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晓,感谢你还记得曾经欠我一顿饭。”北区斯洛登酒店顶楼,豪华包间,原本能容纳十二人的房间此刻只坐着两个人,角落的黑胶唱片机放着悠扬的古音乐。
“真是豪华啊,我可是第一次在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这餐桌,这大门,还有这些餐具,这盘子可以映出我的脸呢。”
“这所酒店可以算是我的产业,只要我在这里,就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到我们。你可以放心吃完这一顿饭,在这所酒店里不会有千秀树也不会有其它的警察,”庄生晓将一块烤肉放进嘴里,“但是这顿晚餐结束后,我不能保证千秀树会不会在楼下等你。”
“哈哈哈哈哈,起码这顿饭能好好吃我就满意了,我是个很相信命运的人,如果反抗失败,那么我就顺从好了。”
“所以千秀树成了正义的警察,你成了他追捕的对象,一切的原因是因为你去抢了一个珠宝店里不到千分之一的钱财,想要去救你们小时候一起玩耍的那位女士。”
“结果还是没救成啦,因为千秀树的手段,那笔钱无法使用,所以错过了最佳手术时期。就在我抢到那笔钱的第三天,她死在了医院的病房里。”
“为你感到遗憾,至少你是个勇敢去做的人,姑且不论对错,你的勇敢值得敬佩,我敬你一杯。”
阿登明哈哈大笑举起酒杯:“来自庄少爷的敬酒,难以承受啊。”
庄生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庄生晓,我听说,你父亲因病去世后,无尘里面对你上位有三分之一的人感到不满啊。”
“已经清理干净了。”庄生晓放下手中的餐具,“那些反对的人,已经很遗憾地消失在世界上了。”
音乐突然换了一个风格,尖锐而诡异如同鬼魅歌唱。阿登明感觉背后一寒,眼前的人感觉似乎变了模样,从温顺的猫变成了露出爪牙的猛虎。
“父亲从小就教导我,要学会隐藏真实的自己,用女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所以我从中学开始就维持着一副堕落和弱小的形象,和各式各样的女朋友在一起,在帮会里流露出胆小怯懦的模样。但同时也和父亲一起,筛选着可以信任的年轻后生,作为未来我的部下。
“父亲的身体从几年前开始就一直不太好,在我中学快毕业的时候他和我说他大概还有十年的寿命,就在半年前他死在了医院里,我成了无尘两百五十年历史上最年轻的掌门人。”
“为什么突然和我讲这些,我对你们这些历史不怎么感兴趣。”阿登明拿起刚端上来的造型特别的水果,咬了一口。“居然还有这种东西,我可是第一次享受到这么高级的服务。”
庄生晓望着他,突然笑了。
“我们上一次一起吃饭,是在这家酒楼隔着两条马路的那边的一家路边摊,当时无尘手下两个小帮会起了争端,我跟随着父亲一位助手去解决争端,当然,我依旧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样中途逃跑了,然后你啃着一些不知道是烤什么东西,还邀请我过去一起品尝,再然后就说要给我讲了几个故事。所以我现在也讲回一些故事给你听。”
“当时你就像是个被坏人尾随的小女生,我看着你楚楚可怜的模样,就想着叫你过来,没想到那么白净的一个人,竟然是个男生。按照时间来算,当时你应该是在读大学。虽然那时候留了联系方式,但是那么长的时间我们只联系了一次:你通知我警察已经掌握了我的消息。一开始我很诧异,警察查出我来不奇怪,毕竟我留下了太多痕迹,可是你能掌握这种警察内部的机密就很奇怪了。于是我在逃亡路上查了一下你的消息,没想到你小子来头竟然这么大。”
阿登明话语突然停顿,音乐声低了下去,似乎是唱片到了最后,又转变成了悠扬的轻音乐。
阿登明甩手将果皮扔回桌面:“不过现在看来,我们以后似乎是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和谐地聊天了。我想我要走了,感谢你这顿盛情的邀请,我不能在这里再待下去了。”
他起身离席走向大门,金属大门在一阵沉重的咔哒声中张开,走道上弥漫的香水味钻进了这个房间。
“我非常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出于你的好意提醒,还有这一顿饭。”阿登明深呼吸了一口,一肚子的香水味。“我本来认为我们能一直做好朋友。”
“深感遗憾。”庄生晓重新往杯子里倒满酒,透过那深棕色,酒店房间合金大门自动合上。锁孔一个一个合上的声音回响在他耳边。
同时响起的,还有由远而近的警笛声。
电梯在地下车库开门的一瞬间,一到绿光激射而出,阿登明以超高速奔上地面越过人群,路人只觉得一阵劲风刮过,阿登明已经到了五十米之外。
最终他在距离酒店三公里外一个无人的巷子停了下来,从高速到静止的一瞬间他感觉浑身都散架了,但是体内涌出的神力使他支撑了下来。此刻距离他离开酒店过去了一分钟。
千秀树将阿登明扔在路上的车子运回阿登明之前住的地方,原本正在啃着面包看书的房东听见了鸣笛声,跑出来就看见千秀树的警车后面一根绳子拉着自己之前被阿登明开走的那辆车。
对于汽车完好无损的回来房东感到万分吃惊,本来他都做好了和运货车相依的准备了,昨晚看新闻播送看见阿登明成为通缉犯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对这俩辛苦了两年才买的车很心痛,但是没开多久没什么感情。
不过震惊之余他看出来千秀树的目的似乎不仅仅是还车这么简单,房东面对警察不好怠慢,于是邀请他进屋子里慢慢说。
千秀树跟着房东走进屋子,根据房东的说法,阿登明从中学退学后就一直四处打散工,到后来就主要跟着他干活了。
房东的业务主要是给人家运货,说的很是正经,其实也就是帮人家搬家或者给一些施工工地运一下器材,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东西,阿登明负责搬运货物,然后房东来开车。
对于这个力气充足且热情活泼的年轻人,房东很是喜爱,就一直留在了身边。
“所以他这十年来一直是跟着你的身边,那他之前有做过什么犯法的事吗,或者犯法的趋势?”
“这个真没有看出来啊,他小子一直很开朗很活泼,也没什么心机,平时没事干的时候就一个人玩新型号的游戏机。”房东一边倒水一边说道,“昨晚我还以为是某个同名的人,阿登明这名字在北区蛮普通的,不过看见他的照片我也没法不信了。”
“那你是否知道他抢劫时光堂的原因?看起来他跟着你应该是不愁吃穿的,他最近遇到了什么需要大笔金钱的事情吗。”
房东低头思索,“之前他好像是说过一次他小时候一个对他很好的人生病住院了,需要很多钱,不过他就提过一次,当时他脸上也没什么悲伤,我还以为已经解决了,现在想想,应该就是这件事情吧。”
千秀树原本正在记录房东的话,手突然停下了。他一瞬间就想到了阿登明口中的人,不过他还是问了出来:“那你知道阿登明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吗,或许姓什么。”
“好像是……姓陈吧,没怎么留意。”
果然是陈大姐。千秀树默默放下笔,拿起一次性杯子将水一饮而尽。就在昨天追捕阿登明失败后返回总局的路上,他接到了陈大姐丈夫的通信,告诉他陈大姐病死在医院的消息。
在上小学之前,阿登明和千秀树是邻居,平日里都会在一起玩耍,然后还有一位上了中学的女生平时也非常照顾他们,他们平时就叫她陈姐姐。
直到后来到了中学,千秀树专心学业到了可谓自闭的地步,不说异性,就连同性的朋友都没有几个。
但是他听说阿登明跟陈大姐一直还有联系。
一个月前他知道了陈大姐病重入院的消息,但是他当时正处于追查二十四桥案的关键阶段,一直没有去探望陈大姐。
案件结束后,他接受邀请前往南区观看欧伦公司组织的演出,休假回来后又接到了追捕阿登明的任务。
但是阿登明似乎在接到消息后,一直在为这件事情烦恼,最后选择了来钱最快的方法。
在阿登明平时居住的房间,千秀树找到了一本带着简易锁的日记本,不过这种东西难不倒他。
日记记录了阿登明从辍学开始的心路历程。
房东也在一旁看着,他知道阿登明有这个笔记本,但是他一直藏藏掖掖的谁都不给看。
“真看不出来啊,这小子内心居然藏着这么多东西啊。”房东感慨道,阿登明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么乐观,可是他的三观和内心却是那么多的黑暗,几乎是没有一丝光明的永夜。
日记本只用了一半多一点,阿登明似乎很少写,大多数都是几十个字。
“那么这本日记我就带走了,作为证物。对了,到时候逮捕阿登明后,你愿意作为证人出席么?”
“我可没办法做出什么他平时就有犯罪动机的证明啊,毕竟他在我面前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好孩子,而且你有这本日记还不够么?”房东后退几步,“如果要我说什么违心的话,我情愿被天打雷劈!”
看着这个突然正气凛然的汉子,千秀树知道他误会了,但是也懒得解释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离去了,若是得到了阿登明的消息,请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千秀树走出大门,夕阳倾洒在这片宁静的街道上,在这片世界上,还有许多这样宁静的街道。
但是还有要破坏这宁静的罪恶。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人,无论是怎么样的罪恶。”
车子疾驰而去,留下一片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