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总是伴随着羞涩,还有一丝丝的健忘,邻居女孩死亡的事件很快就告一段落,警察再也没找过我,同时在越来越繁重的学习任务和妈妈前所未有的压力面前,我对雾依子的思念被摆到次要位置,只是心中遗留下来的悲伤,一想起来就会揪着疼。元旦假期过后,我们的年级迎来下学期的第一次考试。
妈妈的鞭策果然有了成效,我的排名在年级上上升了好几十名,进入前三十,按这个趋势,我就能被安排在镇上高中的优等班,妈妈梦寐以求的愿望也将实现了。
“哎,一想到四季以后要在镇外面的县城读书,有时候我宁愿你的成绩差一点啊。”
看着我的学业不断进步,一日吃早餐时爸爸突然说道,被妈妈瞪了一眼。
“四季妈妈不会这么想吗?我们可爱的女儿就要走了哟。”
“只要四季幸福,我就没什么特别要考虑的了。”妈妈平静地说道。
再过五个月,我们就要迎来初中毕业典礼,想象着以后全班站在一起高唱“长亭外,古道边”、雾依子却不在这里面的情景,心里便涌起一阵莫名的心酸,以后像雾依子这样的好朋友还会逐个离我而去吗?但转念一想,我现在的好朋友都会和我一同升入高中,我的同学基本上都是初中的这批人,对雾依子的思念才稍稍得到缓解。
老师还在讲解中考要点,洪亮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空虚,我不禁朝雾依子的座位上瞥了一眼——可是那里已经人去位空,雾依子长年盘踞年级第一,她仓促辍学的决定让老师们感到惋惜不已——和她预料的一样,离开后的第一个星期一班上就举行了大扫除,她座位的所有东西都被当成垃圾扔掉了,同时为了出入的方便,她的座位被移到了靠窗一列的最后一个,每日遭受日光的曝晒,积上了灰尘。
顺带一提,大扫除那天我一大早就出门,果然在雾依子座位抽屉里拿到那个绸缎布袋,里面是一封信,我把里面的信抽出来夹到书柜不常用的书本里,把绸缎布袋塞到床垫下,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班级上的同学知道我和雾依子的关系非常要好,就过来打听雾依子的事,可是我手上的和她们没多大差异的情报让她们失望不已,但最伤心的莫过于我了——明明身为雾依子最好的朋友,却对朋友的事情一无所知——有人悄悄把这事告诉了老师,有一次班会上,老师警告同学不要再打听雾依子的事,于是关于雾依子的各种猜想和谣言慢慢散去,大概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怪异,只能把它当作不可抗事件来强行给自己一个解释吧。
日复一日,我慢慢地适应了没有雾依子的生活,在中考前的半年时间里,我几乎没有出过远门,每日穿梭于学校与家的两点一线,一个叫做风草子的同学取代雾依子成为我回家的同伴,她的学力虽说不能与雾依子相比,但也是非常优秀,最关键的是她也是妈妈和老师口中的“有着幸福家庭”的孩子,妈妈非常赞成我和风草子的友谊,在妈妈和风草子的帮助下,我的成绩稳中有升。在半年以后,中考结束,我如愿以偿进入本地的高中。
高中的三年,不是夸张,超过九成的同学都是来自我就读的初中,而碰巧的是,这三年里,风草子一直和我在同一个班级,她是我最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她会跟我说有趣的事,会带我去镇上逛游乐场、吃可丽饼、去图书馆和博物馆,甚至在星空璀璨的夜晚,指着天空跟我说夏季大三角背后的故事,但最主要的是,我和风草子一直都是年级前五的常客,妈妈也常为此乐得合不拢嘴。
我的生活,终于迈入了正轨。
高中毕业,我和风草子考上了县上的大学,由此开启了留校住宿的时代,我进入了食品专业,她进入了会计专业,但我们的感情并没有因为专业的不同而变得疏远了,经常会一起在县城的购物中心逛街,喝下午茶。与此同时,随着年龄的增加,父母对我管得越来越松,以前每个周末,爸爸都是带着哭腔求我回家,妈妈的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我能看出她也是很想我回家的,但到了第二年,他们就很少这么做了,大概是顾虑到了我繁重的学业了吧,无论如何,我现在的生活都非常自由,幸福,充实。
我心中唯一牵挂的就只有雾依子了。她到了哪里呢?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她在外面生活得怎么样了?会不会留长发了?下次见面时我还能认出她吗?她和妈妈关系还好吗?
大概像她这么优秀的人,现在一定在某个研究所做什么改变世界的研究了吧,虽然对比起她的成就,仅仅满足于考上大学的我没法和她比较,但下次见面时我一定要让雾依子看看,在她的影响下,我已经不是那个不爱学习的四季了。
是的,现在的我幸福极了,要是有人告诉我说,这是恶魔安排给我的生活,我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会接受吧。当然,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四季?四季?”
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和风草子,还有几个大学同学坐在蓝咖啡厅中。
“四季大学毕业以后要做什么呢?”
我们似乎正在谈未来的事……啊,我想起来了,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风草子约我和几个经常在一起玩的同学来到常春镇,既可以当做是聚会,也可以说是故地重游,而且我们现在的所在地碰巧就在蓝,我和雾依子道别的地方。
“嗯,四季毕业以后,要去爸爸的公司。”
“哇!四季爸爸的公司不是开发零食的吗?以后四季一辈子都不用担心没零食吃啦。”
“哈哈,吃多会变胖的,不过我也不讨厌胖嘟嘟的四季哦。”
风草子笑着捏起了我的脸蛋。
“说起来,虽然说是县上的大学,但很多的同学都是和四季一样是同一个高中的呢。”
“是啊,因为基本上就是从我们的镇上考过去的啊。”
“不过也有不少的人没能考上呢。”
“也是啊,当年我们年级最厉害的雾依子,她就是个学神……”
她们像是想起了什么禁忌那样陷入了缄默,听到雾依子的名字,我心里一咯噔:“雾依子!雾依子发生什么了吗?”
但我的嘴巴立刻就被风草子堵上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地说道:
“四季别这么大声呀!会被发现的。”
“发现?”
我的几个朋友都警惕了起来,她们逐渐靠拢上来,和我与风草子围成了一个更密的小圈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啊,四季应该还没知道吧,不仅是我家里的人,连学校里的老师都要求我们保密,但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说出来也没有关系啦。”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初三那年雾依子的爸妈离婚了,她妈妈要强行带雾依子离开我们常春镇,可是雾依子非常反感她的父母,借口说要回学校收拾东西离家出走了,警察查过所有公共交通,还有出境的记录,都没有找到雾依子的踪迹,而且这个镇子的附近都是荒山野岭,雾依子又没有什么可以自力更生的手段,可能现在已经……”
什么?离家出走?不是退学吗,为什么是离家出走了?她们看到我迷茫的表情,不约而同叹了口气:“果然没人告诉四季呢。”
“是妈妈不准的吗?”她们有点胆怯的眼神便证实了我的猜想,“明明大家都知道雾依子是四季的朋友,为什么……”
“因为四季的妈妈一直在保护四季啊……大家都知道四季妈妈是出了名的爱孩子,但没想到能做到这个地步……但是,我们都不想只有四季被蒙骗……”风草子停下了,向周围扫视了一眼,确认没人在偷听才继续说道,“四季可能不知道,包括你妈妈在内的所有大人,他们好像都在欺骗四季,我们都觉得四季很可怜……”
“四季的妈妈,真是个非常温柔体贴的人啊,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四季,就连家训也是比别人家的严厉许多,为了让四季过上幸福的生活,她简直是操碎心了。”
为了我的幸福?为了我的幸福就可以把我蒙在鼓里吗?
似曾相似的话像一阵春风吹开记忆的大门,勾起遥远的回忆。忽然一个想法在大脑一闪而过,这也许能成为雾依子去向的重要线索。
“雾依子离家出走是在哪一天吗?”
“是星期五!我记得那年的平安夜在星期六,雾依子妈妈到派出所报案,说雾依子从星期五出门整整两天没回家,平安夜那晚还出动了好多警察呢。”
如果她们说的是真话,那么雾依子离家出走那天便正是和我告别的那天,想到这里我不禁头皮发麻。和雾依子告别后,妈妈帮我请了一周的假,理由是镇上出现了专门拐卖小孩的恶人,隔壁的女孩就是被她杀死的——原来妈妈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为了隐瞒真相还郑重其事和我作出约定,但如今看来这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是啊,我住得离雾依子比较近,那晚还有警察来我家问话呢。星期一我们班也一直在谈这个话题,咦?难道四季没听到吗?”
又是警察!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可以说是报复吧,出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情,害怕和兴奋让我的心狂跳不已,但是我知道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可能以后再也无法追寻真相了,我鼓足勇气向她们问到:“初三寒假前镇上有个女孩子死了,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回事吗?”
“死人了?”她们面面相觑,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指你家旁边那个自杀的女孩子吧?但这是四季的妈妈禁止对你说的……”
和我想的一样,又是妈妈的禁止事项。
“妈妈禁止四季的事还真多啊。”此时我的脸上应该露出很生气的表情吧,因为她们看我的神情中充满了害怕,也许她们从没见过我生气的样子吧。
“毕竟这件事和四季有很大关系啊。”风草子小声说道。
“四季已经是大学生,现在妈妈已经很少管四季了。”
三人在一瞬间像是约好那样,围起一个把我排除在外的小圆圈,她们快速交头接耳,几秒就散了开来:“四季千万不要跟你爸妈提这件事哦。”
“四季不会的!”
“四季的接受能力强吗?”风草子有点担心地看着我。
“要是风草子把四季吓着了,四季今晚就到风草子宿舍一起睡觉!”
她们互相以眼神示意,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风草子先说道:
“那个人是自杀的,警察说,她在死前写了许多威胁信,发送人就是四季。”
现在是夏天,咖啡厅外面的马路热浪滚滚,但还是感受到背后的一阵凉意。
“信里面写了什么?”在桥下烧纸飞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初没能看到里面内容的遗憾,说不定就能在今天弥补上了。
“我不能说,四季会害怕的。”
“四季觉得自己不会害怕。”
风草子叹了口气:“警察没详细说里面的内容,但提到全部都是诅咒四季的话,大概是希望四季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之类的,我想她应该是嫉妒四季吧。”
怪不得那晚妈妈要检查我的日记。
“我还听说出事的那天早上,有人在附近遛狗时闻到那栋别墅有很大一股煤气味,叫来警察打开一看之后,发现别墅二楼的房间里,有个女孩满手是血躺在地上,另外一只手还拿着折叠刀,应该是割腕吧,警察开门时她的尸体都凉了,听当时的人说死了之后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瞳孔是深红色的,从眼睛里有两道血流到地面上……”
“还有还有!那女孩不是第一个牺牲者,之前有好几个住进去的人,不是跳楼死就是出车祸死了,是个凶宅啊。”
“哇!至少现在也是吃饭的时间啊,不要说这么恶心的事情啊。”
我的两个同学避之不及地拼命摆手,示意风草子停止这一话题。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风草子对这种怪谈表现如此强烈的兴趣,和平时温文尔雅的判若两人,一下子觉得她离我好遥远。
“所以我觉得四季妈妈的做法是有点道理的,虽然有点极端……那件事以后四季有遇到过什么怪事吗?”
“没有。”
“那就是说那个诅咒不灵咯。”
我胡乱地回答她们,但是不由得想起了五年前那个寒冷的夜晚,女孩那瘦小而又孤独的身影时时勾起我的怜悯,而深红的眼睛让你畏惧的同时又被它深深吸引,让人浮想联翩,觉得她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我想知道,那天在那女孩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为什么要在把纸飞机送进我的房间之后选择死亡呢?她在向我传达什么信息吗?同时我又无法想象,在纸飞机上两行娟秀小字下居然隐藏如此恶毒的诅咒。
十几年来妈妈教会我的常理和常识,却无法解决这件事里的违和感,如果妈妈对我说真话,那么她为什么想方设法要瞒着我呢?我被关在一个繁花似锦的世界里,可是只要揭开一角,冰冷的现实就会扑面而来,而爸爸妈妈,同学、朋友都是谎言的编织者。
“四季,四季?”
突然有谁在呼喊我的名字。
眼前模糊的景象突然变得清晰,雪白的天花板,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橘黄色的灯光,眼前还在冒着热气的鱼,以及手上筷子木的质感,我回归到了现实,看见爸爸妈妈非常担心地看着我。
“怎么啦,四季,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发呆,是有什么心事吗?”
“嗯,没有,四季有点累了。”
我敷衍了几句,像是逃跑那样回到了房间,留下满脸狐疑的爸爸妈妈。
我情不自禁地看着我房间对面的那幢废弃已久的别墅,现在它在我眼中就是一只会吃人的妖怪,吞噬着每一个进去的人,把他们杀害殆尽,然后张着巨大的嘴巴,等待着新的牺牲品。
已经是黄昏了,对面的房间里依旧是漆黑的一片,和我相对的阳台积满了灰层,常年雨水的洗刷在地面上留下一片片污渍,我的记忆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自我懂事起,对面的这幢房子就是整个镇子令人敬而远之的存在,常年空置的房子往往是不吉利的象征,妈妈更是如此,她经常向爸爸抱怨,想要搬到远点的地方,但爸爸总是以麻烦为借口拒绝,他们两人没少为这事吵架。
对比邻居房子的荒凉,我们的家显得乐融融,人们经常称赞我的家是一个标准的幸福的家庭。很小的时候我就被当做是我家的吉祥物,小学时在上学的路上,不少开面包店零食店的叔叔阿姨都会叫我过去,摸摸我的头然后送我吃的。寒冷的冬天,手上拿着冒着热气的烤红薯,我看着满脸微笑的阿姨说了声谢谢,谁知道她却像个小孩子那样嘟起了嘴,对我说道:
“说什么呢,这是阿姨给可爱的小四季的奖励呢。”
有时候这样的事情被妈妈知道了,她就急了起来,连忙到这些人的店里付钱,但他们都是笑呵呵地不肯接受,于是回家的时候就把我省了一顿,后来她开始给我零用钱,嘱咐我接受了零食以后一定要给钱。这一招果然挺有效,只要我给钱,他们强塞我零食就好像变成了强制买卖,他们微笑着口上说着客气了,却露出尴尬的表情,再次见面的时候就用道早安方式来代替送零食了。
忽然,外面马路上透过落地窗帘照射进来的橘色灯光变暗了一下,旋即恢复原来的光亮。我还没搞清是什么回事时,落地窗那里就传来了轻轻的敲窗声。
笃笃笃。
每次敲三下,几秒以后重复敲一次,同时,不明红色的液体在落地窗底下渗了进来。
拉开窗帘,窗户反射着的是一张惨白、五官空洞的脸,披散的长发随风飘动,不过最显眼的还是一只流血的手,鲜血在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处汩汩流出。我连忙拉上窗帘,用手摸自己的脸和手,松了口气——眼睛鼻子嘴巴之类的还好好地贴在脸上,手腕也是好好的。
“笃笃笃”的声音已经不再响起,地上那滩鲜血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那般。我揉揉眼睛,走到书桌旁的全身镜前,眼前的镜子里映着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一双血红的眼睛出现在空洞的眼窟窿中,鲜红的血从眼眶中流出,一直流到下颚,滴答滴答落到地板上。我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突然发现手上的纸巾被血染成了红色!我扔掉了纸巾,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听见我的尖叫声,楼下立即传来了脚步声,“轰隆轰隆”地,似乎要把整个房子都震垮。过了几秒钟,房门“哐”地一声被打开,先是妈妈冲了进来,接着是神色慌张的爸爸。我颤抖着双手指着地上的那团被血染红的纸巾,可是妈妈并没有看到纸巾,看到了我脸上的血,突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扑了上来,伸出了长长的舌头,舔着我脸上的血。爸爸则在门口傻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刀,推出刀片的“答答”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渗人,他盯着我的手腕,匍匐在地上向我爬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咧开的嘴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爬到一半时,他的嘴巴突然进行有规律的张合动作,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
我拼命地挣扎着,但妈妈的指甲变得好长好尖,她紧紧地抓住我,指甲深深地抠进我的背部,好痛,身体却不听使唤,意识渐渐堕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才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周围却是漆黑的一片,周围是被子的触感,还有那熟悉的带有阳光的香气——这是我的房间无疑。难道是刚才的事情的后续吗?摸了下后背,一点被指甲抠过的痕迹也没有,我下床打开电灯,镜子里的我满脸倦相、头发乱糟糟的样子,落地窗开着,穿堂风卷进房间,将窗帘吹得高高的,旁边落着一团白色的东西,我把它拾起来,是一架纸飞机。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拉开落地窗的帘幕,但对面的阳台还是漆黑一片。
说起来也是啊,按照常识,这种荒谬的事怎么会发生呢?
我把纸飞机塞进书柜里一本不常用的书中间,打开房门,楼下通明的灯光通过楼梯漫溢到黑乎乎的二楼来,我光着脚走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下了楼,看见爸爸妈妈坐在沙发上,爸爸在看着今天的报纸,妈妈在看书,一切都无比正常,果然刚才的是我的幻象。
看见我下楼了,他们明显感到十分惊奇,爸爸看着我的头顶:“四季怎么头发乱糟糟的?”
“可能头发没吹干……”
“今天发生什么了吗?”爸爸放下报纸,担心地问道,“今天才星期四呀,下午你突然说要回家,回来以后又什么也没吃就回房间了。”
和风草子一起吃饭到回家这段记忆完全失去了。
“没什么……四季今天有点不舒服。”
妈妈也合上了书本,把我拉了过去:“快坐上来,光着脚跑来跑去的做什么呢?长得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嗯……”
爸爸妈妈的眼神从惊讶变成了担忧:“怎么了四季,今天很不对劲啊,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唔……不是的。”被妈妈欺骗而生气的事,我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
妈妈温柔地把衣服盖在了我的身上,她的脸离我很近,我突然想起来刚才梦里妈妈狰狞的面目,吓得紧紧闭上眼,同时又觉得客厅里面的灯光未免太过耀眼了,刺得眼睛不断流泪,甚至手脚都软绵绵的。妈妈让我躺在她膝盖上,摸了摸我的额头,叹了一口气,对爸爸说道:
“这孩子,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