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八点半。
苏幸站在寝室外面的走廊里,接通了几乎没有间断的电话。
“没想到你还有种骚扰的潜质…给你这种渣滓一个机会,找我什么事?”
苏幸踩了下地面,走廊里的声控灯骤然亮起。
“小杏儿,你说谎了。”
那边苏濯岚的声音传来,他声音里有控制不住的渴望,“我明天就来接你…你是我的了。”
“说谎?”
“还要我揭穿你?你可真可爱。”苏濯岚的声音腻歪地令人恶心,“这一周你连西城大学的门都没踏出去不是吗?别忘了,你身上有我的定位器…”
定位器。
苏幸忽地顿了几秒,她没再听他说完,将电话挂断。
苏濯岚不知道自己去找了邢西泽。
苏幸进了寝室,没来得及回应林语笙和沈桑言的疑问,她将自己所有衣服和鞋摆在了明面上。
她一点点辨认着,将这一周上学穿过的衣服叠放在一起。
昨天她没有换鞋,所以,至少这双鞋没有被动手脚。
苏幸思忖一会儿,看向自己的书包。
她将书包拽过来,仔细地上下翻看着,找了两三遍仍旧是不放心。
“怎么了?”
林语笙看着她。
苏幸摇了摇头,她将所有怀疑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剩下的则收到储物箱里。
“没什么。”苏幸微微笑着,“休息吧。”
周日早晨。
苏幸从架子上拿来化妆品,她将盒子打开,仔细地化着妆。
那边沈桑言换着衣服,睡眼惺忪地嘟囔,“你们知道吗,今天凌晨学校大门口停了辆银色的玛莎拉蒂,巨拉风,也不知道是谁家这么炫富…诶,苏幸,你怎么还化上妆了?”
苏幸转过头,指了指自己的暖色眼影,“这个色系怎么样?”
“不是…你今天是有什么事?”
苏幸看着还没醒的林语笙,朝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声音尽量放低道,“演戏当然是要漂漂亮亮地演了。”
沈桑言摸不着头脑,苏幸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反问着,“有什么好事吗,这么开心?”
“哼哼,”她吐了吐舌头,“认识一大帅哥,我去会会,看能不能成。”沈桑言手里绕着寝室门钥匙,愉快地出了门。
待她走后,苏幸的神色稍稍凝重起来。
她从柜子里好不容易翻找出来一条裙子,穿着特别冷,只好在外面搭一件绒衣。
这样穿起来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她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刚刚收到的一条信息。
“我到了。”
苏幸化好妆,她拎着白色蓝底的皮包,便往楼下走边打通了电话。
短暂的音乐声后,电话接通了。
“不好意思。”
苏幸小小地道着歉,“我定的时间好像有些早了。”
“没事,七点半不早了。”
跟他说话似乎很难将话题进行下去,那边男人顿了顿,先开了口,“今天你想去哪儿?”
“…我都可以,你呢?”
苏幸脚踩三厘米的高跟鞋,她不擅长穿高跟,尽管她走得很快,步子迈得却很小。
她手里握着电话,走到学校的大门外张望着。
那辆银色的玛莎拉蒂蓦然闯入她的视线。
她目光淡淡扫过去,看着车上那人接下了安全带,推开了车门。
苏幸继续朝电话里说着什么,风肆意却又凉爽地吹过来,她微微眯着眼,看向另一个方向。
树下,风将枯黄的叶从细数吹落,堆积在潮湿泥土里,翻涌着,像一片金色的稻田。
一缕烟雾轻轻地飘起来。
那人站在翩飞的落叶中,微微仰起头。
他一只手夹着香烟,另一只手握着电话垂在风衣一侧,风吹得他乌发轻飏。
苏幸轻轻一顿,她笑着,踩着细碎阳光铺满的路上,朝那人走过去。
高跟鞋的细响传来,邢西泽听到声响,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苏幸一只手扯着衣服,将衣服拉得更紧一点,邢西泽见她穿得单薄,似乎有些疑惑。
“没,没什么。”
苏幸冻得上牙打下牙,果然十一月的风不容小觑。她想着自己不就是演给苏濯岚看,这么认真干嘛。
她余光瞥着街道上,那辆银色的玛莎拉蒂缓缓开着跟在自己的身后,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苏幸手搓着胳膊上的绒衣,心里想着明天绝对会感冒的时候,肩头一热。
厚重感顺着肩膀传到她的意识里。苏幸嗅着鼻间混着古龙香水的淡淡烟草香,肩头那抹浅灰色让她心底不由得漏了一拍。
苏幸微微低下头去,和他一起站在了公交车站的站牌下。
苏幸看他查看着站名的背影,浅浅呼出一口气。
“对不起啊。”
苏幸小小地扯着衣角,看着男人身上的白色针织开衫,“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算是,也不算是。”
邢西泽开了口,他示意苏幸伸出手,递给了她一个硬币。
银色的硬币凉凉地落在她掌心。
“我今天恰好没什么事情要做。”
他唇角微微勾起,眼睛斜视着后面那辆玛莎拉蒂。
公交车来了。
与苏幸想象中不同,这辆公交是少见的双层巴士。
邢西泽示意她先上去,他将剩了一半的香烟扔进了垃圾箱,转身跟上。
车里很空旷。
阳光斜洒在车厢里。
苏幸在车厢里四处看着,她走上二层,选了最后一排靠向窗边的位置。
她将肩头的风衣取下,抱在怀里。等着邢西泽来到二层,自然地坐在了自己身边。
苏幸抱着那件风衣,她瞥向少年的侧颜。
阳光落在他眸里仿佛坠进星海。他静静地坐在她身边,沉静的气质散发出来。
那是一种足够让人安心的气息。
苏幸望着他,阳光晒在她身上暖暖的,她意识昏沉着,直到公交车的提示音响起,司机踩了刹车,她整个人向前仰去。
所幸一条手臂护在了她身前。苏幸清醒过来,她揉着眼,发现自己怀中抱着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铺开,盖在了自己身上。
邢西泽收回手臂,他站起身,苏幸连忙将衣服整理好,跟在他身后下了车。
公交车到了终点站。
不远处是市里经常举办庙会的地方。
到了十一点,天气没有那样凉了。
街边有着买关东煮的小贩。苏幸盯着冒泡泡的汤汁,小小地咽了口唾液。
邢西泽无奈摇了摇头。几分钟过后,苏幸肩上搭着风衣,手里多了一份暖暖的关东煮。
她吹着气,喝了一小口的鲜汤,顿时觉得胃里暖暖的。
苏幸看向对街卖棉花糖的老爷爷又来了兴致,她关东煮还没吃完,便兴致盎然地指向对街,“有棉花糖诶。”
“看见了。”
邢西泽眼底有些浅浅的笑,那笑掺杂着点点无奈,苏幸看向他眼底,随即飞快地转移了视线。
她下意识地搭上他的臂弯,带着他到对街去。
“那先说好啦,阿泽。你陪我一起吃。”
那个脱口而出的称呼轻轻地响着,却像一块石子落到了心海里,溅起了无限扩散的縠纹。
“你叫我什么?”
邢西泽问着,苏幸“嗯”了一声,斑马线上,她转过身,裙摆轻旋地看向他,
“别人叫你少爷,叫你邢西泽,叫你西泽。”
“但今天不比往常,对吧?”苏幸眼底有什么轻轻闪过,随即她俏皮地笑着,
“今天,也就只限于今天。我叫你阿泽,不算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