从少爷教会环儿于掌心集聚真气后,环儿每天都按照少爷的教导,用真气自丹田环绕于周身,干了一天的活也完全不会疲倦,每天都感觉身心舒畅呢。”

“集聚于掌心看看。”张逸轩吩咐道

环儿伸出手掌眉头微皱,不一会自掌心一道绿色真气盘旋,逐渐包裹住整个手掌。

张逸轩将环儿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刚刚撞在墙壁上留下来的伤口,疼痛减轻了许多。

“再用其环绕周身。”

掌心上的真气丝毫没有变弱,环儿的身体却逐渐被一层真气包裹,散发着惊人的绿色荧光。

好强的天赋!自己再这样懈怠下去,没准哪天要被环儿远远落在身后。“好,可以了。”

环儿收回真气,突然感觉一阵晕眩,险些跌坐在地上。张逸轩连忙扶着她坐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稍微休息一下。”

“嗯……”环儿脸颊微醺,甜美的微笑着,侧耳靠在少爷胸前,匀称的心跳声令她心中一阵悸动。闭上双眼,两手逐渐环抱住张逸轩的胸膛。

突然,她的脸色由微红变成酡红。

少爷的心跳声逐渐变快,在自己的耳边如此清晰,脸颊感受到明显的震荡,那颗心脏仿佛要冲破胸膛跳出来一样。

莫非少爷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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