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昭确闻言只是微微抬眉，眼神中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毕竟千元已经相告璀璨星瞳真相，这一路无聊时他细想各种可能，此时也早有心理准备。
“这不是一个人名字，而是我家先祖同门之间的礼称。”
“老爷曾同我提过，当初建立西周的白可神女曾经任职过象天星宇台，他们皆是台主自然相互认识。若那位第三台主有留下手札描述过一些见闻，如今这位神女殿下能用【璀璨星瞳】推测判断出我是商家后人也不算太过惊奇。”
“只是若她知晓我姓名应该会直接说出，看来她也仅限于肯定我是商家后人。”
“哦。”栗猫仙人对这些凡世琐事毫无兴趣，只是礼貌回应了一声。
“请问栗猫仙人，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若是商同台感兴趣，可以先以神念世界交谈一番。”
商昭确毫不犹豫追问道：“那我该如何前去？”
栗猫仙人闻言轻松一笑，径直道：“躺好。”
商昭确起身进入里卧上床躺好，在千元和慕卜真注目下，栗猫仙人跳上床边伸出毛茸茸的右爪在其天庭来回抚摸。
享受着栗猫仙人掌心软肉摩擦，商昭确慢慢宁神入梦，被传送到一个四周漆黑的神念世界中。
“稍等，她马上就会进来。”
商昭确起身盘膝而坐耐心等待，无聊间恍然诧异道：奇怪？道灵不是虚无的么？为何方才栗猫仙人能触摸到我？那时候我还未进入神念世界，断非通感。
如日出日落这等自然规律亘古不变，没有器的道灵本就是虚无，这一路上慕卜真也曾好奇挥手穿过一脸不悦的千元脸蛋。
千元这等道灵亦是虚无，为何栗猫仙人不是？
所知甚少，商昭确也只能暂且认为，或许是栗猫仙人身为灵界管理者才会如此。
“看来葬龙地渊之行商同台奇遇良多。”
忽然听闻女子抚琴般细语，商昭确下意识抬头朝着声音传来方向望去，只是漆黑中除了自己，仍然什么都看不见。
“白可顾韫，不知商同台该如何称呼？”
商昭确望着漆黑前方，不答反问道：“请问神女殿下是如何得知我姓商？”
在商昭确预想中，除非当初西周神女手札上明言写有商家命限六十载这个秘密，否则就算这位神女拥有璀璨星瞳可以看见他的寿命，按道理来说应该也无法推测判断出自己是商家后人。
可老祖宗如此谨慎之人断不会将这等秘闻告之旁人，此般矛盾下商昭确实在难忍好奇。
“看来他还真什么都没告诉后人，你是不是除了知晓自己要寻找阴嬅命星之外其他一无所知。就连阴嬅命星本身是什么也不清不楚。”
“命星？我没听过。”商昭确反应极快表面平静装傻充愣，实然心里惊涛骇浪翻涌不已。
看来老祖宗和西周神女关系远不止单单同门之谊这么简单。
只是，若父亲失踪至遇见千元这段时间内，白可顾韫用了某种他和老爷两个庸才之辈察觉不到的方法，曾经监视过他们生活起居的话，佯装自知内情也不是不可能。
白可顾韫闻言忍不住一声嗤笑，无奈一叹，慵懒道：“你们谨慎多疑倒是如出一辙，只可惜自作聪明，也不想想，凭他当时俸禄不吃不喝积攒个百年也买不起一斤幻沙原石，为何你们商家能拥有两道完美无暇，却刻意掺杂的【幻沙玉镯】。”
前古之时，五庭文玄学士佼佼者汇集【理室学派】，其中翘楚才有机会入选象天星宇台。
而象天星宇台中，以第三台台主最为神秘传奇广为人知，幻沙玉镯若是当初那位以一己之力创建西周的神女殿下赠送，一切便合情合理了。
若是那位富可敌庭的第三台主所赠，我们家会有幻沙玉镯这等至宝也不显得奇怪。可老祖宗说是第四台主，仅是同门之宜，她为何会付出如此大的手笔呢？
商昭确闻言已然半信半疑，只是感觉此人言语中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之处，不禁试探道：“敢问神女殿下说的他是谁？”
“算了，若你想知道什么才是阴嬅命星，明晚入夜后来城北望月顶即可。现在——”白可顾韫特意停顿，收回调笑戏弄的语气，正言道：“我另问一事，你可是今日刚到湛谢城？”
“正是。”商昭确稍觉奇怪，据千元所言白可顾韫明明能看见他行踪，为何却明知故问。
白可顾韫闻言语气稍微放松了一些，解释道：“之前有一颗甚是诡异的流星，我观测其大致会落在希茫山边缘——西周与中楚交界。可最近观察它行径路线竟然渐渐朝西偏离，今日早起观察竟然已经抵达湛谢城。”
“它正好同你行踪相吻，所以我在想，这会不会是跟着你来？”
如此违反星理之事，不说白可顾韫言语中亦是充满迷惑，商昭确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
跟我？流星怎么可能跟着——
商昭确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所幸忽然想起年幼时分商老爷子经常同他说的一句话——如果长生氏真的前来，流星会落在你东面。
十二年前商老爷子搬家至希茫山，不知不觉中商昭确已经形成定识，自以为这流星就是落在希茫山附近，完全没想过这句话另有一层含义——流星是即时跟随自己移动。
就好像商昭确没问过商老爷子年龄老爷他又不过生辰，一件理所当然自己应当知晓的事情直到现在他仍是不清楚。
这个虚无缥缈的计划老祖宗都说不见得真能实现，只是告之后人若遇见这种情形不必害怕。
两千多年来一直没有启动成功，如今过了十二年期限将近一个月，又偶遇千元和慕卜真，处境安逸下商昭确早已忘了还有这事。
他完全没想过，蜃灵居然已经成功启动，长生氏即将抵达天元星。
实际上当时老爷话语中应该也包含这层意思，只不过他们一直呆在希茫山也没有理由谈及这个话题。
今晚子时会有一个行迹飘忽不定的紫光陨石落在湛谢城附近，他们正在等待神女推算出最终精确落点，好用雷炮在空中将其击碎。
击碎！
想起千元所言，商昭确连忙追问道：“请问那陨石落在何处？”
见到商昭确没有否认，白可顾韫自然明白事实果真同自己猜测一样，笑问道：“落在何处不是你说的算么？”
这时，商昭确基本上已经确认白可顾韫未曾监视过自己，毕竟他同老爷的日常交流中有提过【长生氏】【流星】之事。她没有必要假装只知道一半，另外一半却不知道。而且她完全可以旁敲侧击只口不提，将陨石占为己有。
天外陨铁，总归是稀罕之物，更何况这颗如此特别。
商昭确闻言一笑，自觉尴尬道：“我会立即离开湛谢城避免无辜伤亡，只是人生地不熟神女殿下可有去处推荐。”
白可顾韫早有准备，不假思索道：“出西门沿官道直行，十里外有一红木路标指向【阳荒山】。那里作为附近学府共用的考学猎场平时人迹罕至，此刻那里暂时空无一人。”
“另外，还有三股势力也在垂涎这颗天外陨石，一旦他们发现陨石最终落点不在湛谢城内自会展开行动，其中有一人是西周国匠，若非迫不得已，还请手下留情。”
西周国匠这个称谓只用来形容一人，如此盛名在外的铸剑宗师商昭确当然听商老爷子说过。
一个婴儿怎么可能伤的了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人。
商昭确一想便知，断是栗猫仙人让她判断出自己身边有着一个极其不凡的道灵存在。
“谨记，多谢神女殿下相告。”商昭确也不辩驳先毫不犹豫应允，顿了顿，又歉仄道：“实在抱歉，因在下疏漏祸水西引，令神女殿下劳心了。”
不管西周神女同商家先祖是否有关，又有何关，至少在这件事上自己的确给湛谢城的百姓带来了莫大危险。
见到商昭确真情实意态度诚恳，白可顾韫似乎情不自禁也说了一些多余之话。
“区区一颗陨石奇袭而已，若这点小事都要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那要他们又有何用。再说，这等星象太过匪夷所思闻所未闻，就算我亲眼观测推算所见凿凿，却也仍保留着疑虑。”
“若非同你对质我也不敢断言。”
“那，事不宜迟在下先行告退一步？”
“喂，商同台，你还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呢？”
白可顾韫含笑催促下商昭确方觉失礼，连忙直言道：“商昭确，日召昭，石角确。”
“商昭确，好有蕴意的名字，有缘再见。”
蕴意？
商昭确闻言一愣，暗自迷惑道：她不知道我家取名规律？看来他们并没有多亲密。
别离时分，白可顾韫这道结尾音色宛若溪流潺潺清柔入梦，一眨眼，商昭确便睁开双眸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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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可有见到其模样？”
商昭确坐了起来，千元神情急切慕卜真安静站在床尾，整个屋子却不见栗猫仙人身影，想必是已经回到灵界中。
“没有，她说若我想去见她，就明晚入夜后去城北望月顶找她。不过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去找那块陨石，它是跟随我而来。”
商昭确穿鞋下床，回到外厅背起案上行箱准备出发。
“它？是谁啊？”千元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明其意。
“陨石啊，这般语法不是用得很平常么？千元也经常说呀。”慕卜真倒是明白商昭确意思，正一脸不解看着千元。
“陨石？陨石怎会跟着人跑，简直荒谬，哈哈——”千元昂首自笑，却见到商昭确满脸认真神情，不敢相信道：“真的？”
商昭确点了点头，顺势把长生氏相关之事同千元说了一遍。
“蜃灵？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察闻不觉，除非抵达过虚境终幕，否则就算九境离仙亦不能意识到世界还有这等生灵存在。你家先祖只是区区一个前显境绝然无法往返虚境，况且，他如何同蜃灵交流？”
“再说，蜃灵根本就不可能以实体出现在实境之内。还有，流星为何会跟着你跑，这完全有违星理。”
慕卜真不甚理解千元这一连串提问，只能呆在一旁观望。
“这些事情我也不清楚，蜃灵能不能来会不会来老祖宗自己都没有把握，不过——”
商昭确亦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开解道：“我想若是见到长生氏这一切疑惑应该都能得到解答，毕竟蜃灵不像商家辗转数十代，长生氏每十万年重生一次，如今只单传一代，前人所描述的事情会更加符合当时原本面貌一些。”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不通的事放弃琢磨就好，千元也没有再继续纠结。
商昭确重新系好左腰白布包裹的血红玉剑，右手提着青竹灵剑，自笑道：“其实我还挺好奇长生氏，也不知道他是人是鬼，是怪是兽。”
“你们商家先祖计划还真是多，竟然跟蜃灵也扯上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翻天覆地。”
千元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品头论足道：“看来我有些看轻你家老祖宗，他做了这么多莫名其妙之事若最后只为复活自己，那未免也太让我们这些看客失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