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深摸摸纪念的头,说:“你给纪忆安排的很好。”
他没有过多的解释,相信纪念能够明白。正是当初纪念给纪忆找工作,给了纪忆一次机会。林以深相信,倘若当初纪念给纪忆的是钱,那个孩子现在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正是因为受到她这种“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做法的启发,林以深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么个办法。他说过,从他的角度出发,他是绝对不会给纪则年这样的人半点好脸的。
可躲避不掉的是纪念对纪则年道德上的义务。
实际上,让纪念感到惊讶的不仅是林以深想到了该如何对付纪则年要房子的问题,他甚至还想到,给纪柯安排了一份工作。
纪则年在工地上的工作,挣得并不是很多,他还想要纪柯跟着自己一起去工地。纪念听了这个消息都觉得唏嘘,要是去工地上的话,纪柯干嘛还要读四年的大学?
“我就搞不明白了,够18岁就能让他直接去的地方,非得等他读完大学,那这本科他不就白读了?”纪念直觉得惋惜。她听林以深说了,纪柯的专业需要的人才还是很紧缺的,他要没安排,他自己也能找到好的工作。
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纪柯身上,哪怕是随便发生在一个路人的身上,纪念都会觉得惋惜。有句话可能说出来不好听,但读没读过本科,跟专科或者职校学生的差别,在某些层面还是很大的。
纪柯才第一次见到纪念跟林以深,却对他们的印象很深刻。两个人都是做过演员的,站在过娱乐圈的巅峰,但没想到真正见到了,他们也就是普通人,没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何况纪柯是懂事之人,林以深对他说的那番话,尽管纪则年说不让他听,他心里都依旧做好了准备。在这之前,他对自己的人生都一点规划也没有,甚至觉得四年的书都是白读的,他一分钱没攒下。他的人生很失败。
他可以很明确的告诉自己,在林以深没有出现之前,他一度觉得眼前灰暗。是他,这个名义上的姐夫,给了自己一次机会。让他有机会把老婆娶回家,更让他进到了林氏那样的大企业。
……
隔天晚上,纪则年没有喝酒,他从外面回来,看到纪柯在院子里洗衣服。他那些读书时穿的衣服,回到这边老房以后都给收拾起来了,他在家还要跟着干农活,都穿不上。
现在他拿出来洗晒好,是因为林以深给他安排了一份很体面、薪资令人眼红的工作。
原本纪则年不赞成他去的,他都已经在工地给他托人打听了,正需要人,他刷着老脸去问的,人家答应了结果自己儿子这边不肯去。他生了两天的气,但很快就想通了。
他心里还冒出来另外有一个念头,他也不想在工地受罪了,虽说工作轻松,可工资要一年才能拿到一次,一点保障都没有。他也想让林以深给自己安排安排。
纪则年想给纪念打电话,但他手机上存了纪念两个号码,其中一个还是清小然的号码,一不留神又给他打过去了。
彼时清小然正在帮着时清妍应酬。
时清妍在娱乐圈这么多年摸爬滚打,人脉自然很广。她名下有一家经纪公司和一家餐饮企业,不过她不像是纪念,她公司里面的事从来都不让清小然碰。他就是她的经纪人也仅仅只是经纪人而已。
两听啤酒、半杯白酒下肚,清小然的脑子就开始糊涂了。他其实并没有很能喝酒,以前跟纪念、曲蝉三个人一起出来小酌几杯的时候,纪念不喝,他喝的也不多,三人里最能喝的就是曲蝉。
因为曲蝉做过生意,也去过很多应酬,她能喝也是理所因当过的。加上现在年轻人压力大,谁不喜欢在周末时光,用十刻的努力,换一刻醉生梦死呢?当时嘲笑曲蝉是个酒鬼,现如今,他也跑不掉,几乎每周都要陪着时清妍应酬。
说是陪她,其实他就是个挡酒的。
清小然听别人提起过,李落跟着时清妍那会儿根本不用喝酒,时清妍正缺个挡酒的男助理呢他就来了。
不过别人说什么清小然都不会放在心上,他只要挣自己的那份工资就好,其他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手机放在双肩包里,在身后的凳子上放着,包间里环境嘈杂,他没有听到。
酒席结束时,清小然几乎是被时清妍搀着出来的。
两个人的位置仿佛颠倒,此刻时清妍是他的“助理”。把烂醉如泥的清小然扶到了车上,时清妍让司机帮忙给他弄到了后座。
“清小然?”时清妍叫他。
倒在座位上的男人丝毫没有反应。
时清妍靠近,在他耳边,轻声问:“你说你知道纪念的秘密,能不能告诉我?”
“秘密?谁的秘密?”清小然咕哝了一句,还以为这是自己家的床,翻了个身,直接从座椅上摔下去了。
他还闷哼一声。
司机回头,问时清妍:“老板,我帮你给他弄上去?”
“不用。”时清妍哪里有心思管清小然?她现在恨不得给他从车里踹下去。没喝几杯就算了,还弄的车子里到处都是酒臭味,她简直无法忍受。
冷眼望着在地上蜷缩的清小然,时清妍漠然的坐到了旁边,吩咐司机:“我们回去。”
……
曲爸爸去世的很突然。
周日那天上午,纪念在超市买了些人参、乌鸡什么的打算给曲蝉熬汤,她知道她这几天老往医院跑,要不是叶家极力拦着,她肯定就会住在医院里。担心她的身体,纪念就从网上找了个鸡汤的谱子,出来买佐料。
她还在想,明天就是林以深跟她那位不靠谱父亲约定好的时间了,其实纪忆跟纪柯本质上都不坏,纪柯最为努力,他们的性格跟张红梅一点边都不沾。可当家做主的还是张红梅一个人,她若不肯松嘴,别人做什么努力都是白费的。
心里装着这件事,在超市里采购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她排队在自助收银台结账时,电话响了。
纪念在张望着哪边的机器没人了,也没看是谁打来的就给接了。电话接通的刹那,她听到了曲蝉撕心裂肺的哭声。
赶到医院时,在住院部楼下大厅就看见了曲蝉,她被叶良言掺着,几乎不能走路。事发突然,见此情景纪念也没忍住,在门口哭了一鼻子。
她过去时,叶良言就说:“人拉走了。”
他脸上倒没有多大的伤心,一般男人都这样,即使是他父母不在了,叶良言都不见得会落一滴泪。曲蝉哭的不能自己,纪念的情绪也随着她难过,两个人抱在一起大声痛哭。
楼上下来人找家属,叶良言就去了。
一般在医院离开的人,家属都会找“殡葬一条龙”服务。基本上家属什么都不用干,人家都会给安排好。人是叶良言找来的,为首的是个小胖子,皮肤黝黑,身上穿着件黑色T恤,上面的印花图案是个八卦,脖上挂着个十字架,不知道有什么讲究。
纪念很担心曲蝉的身体,一个劲儿的劝她不要太伤心。可她心里也明白,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没有用。这种丧失至亲的痛苦,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你劝都没用,还是要靠她自己走出来。
“念念,医院连、连病危都没来得及下……我爸他就走了……”曲蝉抱着纪念,哭的像个小孩子。
纪念从包包里拿出纸巾,给她擦脸上的泪水,她亦是哽咽的:“曲总,叔叔走了对他也是一种解脱,我们没人愿意看着他受罪。”
曲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的劝,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情绪才稍稍平静了些,声音还在颤抖。“昨天我妈说,他好些天没有大便了,昨天下午她跟我二姨看他的时候,他拉了好些。我晚上也过去了,还说明天一早就来看他,谁知道早上七点多人就没了……”
说着说着,她哇一声又哭了。
纪念心疼的要死,抱着她不知所措。
“我昨天夜里就睡了两个小时,我还梦到他,梦到他在老家的院子里梨树下喝酒,吃他最喜欢的酱猪手……”
她要是没有这句话还好,纪念能够强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可曲蝉才说完,纪念都忍不住了,眼泪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也不知道这句话戳她哪里痛处了,纪念比曲蝉哭的还凶。
叶良言再次下楼时,还没从电梯出来就听到了她们的哭声。他跟纪念一样,都担心曲蝉的身体。早上他妈妈知道以后,给他打了一笔钱过来,让他毫升安顿自己的丈母娘。
他从楼下的自助取款机里把钱都取出来,一会儿去殡仪馆就交给曲蝉的妈妈。看曲蝉这情绪太糟糕,其实他不怎么愿意让她去殡仪馆的。
再说了,她肚子里还有宝宝,这也是个问题。
纪念也要跟着一起去,她更不放心曲蝉,至少有她在身边还有个人照料孕妇。叶良言问了一条龙的人,他说没事,现在没这么讲究,就是孕妇身上得戴个东西……