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盛原家主的侄女?”武士走到阿离身边,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和颤抖的身躯,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问道。
“不......不是,我不是......”阿离颤声说道,然而她毕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在这种生与死大恐怖之下被说中隐秘,一时之间已经方寸大乱,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在撒谎。
武士一把掐住阿离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他个子不高但手臂和双手却非常粗壮,一只手就掐的阿离喘不过气来,本来惨白的脸色因窒息的痛苦而涨红。
“不要对我说谎”武士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两分,然后又重重的把阿离往地上一摔。
还没从窒息的痛苦和那一摔中缓过劲来的阿离只觉得眼前一道亮光闪过,一把武士刀就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个年月,武士们砍杀几个平民根本不是罪,何况是她这样一个乱臣贼子的家眷,阿离毫不怀疑如果她再敢说一个不字就会被武士拖出去砍杀。
“我父亲是前代盛原城主。”简单的一句话,却用尽了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阿离几乎是瘫软在地,眼泪在脸上的尘泥上犁出一道沟壑。
武士把阿离带走了,直到武士的背影彻底消失,牢房中跪着的众人才敢慢慢的爬起来,窃窃私语刚才发生的事。
“你是怎么知道阿离是前代城主的女儿的?”有人向刚才检举揭发了阿离乱臣贼子家眷身份的女仆问道。
女仆冷哼一声,说道:“那个贱人以前仗着有织叶那个老东西护着,处处和我作对,却没想到那老东西偶然说漏了嘴被我偷听到了吧。”
织叶,是盛原家的老仆,也是后院这些粗使女仆们的管事,因为阿离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对她有恩,所以当阿离被“发配”到了后院当粗使女仆的时候,对阿离很是照顾,而现在已经去世。
干活的时候给阿离分配的少一点,有赏赐下来零食时给阿离多一点,有矛盾的时候拉偏架,这日常中的一点一点就累积成了其他人对阿离的怨恨,今日,就成了一张催命符。
检举的女仆口中的“处处和她作对”就是这样这样一些日常小事,不断累积之后她看所有事都是阿离在和她作对,把所有的怨愤都归咎于阿离,虽然她自己也清楚很多事情和阿离并没有关系,她们的矛盾也主要集中在都十一二岁的时候,长大一些的阿离懂了人情世故之后再也没有过和其他人的针锋相对,甚至变得有些懦弱,但生活艰难的时候总要给自己找一个精神上的靶子,不管是爱一个人还是恨一个人。
当今天听到盛原家全家都要被斩首的时候,一直以来的怨愤似乎突然找到了宣泄口,对阿离的怨恨,对织叶的怨恨乃至对盛原家的怨恨,一下子喷涌而出,让她鼓起勇气向平日里根本不敢抬头看的武士老爷检举揭发了阿离这个“乱臣贼子的家眷”。
最后的结果让她很满意,那个让她一直怨恨的阿离就要成为刀下鬼了。
牢房中的其他人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之后也不再讨论这件事,没人为将要香消玉殒的女孩悲哀,只庆幸武士老爷没有把事情扩大,把他们全都拖出去杀掉。
武士带着已经如同木偶般的阿离走了一段路,来到了即将押送盛原家人去刑场的队伍旁边,自己走到领队旁边说了几句话。
这次负责处决盛原家人的是盛原家一直以来的敌人——安田敏次,安田家和盛原家几代人都不对付,这次大名突然决定以叛乱罪将盛原家全部屠戮,那安田敏次自然责无旁贷的请缨监斩。
“既然已经确定是盛原家主的侄女,那就一起杀了吧。”安田敏次吩咐道。
阿离被扔进了要被押送去刑场的队伍。
绝望的盛原家人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一个个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平日里自诩风流倜傥的盛原城主长子现在形容枯槁,头发散乱,身体微微颤抖,原本华丽的衣服也和路边的乞丐差不多了。
盛原家的女人们更是哀泣不止。
没有人对突然塞进来的这个人有什么疑问。就算有疑问那也是对他们为什么突然遭此大难的疑问——没有一点风声,盛原家就要被屠灭了,罪名还是叛乱。
从安平城到郊外刑场并没有多远的距离,一路上严密的看护连逃跑的机会都不存在。
安田敏次端坐在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上,看着下面的武士们立起一根根木杆——用来悬挂斩下首级的木杆。
再看看跪在一旁盛原家人的惨状,安田敏次的心情简直如同在这秋日天空中飞翔的鸟雀般舒畅。
第一批被押上了刑台的是盛原城主的儿子们。
刀光落下,鲜血泼洒,盛原家的女人们发出了凄厉的哭嚎,换来的只是武士们的拳脚。
尸体被抬走,鲜血却没被打扫,紧跟着又一批人被押了上来,在一阵阵惨叫中人头落地。
从未有如此刺鼻的血腥味传入鼻腔也,从未有如此惨烈的哭嚎传入耳朵,让阿离几乎要呕吐出来,眼前的惨状,一地的鲜血和尸体,悬挂起来的头颅还滴着鲜血,把地上的枯的黄草叶浇灌的通红......
很快,押送过来的的十几个盛原家人就只剩她一人了。
身边的武士把她拖到了刑台上,刑台下堆着十几具无头尸体,一旁的木杆上挂着血淋淋的人头。
就这么跪在已经混合了许多人鲜血的血泊中,等着死亡的来临。
行刑者的身上和脸上以及手中的刀都被飞溅的鲜血染上了红色,如同恶鬼修罗。
行刑者举起了刀,他手法熟练,像这女孩这娇弱的脖颈,只需一刀便可斩断。
无视女孩颤抖的身体,行刑者挥下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