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里,张逸轩每天早上去道场,在练气楼修炼下真气。下午回到自己的居所,为自己独创的远程风属性攻击手段做刻苦修炼。每日与环儿低头不见抬头见,张逸轩也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当作一切没发生过一样。
修炼进行到了第七天,张逸轩发觉单纯将风团从手指上甩出去的方式,并不能给风团提供较大的动能,在其消散之前扔不了多远,有效射程自然就大大降低了。而在七天里的修行中,张逸轩逐渐改变了思路,慢慢从中找到了一种切实可行的方式。
此时的他正单手指向三十米外的一棵树上,集中精神将真气汇聚于中指指尖,先创造出一个紧实的风团,随后一心二用,再于风团前面的指节上积聚起大量的真气,将手摆成兰花指,风团控制在中指与拇指之间。瞄准好树干的方向,张逸轩心神一震,随着中指一弹,指节上大量的真气喷涌而出,如同被激发的发射药一般,螺旋着包裹住风团,将其喷射出去。
喷涌的真气不但为风团提供大量动能,还在张逸轩有意的控制之下,也为风团旋转所需的真气续航。一瞬间,风团急射向三十米之外,体积仅仅扩张到原来的一倍,但却打在另一棵树干上,留下了一个直径十厘米的深坑,除了准头不稳定外已然初具威力了。
回到居所,环儿早已准备好满桌的饭菜等待张逸轩回来。
“看少爷欢喜的样子,看来对自创武学的修炼卓有成效?”
“不错,再改良几天就能派上大用场了。你的心法练的怎么样了?”
“托少爷的福,这本荒木蕴气决已大成了。”环儿同样欣喜的回答着。
“嗯,不错。把那本心法给我,明早再去道场给你换本新的。”
“少爷不想看看环儿的修炼成果吗?”环儿说着,眼中充满期待。
“哦……施展一下吧。”
环儿将真气显现于体表,跟上次相比的确浑厚了许多。
“环儿果真天赋异禀,不去道场修炼实在是可惜了。”
“少爷过奖了,环儿有身为下人的自觉,照顾少爷才是我的本职工作。主次环儿还是分得清的。”
压抑原本的实力很辛苦吧,四阶气清的水平怎会如此不堪。张逸轩随口附和,看着环儿毫无破绽的演技,自己像在玩一个很无聊的游戏,一时间感觉到身心疲惫。
深夜,子时。
隔壁的房门发出动静,环儿悄悄打开门缝,看了一眼还在酣睡的张少爷,合上门,向庭院外走了出去。
张逸轩悄悄睁开了眼,自环儿身后跟上。
探查之眼开启,夜幕中环儿纵身一跃,跳上了五米高的房檐上。四处张望了一会,待守夜的家仆走远,便在房屋间飞檐走壁,三两下向着张家大院的中央飘身而去。
隔了一段距离,张逸轩顺着环儿的路径跟在后面,慌忙中却一脚踩空,身子摔在了一间别院里。
“轩儿?这么晚还没睡呢?”
是娘?起身之前,透过层层的建筑,看到环儿正在张家的大堂周围徘徊。
“睡不着,在咱家院落里锻炼下腿脚,顺便积累下倦意。”张逸轩回身向娘略施一礼,两个眼眸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娘又为何迟迟不肯睡去。”
“你爹和逸德算着日子早该回来了,等不到他们的消息,娘有点担心。”林氏看着夜空中的一轮圆月,神色有些不安。
张逸轩安慰道:“以前也偶尔会有晚归的时候,只是不管父亲早归晚归,只要他一出门超过五天,您就是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娘还是早点去睡吧,没准天一亮,他们就回来了。”
视线自那轮圆月垂到地面上,林氏苦笑着摇了摇头:“轩儿说得对。你爹一走,家里我和你大哥就成了主心骨。我整天唉声叹气的,整个宅院的气氛都压抑了许多。”林氏慢慢踱步,走到院落里的一张长椅上:“来,轩儿,陪娘说说话。你每天专注修炼,终日见首不见尾的,咱母子俩多久没有好好谈谈心了。”
“嗯。”张逸轩随后坐在旁边,母子俩闲聊了起来。
半个时辰过后,张逸轩向自己房间走去,隔壁的环儿早已睡下。
想必环儿也不会再出门了,张逸轩回到床上躺下,这一觉睡得可一点都不踏实。
第二天在床上醒来,窗外阳光普照,已然是巳时,相当于上午九点多钟。
床榻旁的小桌,自己的衣服上放着一个护目镜,两块圆形玻璃片嵌在钢环里,缝在布条上。近眼眶处垫了厚厚的棉絮。放在眼前细看,光滑的没有一丝线头。
拉扯布料,还有些弹性。仔细摸了摸,里面并没有兽筋之类的东西。
看着护目镜,张逸轩心里十分复杂。用油墨在玻璃表面刷上薄薄的一层,戴在脸上,从镜子中看上去稍微有些怪异,显得不伦不类。
正打量着自己,突然房门被打开。
“老四!西四桥那边的戏院今天可不得了……”看到张逸轩的扮相三哥愣了一下。“你这戴了个什么东西?”
“护目镜。”
“有点拉风啊?哎呀不管了,今天是自全国巡演归来后第一次登台,别怪我没告诉过你。”说罢就急匆匆的朝外走去。
“压轴?”
“那还用说,肯定是压轴啊!”
“走着。”
自从重生于这片大陆,告别了数码产品,电子科技。看剧,游戏这些爱好不得已统统都要舍弃。不说别的,这地方连个网络都没有,平日里除了修炼真气,去戏院看戏成了张逸轩为数不多的消遣。
何况今天驻场的是叶城第一名角,金丝雀。一副好嗓子唱遍大江南北。相传她有一丝海豚兽人的血统,能唱到九个八度而不走音,且声音甜美清亮,气息浑厚,在舞台上对于情绪的拿捏更是十分到位。每次有金丝雀的舞台,必定场场爆满。满场的观众中甚至有一小半是从周边城市慕名而来,不为别的,就只为听金丝雀一展歌喉。
来到戏院,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给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以往台下最近的地方摆着几张桌椅,有钱有面儿的坐在前面,边喝茶便看戏。其余的一排排坐在后面听戏。实在没牌面儿,得自备板凳,找个犄角旮旯,听到听不到全看唱戏的嗓门儿有多大了。
今天什么桌椅板凳,统统撤走。金丝雀火了之后,这个小戏院空间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戏院外的街道上都站满了人,左右抬头看过去,房檐上还站着几个,正朝戏台那边爬呢。多危险。
四处一打听,戏台开演已经两个时辰了,七里八乡各个戏院的名角知道金丝雀名气大,都自愿作为特邀嘉宾为她热热场。结果一热就是两个时辰,台下的观众有些等的不耐烦开始叫骂,台下乱哄哄一片,比台上唱戏的声音都大。
“走吧。”三哥潇洒一甩头,示意他跟上。
二人走的是贵宾通道,一路上畅通无阻,七转八转就来到了后台。
一进后台,六七个来自各个戏院着急成名的“角”正着急忙慌的装扮着自己,在铜镜前检查着妆容。
“小桃红啊,这次场子大,空前绝后,趁着人多,你得给掌柜的我长长脸。以你的姿色,总有一天会成为和金丝雀一样的名角!”
“彩凤啊,下一个就到你了,来来,赶紧吊两嗓子热热喉。”
“哎呦!你这戏服啥时候划了道口子哟!有针线吗?来不及了,一会上场拿手遮着点啊!?”
从他们身边经过,向里面走去,金丝雀专属的化妆间门前,戏院老板和几个富家少爷正站在门口纠缠。看样子是想见一眼金丝雀,被老板阻拦。身后站着几个老早画好戏装的小生花旦们挡着门,看老板和少爷们面红耳赤的样子好像一言不合就要动起手来。
人群中一个装扮好的花旦,看到张逸阁和张逸轩到来明显有些不太自然,特别是看到张逸轩脸上带着的护目镜后。
注意到这一幕的张逸轩,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镜片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花旦的一举一动,或许今日就能看出她的真面目!
几个少爷们为首的是经营着叶城妓院和赌坊的地痞头子,李雷的长子李少群。
“我最后问你一句,这门你今天开还是不开?”李少群手里攥着一个拳头大的银锭,指着戏院老板的鼻子,恶狠狠地问道。
“哎呦,各位少爷们哟,这可使不得,真的开不了啊。”
透过密集的人群和身后的门,金丝雀正不慌不忙的描着眉毛,看着镜中的自己皱了皱眉,又将眉毛擦掉,重新画了起来。这个金丝雀张逸轩曾经也在这后台见过面,在唱戏方面老天赏饭不说,相貌也颇为不错。只是性子有些高傲,成名之后更是愈发的目中无人了。
但和这几个少爷,尤其是这个李少群还是没法比。
三哥离得老远幸灾乐祸地朝那边看。
李少群作势要将银子砸在戏院老板的脸上。此时一个戏院伙计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掌柜的,外面的观众们等不及了,叫嚷着要金丝雀赶紧上台,刚才台上羊城戏院的小桃花已经被轰下去了!”
闻言戏院老板脸色铁青,向身后的戏子们说道:“你们赶紧进去一个,帮她把行头办好快点出来登台!”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花旦立马夺门而入,李少群见机想要扒住门框,却险些夹到了手。
忽然打开的门给金丝雀吓了一激灵,刚刚画好的眉毛一笔飞到了太阳穴上。
她目光一冷,头也不回将眉笔扔在了地上,嘴里似是咒骂了一句。
花旦并未言语,俯下身将眉笔捡起,放在了金丝雀伸出的右手上。但她并没有抓住那支笔,任由它从掌心滑落。
未看花旦一眼,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花旦脸上铺着厚重的粉末,但从神情上看的出依然是平静的。
再次将笔拾起,金丝雀皱了一下眉头一把抢了过来。重新在额头上细致地描绘着。
花旦附在其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金丝雀嘴角露出不屑地笑容,手上的动作依然慢条斯理。
花旦退在一旁倒好一碗茶水,几颗种子自拇指与食指间滑落,混在几根漂浮的茶叶中难以分辨。金丝雀自始至终就没正眼看过花旦一眼,她在茶水里掺杂的一丝木属性真气也就无从发觉。
门外戏班老板左脸红肿,额头上有一道伤口,血汨汨流淌着,顺着一边脸流到脖子,洇湿了领口。门外嘈杂吵嚷,混乱无章,门内静默悠然,孤芳自赏。
喝一口茶水润了下喉咙,将一张红纸对折抿在唇间,戏子上台都画浓妆,只有她金丝雀画淡妆。
盯着镜中的绝色美人,金丝雀一时间看的出神。闭上双眸两唇翘起,仿佛吻在了自己脸上。
张开双臂,等待花旦为自己披上戏装,可花旦却将双手搭在自己肩上。由锁骨滑过脖颈,再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庞。
仿佛可以读懂这个女子心中所想,金丝雀嗤笑一声红唇轻启,口型清晰分明:“你觉得,我美吗?”
花旦并未言语,推开窗一阵微风拂面,看着远处向戏院走来的人群,神色平静……
突然,她一把捂住金丝雀的口鼻,不留一丝缝隙。金丝雀顿时大惊失色,任由她如何叫嚷,都发不出一丝声音。任由她如何抓挠,花旦依然死死捂着不松开手。
几秒钟后花旦自窗户跳下,混入人群之中不见踪影。
“这么闹下去,搞得金丝雀罢演,这趟不是白来了?这叶城名角的臭脾气可不是一般人消受的起的。”热闹看的乏味,张逸阁搭在四弟的肩膀上说道:“走,看看去?”
可此时张逸轩正愣在原地一动不动,黢黑的镜片下看不出神情。
张逸阁不再理会他,向嘈杂的人群走去。
“巧啊,李公子今日也有如此雅兴,来戏院听戏?”
李少群神色狰狞,被人叫到名字目光不善的一回头,看到是张家三公子张逸阁,神情放松了一点。
“阁少你评评理,当年金丝雀没成角的时候,戏院上赶着请咱们来捧场。这突然有一天爬上枝头变凤凰了,怎么的?是不是在上都府傍上哪个款爷?把我们这这乡下小城的老顾客都不放在眼里了?”
“不敢,不敢,只是这金丝雀定了下规矩,上台之前需要默戏,谁也不见,不然就不演了。自从她成了名以后,我这掌柜的丝毫没有威严,这戏院早就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了啊……”戏院老板捂着脑门上的伤口,满面愁容的辩解着。
这番说辞显然无法令李少爷一行人满意。“这戏院兴许你说了不算,但我得让你知道,在这叶城里,到底谁说了算!”话未说完,李少爷伸出右手,之上微微有几丝土真气升腾。
“别别别……”张逸阁连忙稳住李少爷的情绪说道:“这样吧,诸位少爷们就当给我逸阁一分薄面,先让出一条道,等金丝雀上台表演完再说。”
“对对对对对,少爷们,您们就行行好吧,台下的观众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再过一会怕是要冲到这后台里,群情激愤,难免会发生什么事端……”戏院老板连忙附和着。
李少群听了不乐意道:“阁少爷,平日里一起风流快活我可从来没亏待过你,你收了掌柜的什么好处,这时候胳膊肘往外拐?”
“哎,听我把话说完。这金丝雀如此不识时务,肯定是要敲打一番的。等她把这出戏唱完,咱哥几个于云兮楼设下一桌酒席,让掌柜的带上金丝雀乖乖过来陪罪。”
“这……”戏院老板面露难色,一时犹豫不决。
“李少爷这边不打点好,你这戏院还想不想开了?”未再理戏院老板,张逸阁凑到李少爷耳边悄悄说道:“这金丝雀终归是要上台唱一段的,这时候进去最多也就是过过眼瘾,要是等到戏唱完,陪咱们哥几个喝到半夜……嗯?”
说罢二人不约而同地浪笑了出来。李少群悄悄给张逸阁树了一个大拇哥。
戏院老板一时间没了对策,但当务之急是要把这台戏演下去,这么老半天屋里不见动静,他硬着头皮向几位公子哥说道:“多谢几位少爷体谅,我先看看金丝雀准备的如何了。”说罢便转身打开门走了进去。
“啊!?”
刚一进门戏院老板惊叫一声后又撞门而出,脚下被门框一绊,趔趄着摔在地上,指着虚掩的房门面色惊惧,半天一个字爷说不出来。
几位公子哥推开房门,皆被房内的光景吓了一跳。
金丝雀此时正头朝着门外倒在地上面容扭曲,身体像一滩花泥,五颜六色的花朵自躯干破体而出,在窗户刮来的穿堂风中摇曳着,血色斑驳。
众人一时间傻了眼,张逸阁余光中瞥见四弟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