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张红梅开门的动作,她跟纪则年两个人双双愣住了。
她没有想到会在家里看到他,同样的,纪则年也没有想到她还会回来。发生这样的事,她不是应该早就跑的远远的吗?
见到他的瞬间,张红梅心里害怕的要死,她的腿差点就不听使唤的跑掉了。但想要跟刘磊一起生活的这个念头,强烈的支撑着她,甚至她憧憬自己跟他以后的生活,连迈进门的勇气都有了。
由于上次纪则年下手有些狠,张红梅的脸现在还是肿的,医生给擦了药,也开了一些口服的药。她的脖子上缠着绷带,手指也受了伤。她进门,轻轻的把门关好。
纪则年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就没有移开过。
进门之后,张红梅若无其事的换了鞋子,暗暗咬牙,走到了纪则年的面前,扑通一下给他跪下了,“老纪,老纪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解释……”
“柯柯……我,我要怎么跟你说?那件事一直都是我心里的痛,我不敢告诉你,我也不敢告诉任何人,那个男人……他强.奸了我,我不知道柯柯不是你的,我以为,我以为那件事只要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听到她的这些话,坐在椅子上的纪则年,整个人都怔住了。
张红梅继续嚎哭:“我跟你的那年我还小,我爸妈都还在,我就跟着他们去亲戚家,谁知道当时在我亲戚家里做客的那个人,他带来的他的儿子,那就不是个东西,我……我想死的心都有,但我后来想到,我还要跟你好好活着。老纪,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也只有在你的身边,我才会安心……”
自杀这样的手段,张红梅都不止用过一次了,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有些过于狗血,但她不怕,只要她演的情真意切,哭的跟真的一样,纪则年这种没有智商的男人,就会相信。
果然,见张红梅哭的声泪俱下,尤其是向来都是用鼻孔看人的她,居然心甘情愿的给自己跪下,纪则年心里,莫名就有了一种别的感觉。他静静的听她哭诉完,犹豫了一下,把她扶起来。
问:“那男人到底是谁?”
“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倘若我爸爸还在的话,他应该是知道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张红梅就继续掩面,大声的哭泣。
纪则年一脸的菜色。
他还在思考刚才她说的这些话,毕竟她的态度跟之前大相径庭,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纪则年心里不怀疑都不可能。他思忖着,突然他面前的女人就往一边的墙上冲去!
“老纪,我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你都不信,可我真是无辜的,你不相信我我就只有去死了……”
她说着,还真的往墙上撞了一下。
那天纪则年气急之下动手,也是抓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力气很大,当时就撞的她眼冒金星,差点就昏死过去。这次是她自己演戏,她的力度掌握的很好,撞上去的那一下虽然很疼,还不至于把她给撞晕过去。
眼看着她都寻死觅活的,纪则年坐在凳子上,抿着嘴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张红梅像一张苍白的纸,失去生命力一般的挂在墙角,额头还有一丝血迹,纪则年看了她好一会儿,想到两个人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况且那天他动手打了她,其实心里的怒气已经冲散了很多。
他只是觉得委屈,觉得纪柯不是自己的孩子,他给一个根本连他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养了这么多年儿子,他憋屈的想死的心都有!
这个时候,纪则年都觉得自己是个窝囊废了。他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就没忍住把绿了自己的老婆给打了。儿子打电话他至今不接,可是现在看着张红梅倒在那里,脸色惨白,他又于心不忍。
纠结了好半天,他过去把人给扶起来。
“红梅,那天打你,是我不对,我不晓得事情是这样的。”纪则年开口道了歉。
张红梅的目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片阴冷。可当她抬起头去看他的时候,却是一副十分慈祥、和蔼的样子,她甚至很懂事的说:“我不怪你,老纪,这件事我,我当初只是怀疑,后来……后来我也不敢确定,等我知道的时候,我也不敢告诉你,都怪我,都怪我……”
她说着,就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张红梅这人狠得呦,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打自己的脸都丝毫不留情,纪则年抓住她的手,长长的一声叹,没有说话。
她是了解这男人的,有再大的怨气,只要她肯低头认错,他都会自己憋在心里。当然,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不是他的,他不憋屈才怪!
纪则年背着手在客厅里踱步。
完全能够看得出来,他很焦躁。
张红梅捂着被自己打疼的脸,她说:“老纪,我们都是苦命的人,这样,不如晚上我陪你喝几盅,有啥事我们留到明天再商量,好吗?到时候你要离婚,还是要把我们母子俩赶出去,我都没有怨言的……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唉声叹气!”
还别说,张红梅的这番话自己说出来,她都有被自己感动到!
更遑论是纪则年了!
念在这么多年的感情上,纪则年心乱如麻,但她的提议确实很让他心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也喜欢自己一个人喝闷酒。
虽然世上的人,都知道喝酒是最没有用的举动,但很多人就宁愿,让自己稀里糊涂的,也不想面对血淋淋的事实。
张红梅出去买酒了。
纪则年并不知道,她不仅买了他最爱喝的酒,还买了一些老鼠药。那些老鼠药,是穿着白大褂走街串巷敲竹板卖蟑螂药的人顺手给的。那种人到处乱串,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从他的手里买毒药,张红梅心里很放心。
她还买了二斤肘子跟酱牛肉,都是平时纪则年喜欢吃,但又不舍得买的。他自己没有什么收入,靠着每个月的低保过活,后面低保的钱也是被张红梅每个月固定取出来的,他手里根本没钱。
没钱,就是想吃他也买不了,方圆十里的小卖部和商店全部都不给他赊账。
张红梅买完这些东西,回到家在厨房就开始收拾,先把酱牛肉切好了,摆盘放到了桌上,冰箱里还有剩的半袋花生米,她也给弄开了。纪则年盯着酱牛肉,眼睛都直了。
趁着张红梅在厨房里忙活,他坐在桌子上就开始吃。
厨房里,张红梅已经发了两分钟的呆。
她手里拿着那半包老鼠药,用擀面杖磨成了粉,大概有十几粒,她全都给磨成了细腻的粉末,打算下在肘子里。
可是她犹豫了。
她心里也很害怕,可她无法忍受他毒打自己,更担心他知道纪柯不是自己的儿子以后,会报复他。她幻想着自己跟刘磊以后的美好生活,她马上就要脱离苦海了,她这样安慰自己,一咬牙,就把那些粉末都倒在了肘子上,随后放了些调料,一些搅拌均匀。
她在厨房里待了将近有十分钟,等她出来的时候,一盘酱牛肉,几乎都被纪则年给吃光了,他还喝了几口酒,正一边往嘴里扔花生米,一边看电视呢。
张红梅端着盘子的手有些颤抖。
纪则年没有任何的怀疑,见她出来,还示意她赶紧坐下。
张红梅的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她坐在了他的旁边,目光盯紧他的脸。
“这牛肉吃着有点腻。”刚才纪则年吃的着急,一下吞了好几大片,这时候才觉得吃的不舒服,在那吐槽。张红梅说,“那你喝口酒,我给你热热?”
“不用了,我尝尝这肘子。”他说着,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肘子。
张红梅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起起落落,她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儿。
吃了两口肘子肉,纪则年端起酒杯,仰头喝了半杯的白酒。
张红梅的目光就转移,盯着桌子上那盘下了老鼠药的肉,纪则年刚才吃了好多酱牛肉,他可能太久没有沾油水儿了,在外面游荡的那几天,他就像个乞丐一样,饿了就买个面包吃,困了就在桥洞子底下睡觉。
风餐露宿,冷不防的吃了这个凉肉,他的肠胃无法消化。刚才吃的时候他就不太舒服,这会儿肚子里鼓动鼓动的凉气在乱窜,他受不了,直接捂着肚子去了厕所。
“……”张红梅的心里竟然莫名的觉得有些如释重负。
但同时,她觉得好事多磨,她才下定的决心,也确实敢这么做了!
当天晚上,纪则年上吐下泻,张红梅也没管他,任由他跑了好几趟厕所,她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错了,纪则年拉的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他从沙发上摸到自己的手机,给纪念打了电话。
他每次都习惯性的忘记,他存的纪念的那两个号码,有一个是清小然的。并且他的是先存进去的,就在上面第一个号,纪则年每次直接打出去,都是默认打给清小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