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程子潇便带我去了那个小孩的家。路程不远，我默默估算了下，从我家的话二十分钟的步行应该问题不大。
到了地方，是个有钱人。站在这栋别墅门前，我暗叹到。
家里大人不在，只有两个小孩和一个保姆。
“子潇哥哥，你来找我玩吗？”保姆刚打开门让我们进去，一个粉嫩粉嫩的小娃娃一阵风似得跑来抱着程子潇的腿不松开。
“小渃，松手。”另一个男孩走了过来抱起小姑娘，对着程子潇抱歉地笑了笑，“子潇哥对不起。”
“没事。”程子潇捏了捏小姑娘的脸，柔柔地笑到，“渃渃你乖乖的先自己玩，等我检查完你哥哥的作业再陪你好不好？”
“好！”
“子潇哥，题我已经都做好了，不过正确率还不是很确定……”男孩看到程子潇身后的我，貌似有些害羞，挠了挠头，腼腆的冲着我笑了笑。
“没事，等下拿来我看下，错的我再给你讲。”
“嗯，子潇哥，这是你女朋友？”
我：……
怎么可能？哪有去做家教带女朋友的？
“你妈妈之前不是想我帮忙给你找数学的家教老师吗？所以我把她带来了。”
“你好，我叫王雨祺。”
“雨祺姐你好，我是王家硕，这是我妹妹王家渃，麻烦你来这一趟了。”
“没事，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帮到你呢，你看起来很聪明啊！”而且很有礼貌。我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也不是，有很多东西还不太能理解，姐姐叫我家硕就好。”
“好的。”
家硕马上就是初中生了，之所以要请家教是家里人怕他跟不上，他自己说其实他的成绩不算太差，班里名次也是中等偏上。小孩儿上学比较早，因为父母经常外出工作的原因，早早就把他送进了学校，当时年龄不够让他父母还费了很大的功夫，不过这小孩很懂事，成绩不错，性格也好，后来有了妹妹还能担起照顾妹妹的任务。这也是为什么他妈妈放心把两个小孩就这样丢给保姆一天不在家的原因。这些都是后来程子潇告诉我的。
家硕一直说自己成绩也只是还好，能勉强交差而已。但……一个成绩勉强交差的准初一生，现在交到程子潇手里的是一张初三英语试卷，是怎么一回事？这还算勉强……我的初一算什么？我瞬间有种想偷偷溜掉的冲动，这需要我教吗？怎么会有种该他教我的错觉？我要教的不是小升初吗？怎么一下跳到初三了？我在旁边看的胆战心惊，顺便回想了下我的初一是什么样的水平……我不太想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我自己。
英语的辅导结束后，程子潇让他先休息一下，趁他去倒水的功夫，我有些退意的看着程子潇：“你说的初一……”
程子潇没忍住的笑了出来：“怎么，教不了？”
我回头看了看桌子上的卷子，有些悲愤：“就这水平还找家教？他都可以给别人当家教了吧！这些题让我做，还没他做的好呢！”
程子潇拿过卷子抖了抖，“也是，就你这水平还真不一定做的了。”
我白了他一眼不想搭腔，坐在椅子上握着双手确实有点怂，接着就听到程子潇又说：“不过家硕的数学是真的需要补的，他小时候在国外呆过一段时间，英语有基础，好是应该的，我之前也有教过他一些数学，不过时间真的用不过来，所以试试吧，实在不行我们再另说。”
我抬头看着他，他这是看出我有了退意担心我临阵脱逃？
“那他在国外待过，英语不错怎么还要你来教？”
“……我说他语法不好你信吗？”
“信……”
我们没聊没多久那小孩儿就自己拿着数学书来问我了，说是想要先预习一下。
还好他拿来的是初一的，不然我真的打算逃跑了。
刚开始我是不太习惯的，第一次当家教，从学生变为了老师的角色，总让我有些不太适应。程子潇带着小姑娘去另一边玩游戏了，旁边没人让我少了点尴尬和紧张，总算慢慢能进入正轨，过程还算不错，家硕很聪明，虽然是初一的题，但很多只要稍稍提示，他就能顺着思路解下去，这样的能力，根本就不需要家教啊。
程子潇所谓的数学还是需要补补的，确定不是只为了安慰我吗？
程子潇来喊我们的时候，时间刚好一个小时。
结束之前我又划了一些重点的公式和例题让他先看看，不过我们走的时候有了点小插曲，那个粉嫩嫩的小妹妹怎么都不愿意程子潇走，抱着程子潇的腿哭着说“子潇哥哥不要走”。好不容易哄好小姑娘，程子潇离开的样子简直快像落荒而逃了。
出了小区我就忍不住笑出声。
“王雨祺，我带你来的目的可不是让你看我出糗的。”程子潇无奈地看着我说。
我止住笑安慰道，“没事没事，这怎么能是出糗呢？受欢迎也是优点之一呢，潇哥哥你很有魅惑众生的前途啊！”
“……王雨祺，你够了啊！”程子潇一副懒得搭理我的模样，快步往前走。
我腿短，跑不过他，跟在后面追的有些吃力，“哎！潇哥哥，不就开个玩笑嘛，不要那么介意啊！慢点慢点，追不上了！”
晚上我接到程子潇的电话被吓了一跳，说是那小孩儿的妈妈明天有时间在家，所以想见下我，问我明天有时间吗？啧，这面试日程这么快？
虽然会有点小紧张，但我也没有推脱的理由，和程子潇定了时间挂了电话我才想到哪儿不对劲，他是怎么知道我家电话号码的？
我跟妈妈说找了份家教的工作，明天去见下那小孩的家长，结果我妈直接问了一句：“你的成绩能行吗？”
我：“？？？”
我其实是不大很明白，作为一个从小就独立自主，省心省事的乖孩子，我到底做了什么会让我妈觉着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不靠谱的呢？她貌似无时无刻不在质疑我，从生存，到生活。
第二天在去的路上，我止不住的紧张，家硕的成绩很好，根本不需要家教，而我的成绩……其实我妈不愧是我妈，她质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几斤几两的，自己还算清楚，实在没有特别能拿得出手的骄傲。虽然昨天下午的过程还算不错，但一想到那小孩儿强大的学习能力，我就想打退堂鼓。
“不用太紧张，其实他妈妈只是希望能有人陪他罢了。”
有人陪着？
“家硕那小孩儿给你的印象，聪明，有礼貌，话不多，但很好相处？”
“嗯。”
“可是在学校，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学校？那他在学校是什么样子？”我不明白，程子潇的话是什么意思，在家和在学校的表现不同？还是不同的人，他会有不同的反应。这个也算正常吧？我在家和在学校，差别也挺大的。
程子潇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妈妈和我妈是同事，当初阿姨想给家硕找一个英语家教，我妈就说让我去试试，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会儿，他都不怎么跟人说话交流，所以，阿姨其实是希望有个同龄的人能陪陪他，至少让他，能愿意再与人接触。”
“不明白……”
“我之前说过，他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他的小学差不多都是在国外，五年级的时候才被接回来。”程子潇考虑着该怎么跟我解释。
“嗯，你是说，校园欺凌？”我不确定的问。
“差不多，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刚见面的时候，家硕整个人都处于一个防备的状态，不爱跟人说话，能够正常跟人交流做事，但除了他妹妹，几乎对所有人都抱着明显的敌意，包括阿姨，五年级刚转学回来，在学校不到一个星期就因为跟人打架被请家长，还差点被劝退……”
“是因为什么？”那个孩子，不像是主动惹事的样子。
“他不说，被打的小孩儿和周围的人都说是他先动的手，但他妈妈怎么问他都不说，他下手又重，事情闹得有点大，后来没办法家里只能给他转学，手续是我妈帮的忙，也是那个时候我认识的他。”
程子潇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都不知道，我当初为了他能跟我说话费了多大劲，哪像你现在，他都愿意主动跟你打招呼了。”
“是我先打的招呼！”我反驳到，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在意，但还是担心，“程子潇，如果我做不好怎么办？”
对人带着防备和敌意，没有人愿意时时都处在一个防备的状态，除非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草木皆兵，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带来令自己颤抖的恐惧。
我能想象到的，只有我经历过的，如果让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儿除了自己的妹妹，连父母都防备着，那他的世界得多难过，我，想象不到。
“没事，你肯定能做好。”程子潇笑着说。
他比我自信多了，我要是也能有你对我的这种自信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你会相信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